第134章 第134章 晋江独发
听到吕塑的解释, 林小九算是明白这里人为什么那么多了,同时也觉得果然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看热闹的人都是最多的。
在林小九感叹完这事之后, 他突然听到旁边人来了一句, “对了,小东家,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啊?”
看着这衙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跟着过来的金桃不禁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小九听到她这样问, 立马就想到了昨日里沈涟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抬头瞅了一眼周围拥挤的人潮, 再看看不远处站的人群之外,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衙役们维持着秩序的王衙头,朝他们道:“我们去找王衙头,让他带我们进去。”
说完,林小九率先就朝着往衙头那边走了过去。
眼看着林小九走了, 金桃和吕塑对视了一眼, 然后跟在了林小九的身后走了过去。
幸亏王衙头的眼睛够好, 在林小九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立马就迎了上来,看着他道:“林哥儿,你来了?”
林小九朝他点了点头,对他的热情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想到昨天沈涟说要让自己过来当被告的事,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王衙役,昨天沈涟同我说,今天也需要我到堂上来。眼下这时候,我需要进去了吗?”
王衙头一听他这话, 立马就道:“当然了,我就是为了等你,所以才特意守在这里的。走,你跟我来,我带你从后门进去。”
林小九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跟着他等着进去。
在他们转身离开之时,王衙役看着跟着林小九一起过来的三人,还是有些好奇道:“他们是?”
林小九有些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过来上个堂,结果还带那么多人,不过想到他们都是陪自己来的,还是道:“他们是我店里的伙计,今天开堂,他们也就陪我一起过来了。”
王衙头看着他们想了一下,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后门,从那里把他们带了进去。
林小九看着王衙头的背影,只觉得他真是个好人,那么多人进去也没有说什么。
吕塑他们却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沈举人的面子果然很大,那衙头明显不想让他们进去的,结果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其实,王衙头虽然有顾及到沈涟面子的意思,但更多的则是因为这几日里,林小九借着答谢他们的名头,给他们送来的一堆堆吃的。他想趁着林小九来的时候搞好一下关系,没准到时候还能多吃点。
只是王衙头这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林小九他们也就无从得知了。
在跟着王衙头从后门进了衙门之后,他就一路带在他们走向了大堂,在此期间林小九都没有看到沈涟的身影。
就在林小九踏入大堂觉得纳闷之际,他就看到了站在前排位置上,同师爷站在一起的沈涟。
在看到沈涟的瞬间,林小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沈涟也朝他投来了一个微笑,安抚他不要担心。
两人的互动被旁人看在眼里,虽是不能取笑却也挤眉弄眼了一番,随着后面传来了动静,这些戏谑的人立马就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正正经经的站好。
就在林小九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将眼神从沈涟脸上移开时,一眼就看到了从后面进来的县令。
县令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官府,头戴一顶黑色乌纱帽就出来了。
林小九站在那里看着县令的脸色,总觉得他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又有些懊恼,最后全部化为了沉默。
县令当然生气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去参加一趟清谈会,竟然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计,不仅占用了他的衙门,还借着他的势力差点弄走了他最得力的干将。
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奎星的阴谋时,县令简直就是又气又恼怒,但他也知道自己官低言轻,一时之间也做不了什么。
好在沈举人是个聪明的,不仅自己找到了出路,甚至已经布置好了之后的事。
想到太守叮嘱自己的那些事,县令心里顿觉五味杂陈,这些后生辈真是一个比一个生猛,一个比一个厉害。
对于沈涟的能干,县令其实也是有几分嫉妒和不满的,只是这点不满还是很快就释怀了。毕竟,这天下以后也是年轻的人的天下,他已经老了,也是应该服老的时候才是。
县令的心思在一瞬间转了一大个弯,很快就归于了平静,等到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县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下面的林小九,他还朝林小九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小九眼看着县令看向了自己,而且还朝着自己点头示意了一下,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县令举了举手,制止了林小九行礼之后想要继续的心思,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师爷,“带人犯!”
“带人犯!!!”
随着师爷一声长长的吆喝,周围的衙役们跟着喊了起来。
“升堂,肃静!”
“升堂,肃静!”
“升堂,肃静!”
林小九以前也在电视剧里见过衙门审理案件的场景,但是第一次自己真实接触到,他还被这庄严又肃穆的气氛给感染了一下,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安静了下来。
外面原本围观着的百姓们,此时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俱是看向了衙门里,等着看接下来的审判。
在众人或是期待,或是疑惑,又或者是好奇的目光中,当初带领着人去林小九门口闹事的妇人,以及她的同伙们都被带了上来。
在看到那妇人的第一时间,林小九简直就是吓了一跳。他觉得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些人才过去没几天,结果这些人竟然就变成了这样一副皮包骨的样子,简直太吓人了。
在他们被带上来和自己站在一起之后,林小九悄悄的往旁边站了一点,想要离他们远点。他回去可是还要做饭的,他可不想沾染一身味道回去,然后又需要洗澡之后才能做其他事。
沈涟站在上面,虽是纵观着全局,可是眼角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林小九的身上。眼下看着林小九这偷偷摸摸移动的小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周围人俱是快速的回笼了心神。
县令看着下面的众人,目光冷冽,面容严肃,声音威严,“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那妇人和她的亲属在这声怒喝之后便开始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小九也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结果,还没有等林小九或者那妇人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堂上的师爷就率先站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先是指着林小九道:“这是林氏饭馆的小东家,林小九。前五日,他被人状告店里的食物有毒,害人性命,致人死亡。”
不远处安静的百姓们闻言,纷纷开始议论起来,现场又响起一片嗡嗡声。
林小九听到他这样说,不由有些紧张,拳头都有些捏紧了。可是一抬眼就看到了沈涟站在那里,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里全是安抚的意味,顿时他就安定了下来。
有沈涟在,他不怕!
很快,师爷又指向了那妇人她们,朗声道:“她们是状告林小九店铺的吃食毒死人的唐氏,以及唐氏的亲属。”
随着师爷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百姓们议论声更大了,实在是两者的形象相差太大了。
林小九这个毒害人的东家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一点惩罚都没有受到。而作为受害者的唐家人竟然是被人从牢房里拖出来的,而且一看这境况就是糟了很多罪的样子。
一时之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纷纷朝着县令的方向喊了起来。
“这不公平!”
“她才是受害者啊!”
“为什么那个恶毒的哥儿还能好好的站在那里?
有些认识林小九,也认识沈涟的人,更是大声的带起了节奏。
“我知道了,定是因为这林哥儿的夫君是个举人,所以衙门才对他如此的偏袒。”
“凭什么,他的夫君是个举人,你们就这般偏袒他?”
“你们这样官官相护,下地府之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
繁杂的声音不断的朝着堂上涌来。
“安静!这堂上岂是你们随意喧哗的地方!”
县令手上的惊堂木一拍,在那些百姓们附近的衙役们就去执法了,依照他的吩咐将闹事凶的叉出去,剩下的百姓也就安静了下来。
在那些百姓们安静下来之后,县令才扭头看向旁边的师爷,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众人都能听见,“既然他是害人之人,她是被害之人,那怎么衙门里的人抓的是她?!”
县令这话咋听之下有些责备的意思,这让师爷一下子就惶恐了起来,他朝着县令行了一礼,然后大声在众人面前宣告。
“下官之所以这样做,俱是因为这唐氏对于这林小九的控告全是诬告!不论是唐家子的死亡,还是利用唐家子的事来林小九的饭馆讹钱,全是她一手操办的骗局!”
师爷的声音足够大,也足以在场的众人,以及后面那些百姓们听清。
刚刚还觉得衙门偏袒林小九的众人,此时都楞在了那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这加害者一眨眼之间就变成受害者了?
还有那偏激的人,在听到林小九的夫君是举人,觉得他和这衙门里有关系的人,更是对此半点不信,小声在那里嘀咕,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在骗人,全是为了给林小九开脱。
只是不管下面人如何议论,上面的县令都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在听完师爷的描述之后,他将目光看向了下面的唐家人,语气沉沉道:“师爷所说,是否属实?你们唐家子的死亡是否和这林家人无关?你们是不是利用他的死亡来讹诈钱财?”
在听到县令这一声声的诘问之后,那被带到上面来的唐氏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抬起头来朝着县令尖锐的喊道:“我不是,我没有,官老爷,民妇冤枉啊!”
这一声声的喊声格外的撕心裂肺,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刚刚就对这场审判是否公平存有疑问的人,此时听到她的话,你们又骚动了起来,指着她们的方向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问题,她是冤枉的啊!”
一时之间,那些百姓们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大有想要上前来为唐氏打抱不平的架势。
县令看着这情况,手底下的惊堂木却是再次拍响了,然后在众人噤声之后,眼睛犀利的盯着唐氏,再次询问道:“唐氏,我再询问你一次,你是否坚定的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也无诬告旁人的行为?”
唐氏顶着县令给的压力,最终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只是咬牙道:“是,我绝不承认我做过这些事!”
她当然不能认,一旦认了,查出之后的事情,那她就不是诬告的事情了,她甚至还会赔上性命。若是,若是这些人没有证据证明她的过错,那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到,唐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头来朝着县令声嘶力竭的道:“大人,民妇冤枉!还请大人为我做主,还民妇一个公道!民妇虽是贱命一条,可是也不想如此草率的死了啊!”
那县令见她到了如今这地步,还不肯说实话,甚至还在狡辩,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蠢蠢欲动的百姓们,再扭头去看旁边的师爷,沉声道:“既然说她诬告了,那你们可有证据?”
听到县令发话,师爷先是朝他行了一礼,方才道:“这证据自然是有的,这证据之一就是,这唐家子非唐氏亲子,唐氏只是唐家的继妻。”
县令看向唐氏,“此事当真?”
唐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在县令威严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是,我儿的确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但是民妇平日里都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啊!”
“是吗?”在唐氏痛哭流涕的述说的时候,沈涟却是突然站了出来,看着唐氏继续问道:“你当真是拿他当你亲儿子对待?”
唐氏被这清冷的嗓音一问,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他抬眼对上了沈涟那双清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回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心虚。
“是,民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县令老爷的面说谎啊!”
沈涟看着唐氏心虚到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稍稍的弯了弯唇角,语气中满是质疑,“是吗?可是我们去询问你的街坊邻里,他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听到沈涟的话,那唐氏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直勾勾的看向了他的方向,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话里的意思。”沈涟朝着面色骤变的唐氏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衙役,低声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是!”衙役转身去了后面,不一会儿带了两个人上来。
那两个是和唐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甚至看起来比唐氏的年纪大上一些。
两人过来的时候皆是战战兢兢的,哆哆嗦嗦的朝着上面的县令行了一礼,之后才站在旁边不动了。
唐氏在看到她们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沈涟扫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的唐氏,再看看刚刚过来的两人,指着唐氏道:“你们可认识她?”
两人有些拘谨,却还是点了头,“我们和她是邻居,自然是认识的。”
沈涟又问,“那你们可知道,她对待她的继子如何,平日里她们的关系如何?”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呈现出几分犹豫的神色,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有些顾忌的样子。
沈涟看着她们这样,直言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既然把你们请到这里来,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让你们说的。”
“是。”
其中一人应了一声,在沈涟鼓励的眼神下,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唐氏,直言道:“我觉得不怎么样,虽然大伙都说她对自己的继子很好。但是我却是看到过好多次,她在人前装作对继子好,但是背后又骂他,使得那继子在她面前大吼大叫的模样。”
眼看着同自己一起来的人开了口,在她旁边的那个妇人也跟着开了口,“那个孩子在小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懂事又有礼貌,见人还会亲亲热热的喊人,可是自从她这个后娘进门了之后那孩子就变了。”
另一人接口道:“是呀,那孩子不仅没有小时候可爱了,见人也不会打招呼,甚至对着不喜欢的人更是张口闭口的骂声,有时候暴躁起来还会打人。”
“对了,那孩子还小的时候,只喜欢针对着唐氏打,为此他没有少被唐家当家的打,有时候还会被打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说到这里,其中一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最后还是道:“旁人都说她这个后娘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孩子这样成天对她大吼大叫的,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可是他们谁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我有一次不小心遇见了他们母子,我就听到这个唐氏在那里不停的骂那个孩子,什么难听骂什么,说他没有人要,说他应该和他的母亲一样应该早早去死,说他本来就是没人要的野种,然后我就看到那孩子开始暴躁生气,结果唐氏就在旁边笑。”
或许是想到那个场景还有几分诡异,那妇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了几分心悸来。
唐氏在见到她们的时候就觉得心虚,此时听到她们这样,立马反驳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那里对不起他了,我没有打过他,顶多就是骂他两句。你们谁家的孩子不骂上两句,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们还觉得我做的不行吗?”
当下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给一口饭吃的养法,因此周围人听到这些妇人的话,也只当唐氏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并没有多大的感想。
有些心思复杂的甚至看着沈涟,眼里却是疑惑的神色,不明白这个案件他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做什么。
林小九却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只是那东西只有一个线头,让他抓不到其中的点。
沈涟却是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那两个妇人道:“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有个妇人很疑惑,虽然害怕还是大胆问了出来。
“后来那唐家子和唐氏的感情如何?”
“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啊!等他长大了一些,他就从家里搬出去了,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回一趟家。说来也是可惜了,小时候那么好的孩子,长大了竟然就变成了一个无赖了。”
沈涟提炼到这其中的重点,继续道:“你是说,他经常回家要钱?”
“是啊!有时候要不到钱还会把他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那妇人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沈涟继续道:“对了,他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说他欠赌场的一大笔钱,想要他爹娘把他妹妹们嫁出去给他换彩礼抵债。”
“那这样看起来,其实他和他家里人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而且他也不和家里人住在一起?”沈涟又接着问道。
那妇人想了想,接着点了头。
沈涟问完了之后,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唐氏,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唐夫人告诉我。你的这个继子和你关系不好,不在家里住,那他是怎么在买了林氏饭馆的餐食回家吃了之后,死在你们那个家里的?”
沈涟这一句句的问话,像是敲打在唐氏心口的鼓点,让她开始害怕起来,连带着脸色也开始难看了起来。
可是唐氏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也不能露出破绽,不然她就完了。于是她强硬的打起精神来,朝着沈涟辩驳道:“他那天是回来要钱的,为了说服我和他老子给钱,他特地买了好吃的回来讨好我们。只是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也就只能买林家那个餐食了。我们当时太生气了,完全没有吃他带回来的东西,他自己吃了,第二天起来就死了。”
“哦,是吗?”沈涟听着她的反驳,倒也不生气,而是慢悠悠的继续道:“既然他都能做主给你女儿婚配了,还用得着讨好你们吗?不是闹着你们,闹得你们烦了给他钱,这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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