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弟弟自从娘亲过世，再没有见过我。

我这几年变化也有点大，四岁时的弟弟不怎么记事，我期望他认不出我——否则，我和他都有被我爹立刻弄死的危险。

我一边不带感情地好奇端详他，一边祈祷他千万别认出我；就算认出也不会当场喊出来……

可惜，天不从人愿——

原本困兽一般嘶吼的弟弟，看清我的脸，眼中顿时盈满惊喜。

接着，伴随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姐”，他急切地向我扑过来。

“轰……”

我心里的弦，顿时断了！

但，这不妨碍我绝地自救！

我快速勾了三下左手无名指。

手指暗号，是我和弟弟从前用来糊弄我爹的小招式。

我爹一直对我们十分严厉。

经常吹毛求疵地苛责我们。

我是女孩，他不好太过份。

弟弟是男孩，经常被整。

我心疼弟弟，私下与他设计了这么一个，除了我们姐弟俩，连娘亲也不知道的互助互救方法。

其中“连勾左手无名指”用的最多。

确切说，是我对弟弟用的多。

这个暗号表示，我让他装傻、装无辜、装什么都不知道、打马虎眼、对着娘亲撒娇。

三年未见，我不确定当年只有四岁的弟弟是否还记得这个暗号，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我这个动作。

而且，现在没有可以撒娇的“娘亲”，就算弟弟不知道谢怜儿是个冒牌货，她也成了“恶毒”的代名词，弟弟应该不会与她亲昵，所以弟弟就算看到我的暗号，不一定能做出合适的反应……

我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我依然想要试试，试过了……依然不行，再来最后一招罢——

我心存侥幸，脸上不动声色，身体纹丝不动，右手却紧紧握着一个平时防身用的有毒药包，准备，随时和我爹、谢怜儿、秦依雪同归于尽。

自从娘亲死后，我一点不怕死。

或者说，我其实……非常想死，我一直非常想随娘亲去。

但我不想弟弟死。

我一直记得，外婆临死前，对我娘千叮万嘱，让娘亲承诺，等弟弟成婚生子，一定过继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孩子，给谢家继承香火。

母亲当时不仅干脆地答应了，还含泪举手发誓。

这让我觉得，这件事无比神圣重要。

所以，我希望弟弟活着。

弟弟那一声“姐”不仅让我吓得不轻，我爹和谢怜儿也齐齐变了脸色。

我爹甚至抬起了手……

但让我们三人都没想到的是，弟弟哀切地喊完“姐”，飞快从我身边跑过，飞扑进秦依雪怀中，死死抱住她，委屈地哭诉，“姐，我好疼，川儿好疼，姐……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还有……娘亲为什么恨我……”

秦依雪有洁癖，吓得尖叫一声，慌忙将弟弟推开，跳脚躲到我背后。

弟弟似乎被她的行为打击到，停止哭泣，绝望地看着她，稍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我一直云淡风轻却略有些好奇的样子。

我们这样的反应，成功地骗过他们。

他们十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爹嫌弃地看了我弟一眼，主动向我解释，“少爷不小心伤了脸，从而得了癔症……”

我做出无知的好奇，“……老爷是想让奴婢来照顾少爷吗？”

我爹愣了一下，眉眼闪烁了几下，“不是，我是想问问你脑子里有没有治疗癔症或者祛疤的方子。”

自从那次我给了秦依雪特别好用的泡脚方子，他们就经常找我打听方子，并骗我说，当年我是和我爷爷一起被买进秦府，而我爷爷，略通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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