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瞎子皇帝
季闵屿在颜承霁的府上留了下来, 这期间的政务全都交给了颜审代为处理。
卓连奉季闵屿的命,亲自去向颜审传的口谕。
颜审听完卓连的话挑起眉来,“三日?”
颜承霁的病并不重, 不用几日便能康复, 季闵屿也懒得来回折腾,便直接宿在了丞相府。
卓连虽然也觉得不合适, 但在颜审面前也不便表现出来,便笑着点了点头, “皇上这可是看重颜将军啊。”
颜审如今的官职已经不适合作为文官处理政务,季闵屿还是全权交给了他,朝中有此殊荣的也仅此一人了。
可是他的表情却不像是感到荣幸的样子。
“颜将军?”卓连唤了他一声。
颜审这才反应过来,弯腰行了一礼, “臣遵旨。”
卓连点了点头, “那奴才这便回去回话了。”
颜审伸手招了招,旁边的侍从送了卓连出去。
小侍从送完公公回来, 颜审已经回了书房。
“将军, 小的来添炭火了。”他敲了敲书房的门, 恭敬地说道。
接着房内传来颜审的声音,极为冷淡, “不用,吩咐下去,让人别来打搅。”
可是这么冷的天,颜审刚从宫中回来, 连身上沾染了雨雪的官袍都没有换下。
即便是这么想, 侍从也不敢多说,只能转身离开。
其实他也不懂,为何颜将军最近几日情绪都十分低沉。
明明在他眼里看来, 从卓连来与他介绍婚事,到现在季闵屿重用颜审,都是好事。
可是颜审却总是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打扫书房的时候,还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折子,看起来是要呈给皇上的,但是这几日也未曾送出,一直放在桌边,没有一点翻动的痕迹。
书房里一片寂静,颜审看着桌上的那封奏折。
他想起段襄对自己所说的话。
皇帝将他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险。
将如今季闵屿与颜承霁的关系放在一旁,就当时来说,季闵屿能够信任他,实在难得。
更何况还一举封他为御史中丞,后又铤而走险,让方才二十出头的他带兵出征北上,平定丹和来犯。
不论怎么想,若是颜审他真的因为私情,而放弃一切,离开京中,那都是辜负了季闵屿的一片用心。
颜审闭上了眼。
他自诩能坚守本心恪守规矩,但是这封奏折,不过也是逃避的手段罢了。
他抬手拿起奏折,走至就快燃尽的炭盆前,扔了进去。
最后一点火星瞬间在纸上燃烧了起来。
三日后,颜承霁的病好了起来,季闵屿也终于打道回府。
回宫途中,他还遇到了颜审。
“臣颜审迎见皇上回宫。”
马车内,季闵屿的声音响起,与往日无异,“颜将军,正好,你与朕去趟永延殿。”
颜审低头应声。
到了宫门,里面的人下了马车,颜审才发现皇帝的身后,还跟着丞相。
颜审脸色未变,照常行礼,“参见皇上、丞相。”
季闵屿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回到永延殿,听了宫人的禀告之后,才知道颜审来找过自己。
“嗯?将军来永延殿有何事?”
颜审抬头看了一眼颜承霁。
丞相却只是端坐在季闵屿身旁,端着茶杯,悠悠的品着茶。
最终颜审还是低下了头,隐瞒了申请调离一事,“只是来向皇上请安而已,皇上不在宫中,臣便先行离开了。”
季闵屿又不傻,这种事颜审已经做了第二次。
次次都来的那样急,却次次又说无事。
估计还是和自己身旁的这位丞相有关。
像颜审这样的正人君子,怕是最见不惯这些事。
就像颜承霁所说那样,他联合众臣弹劾上来,季闵屿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才这样只字不提。
既然他不愿意提起,那季闵屿就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了。
“是吗?劳将军白走一趟,只是丞相突然生疾,朕去的也匆忙。”
颜审回答的也极为自然,“丞相日理万机,皇上能够体恤前去看望,臣不敢有何微辞。”
接着,季闵屿先是问了一下朝中有没有什么事。
但都是些零碎的小事,不值一提,颜审简练地概括了一番,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季闵屿撑着头,“其实,今日找颜将军过来,是朕还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皇上之命,臣万死不辞。”
“颜将军忠心不二,朕是极为放心的,但此事却与你往日所做所有不同。”
颜审抬起眼来,眼中有稍许疑惑,但只是静静地等着季闵屿继续说下去。
谈完之后,颜审起身离开。
颜承霁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茶壶添上新茶,一边又问季闵屿道:“陛下以为颜审是个什么样的人?”
“朝中难能可贵的可用之才。”季闵屿望向他,“朕倒是好奇,你希望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颜承霁嘴角微微上扬,“陛下的回答,便是臣认为最好的答案。”
次日,朝堂之上。
一本奏折被季闵屿从上面扔到了颜审的脚边。
“颜大将军,你说说这是什么?”
“是卑职觉得颜承霁为臣不臣,这些年罪行颇多,实在难当大任,还请皇上撤掉他丞相一职,将他贬为庶人,流放偏远之地!”
一语言罢,众臣哗然。
就连陶易都睁大了眼睛望向他,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在这个时候写这种折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皇帝与丞相关系融洽。
平日秉烛夜谈就罢了,颜承霁染疾,皇上还亲自出宫前去看望,甚至在丞相府留宿三日才归。
现在颜承霁就站在季闵屿的身侧。
就算颜审深得皇上信任,位至大将军,可是在这个时候颜审参他一本,不是疯了是什么。
接着,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季闵屿才再次开口,“这本折子,朕就当没看见,颜将军自己拿回去吧。”
颜审抬起头来,“皇上三思。这本皇上扔回来,臣还是写下一本。颜承霁他所做之事,罄竹难书——”
季闵屿却直接出声打断了他,“卓连,退朝。”
说完便直接站起了身来,颜承霁扶上他的手,斜眼瞥向了颜审。
“将军还是回府上冷静几日,本官让太医去给你瞧瞧。”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神志不清,季闵屿也默认直接让他回去反省,不允他再上朝了。
早朝之后,其他的官员早早的离开,恨不得能和颜审撇清关系,陶易却上前拦住了颜审,好心地说了几句,“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这个时候你提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想干什么。”
如果是以前,那他可能还会附和颜审几句,甚至在朝堂上就顺着他的话,劝诫皇帝了。
可是现在不同,颜承霁做的事虽多有出格,但都无伤大雅,他在刺客行刺时,能以身阻拦,就表明了他的立场,皇帝都能体谅之前的那些事,他又为何要不放过。
“陶大人所言差矣,谁又说旧事便不能提了?”颜审挺立着身子,冷冷看向他,“他颜承霁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就该料到会有今日。这次皇上不听我的,那下次我就再提,若是一直如此,那只能说是皇上为君昏庸,偏信奸臣。”
陶易再次瞪大了眼睛,连忙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听见,怒其不争道:“我看你是真的神志不清了,连这话都说得出口。”最后他还是劝道:“老夫还是提醒将军一句,小心过刚易折。”
“那就多谢陶大人提醒了。”没有几分真心的说完,颜审便抬步离开了。
在两人离场之后,角落的一个小官员冒出头来,看着颜审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就这样,颜审不能上朝,折子却写了一封又一封,却都被打回来了。
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察觉出了不对。
平日像他们这些官员家中的奴仆之间也偶尔有所联系,但现在他们若是街上遇上,对方转头便离开,像是躲瘟神一般。
“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这几日将军也经常在外买醉,直到晚上也回来,这哪儿像平日的将军啊,简直判若两人。”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架势,颜审一向表现的都极为正派,是他们见过最为君子的人,买醉这样的事,他们都没想过会发生在他们主子身上。
“唉,可能就是别人常说的有志无时吧。”
酒楼里,先是常款闯入了颜审所在的雅间。
两人看起来像是吵了一架,常款愤然离席。
过了不知道多久,雅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来人似乎表现的有些惊讶地说道:“咦,这不是颜将军嘛?看来老夫走错了地方,实属抱歉。”
颜审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此人望向旁边的房间,“看来友人还未到,不知老夫可否将军这里讨口酒喝。”
“若是阁下尚有时间,那便请坐,酒还有的是。”
颜审伸了伸手,指向对面的位置。
信常王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却未看见,颜审低下了头,双眼清醒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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