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阮明姝知道他们都在打量她,各色异样的目光。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叫人看出畏惧退缩,她可以被人看轻,但是高阳侯府不能随意叫人轻贱了去。
阮明姝记得刚才不怀好意来暗讽她变得不好看的少女是谁,如今正春风得意的吏部尚书之女。
不仅如此,阮明姝还知道她喜欢张玠,当初她和张玠还没解除婚约时,这人就嫉妒她,妒的咬牙切齿。
说句实话,阮明姝不知道张玠哪里好了?
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实则人面兽心的。
他很伪善,还总是喜欢掐她的脸。
阮明姝最讨厌他掐她的脸,便是笑吟吟的叫她明姝妹妹,也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发着呆,表面上看小姑娘满脸正经,不一会儿,宫女太监端来点心茶水,精致的玉盘里还有两块她爱吃流心蛋黄月饼,她今早出门就没来得及用膳,在马车里又被阮敬辞唠叨了那么久,更想不起来要吃东西。
她还小,还在长身体。
不吃东西肚子就饿得咕咕噜噜的叫。
阮明姝本想将自己饿瘦,尤其是她这叫人羞耻的软胸,每次出门还要特意稍作遮掩。
但是她这会儿实在是饿拿了块月饼吃了一小口。
不多会儿,碟子里的两块月饼就被她吃完了。
宫里的御膳手艺确实比侯府里的厨子要好,她每年都只有在宫里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月饼。
不过可惜每个人只分得到这两块,阮明姝便是再馋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盘子里的月饼。她表面上还得端着侯府大小姐的姿态,不能叫人看出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阮明姝满脑子都在想流心蛋黄月饼,浑然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
沈嗣看不过眼,小姑娘可怜巴巴望着别人的盘子,水漾漾的眼神看着既招人疼,又忍不住让人起了恻隐之心。
他叫人来将自己桌前的这盘月饼给她送了过去:“不用告诉她是谁送的。”
小宫女如今可不敢看轻这位主子,献王病过一场后就像变了个人,以前从来没有在陛下面前得过脸,近来倒是频繁得了圣心。
小宫女连忙将碟子里的月饼送到阮大小姐面前。
阮明姝端着架子,“谁让你送来的?”
小宫女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可是阮大小姐不依不饶的,她不张口便不许她走。
小宫女情急之下跪了下来,埋低脑袋,支支吾吾:“是…是献王。”
阮明姝很是生气,以为这是哪个讨厌她的人做的把戏,为得就是故意吓唬她,她倒也不会将怒气撒在无辜的小宫女身上,哪怕气得呼吸不顺,还是忍着不愉,“我吃饱了。你送回去。”
别叫她知道是谁假借献王的名义,来给她送月饼。
她会被死人诈尸吓到吗?不会的。
这种装神弄鬼的小计谋,她见得多了。
小宫女胆子小,实在是怕了献王。
她宁肯得罪阮大小姐也不愿去冷冰冰的献王跟前寻不痛快,毕竟是皇子,绷着脸冷冷淡淡的,不怒自威叫人打哆嗦。
小宫女跪在地上求阮大小姐的怜惜。
阮明姝蹙眉,见她怕得浑身发抖,连头不敢抬,就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你退下吧。”
小宫女如蒙大赦,赶紧告退。
阮明姝这里忽然热闹了起来,阮敬辞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便是同其他人寒暄也心不在焉的,余光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的姐姐。
她那人便是要刻意藏起自己的心思也藏不好,馋着两块月饼,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阮敬辞原本就没吃,先前就知道她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糕点,也不算刻意给她留着,但确实一口都没动。
他刚起身,那边的张玠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眼尾带笑,狐狸眼又慢慢眯了起来,笑意和煦,平易近人。
“明姝妹妹,喜欢吃月饼吗?”
阮明姝觉得很奇怪,张玠好端端来找她说话做什么?他难不成很闲吗?她又往他身后看了看,张玠那个胆小的庶妹藏在他身后,畏畏缩缩,小家子气,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阮明姝的语气不太好:“你管我喜不喜欢。”
张玠在心底啧了声,原本以为软明姝这几天应当尝到了世态炎凉,也应该没少遇到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可这位大小姐的做派依然不减,还似从前那般风风光光的。
张玠望着少女白皙润泽的精致面容,眼珠子黑漆漆的,如皎月般明亮,她稍稍抬着下巴,矜骄漂亮。
张玠也将他的那份点心叫人端到她面前,“明姝妹妹既然喜欢,就多吃些。”
阮明姝觉得张玠不怀好意,不过这次他竟然没有落井下石,显得是她小人之心。
阮明姝懒懒搭了个嗯字,虽然犯馋,却是没碰他叫人送过来的月饼。她怕张玠在里面下毒。
她母亲说过的,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宫宴上,旁人给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就吃。
万一有歹人存了陷害之心,发生什么丑事,这辈子可就完了。
阮明姝随口敷衍道:“我饱了,你留给你妹妹吃吧。”
张玠的妹妹看起来心眼就没有他多,胆子好像很小,紧张不安的躲在后面。
小姑娘听见她说的话,赶紧站出来说:“不…不用的。”
她不敢吃的,兄长会不高兴。
迎春宴上还安排了戏班子唱戏,阮明姝不喜欢听戏,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寻了个借口找了处清净的地盘藏起来了。
太后今晚打算见见阮家的这位小姑娘,嬷嬷很快去而复返,“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
阮大姑娘胆子真不小,宫宴上也敢随便乱跑。
太后手里捏着佛珠,神色稍稍一顿,“她怎么还像个孩子?往后还由着她的性子,是要吃大亏的。”
嬷嬷心里想的也是如此,又听太后继续低声地说:“献王这个脾气竟会惯着她。”
皇帝子嗣多,太子被赐死后,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儿子都消停了下来。
献王原本是不得宠的,也不知先前他是不是在养精蓄锐,刻意收敛了锋芒,这几个月做事就像另外一个人。
果断、干脆。
狠心的时候极狠,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有手段有心机,又找到了个神医,治好了皇帝的头疾。
嬷嬷思量片刻:“毕竟是他未来的王妃,便是骄纵些无妨。”
太后想了想也许真是这样,而且她知道这桩婚事来的不光彩,是沈嗣用了手段才谋来的,阮家这位小姑娘当初闹死闹活的就是不肯点头答应。
“你派几个人去找找,暗中看顾,别叫她出了事。”
“是。”
阮明姝在凉亭里发了会儿呆,怀里还有刚才阮敬辞私底下塞给她的月饼,她觉得好生奇怪,今晚怎么一个个都来给她送月饼?上赶着来讨好她。
不过阮敬辞拿好东西来孝敬她是应该的,这是他的分内事。
晚风吹皱一池静湖,她小口小口吃着月饼,心里还记挂着父母的事情,母亲……还在太后宫里。
父亲能不能保住爵位,她也不知道。
便是多褫夺了封号,阮明姝也觉得没什么,只要父母平安康健就好。
临到出事了,家里的庶妹庶弟都靠不住。
除了躲在家里哭还是哭。
阮明姝也不会怪他们,毕竟年纪都还小,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顶在前头。等父母平安,一切就都好了。
春枝往姑娘身上多披了件斗篷,挡一挡晚间的冷风。
回廊下点了烛火,灯盏映着微弱的光芒。
阮明姝拉着春枝往回走,快要回到宴厅,忽然被一道熟悉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魏广依然是来送书的,这回送了不止三五本。
阮明姝看见魏广就不得不想起他那个让人畏惧的主子,马车里的旖旎萦绕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那个男人,太不要脸了。
搂了她,抱了她,还脱了她的鞋袜,看了她的脚。
阮明姝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和他染上关系,见色起意的狗男人保准没安好心。而且她已经见到了她的父亲,沈嗣现在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阮明姝当做没有看见魏广,她的声音颇有些骄矜:“你拿回去,我都不认得你的主子,叫他以后不再来烦我。”
魏广忍不住抬眸,“阮姑娘。”
阮明姝面不改色打断他,“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要叫人来了。”
魏广被她气的无话可说,从未见过过河拆桥如此快的人。才过去几天,就装作不认得?
他冷冷告辞,回去便将她的话带到主子面前。
沈嗣表情冷淡:“她说不认得我?”
魏广据实回道:“是。阮姑娘还叫您往后不要再去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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