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是童话故事书里的豌豆公主, 沈嗣忍不住要这么想。
直到深更半夜,阮明姝还嚷嚷着她睡的不舒服,床榻太小, 床垫太硬,枕被用料粗糙, 皮肤被磨得有点疼。
她又贪生怕死,担心半夜有人来刺杀她作恶多端的夫君,牵连误伤了无辜的她。
阮明姝从上了床就用力锁住了沈嗣,四肢缠着他的身躯, 整个人就像挂在他身上的附属物, 拽都难拽下来。
阮明姝贴着他的身体,说话时的气息有意无意撩拨着他, 她连着抱怨:“这是什么破地方,一路上我们都要睡这种屋子吗?”
沈嗣避不可避,索性不避,低垂眼皮扫了眼她横在自己腰上的细腕,“哪里不合你的心意?”
阮明姝也知是她吹毛求疵, 并非是她执意要挑三拣四, 她不过是侥幸的希望沈嗣嫌她事多将她轰回京城。
屋子漆黑,连盏蜡烛都没点。
阮明姝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心虚的说:“我刚刚和你说了的,床好硬,睡着实在不舒服。”
沈嗣叹气:“你现在不是睡在我身上吗?”
阮明姝被气的噎了一下, 她说话不经大脑, 小声咕哝:“你身上也硬硬的。”
她的夫君又不肯理她了。
闭上了眼睛,装聋作哑。
阮明姝很难缠,她睡不着也不想让他睡, “离京之前你分明和我许诺过,不会让我受苦,这才第一天你就要反悔吗?大丈夫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沈嗣重新睁开了眼睛,面色清冷,“你想如何?”
阮明姝说:“我想回家呀。”
她用拇指戳了两下男人的腰窝,她真的没有说错,沈嗣全身上下都硬邦邦的,“你派两个人把我送回去吧。”
客房里乌黑寂静,沈嗣沉默一阵儿,望着窗外渐渐泛起灰白色的天,清俊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他掐着她的腰肢,“绳子在马车里。”
阮明姝眼神茫然,水凌凌的乌黑眼珠漂亮如月,似乎未解其意。
沈嗣的耐心已经告终,“你能睡就睡,不能睡我们现在就继续出发。”
哦,她明白了。
她的夫君在威胁她,不听话就绑到雍州。
阮明姝恼火的闭上了嘴,背过身子蒙起脸睡觉。
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阮明姝赖床不肯起,沈嗣没有说多余的话,连着被子将她从床上端起来,抱到马车里。
从京城到雍州,路上耗去五六天的时间。
阮明姝作了一路,万般不情愿还是被迫和沈嗣到了雍州的地界。
雍州的知府,亲自来城门迎接。待这位不受宠的王爷恭敬客气,态度竟有些不同寻常的谄媚,安排了供他歇脚休息的府邸,亦准备了好些花容月貌的婢女伺候。
知府只想将京城派来的这尊大佛送走,有些案子查不得。
内情复杂,若是上达天听,是会要人命的。
尤其粮草一案事关重大,如果让朝廷查出来当年的猫腻,祸及家人,怕是会断子绝孙。
沈嗣对知府的献媚,来者不拒。
阮明姝还以为沈嗣是多么清廉正直的好官,她先前果然骂的没错,他是个见钱眼开的狗官。得了点好处,就睁只眼闭只眼。
知府见他收下献礼,悬着的心悄然放下大半。怕就怕他是既不要钱、又不好色的榆木。只要他肯收下这番示好,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知府回到家中,立刻就叫来自己的夫人,要她时不时就去和王妃走动,熟稔之后也能旁敲侧击打听来一些消息。
“献王好色,他那王妃也是个好糊弄的,你这两个月多上点心,等顺利将他们送回京城,这桩事就彻底了解,往后我们也无需提心吊胆。”
杀献王,是下策。
能相安无事,自是最好。
—
阮明姝还不知自己又成了被巴结的对象,她正忙着收拾行李,几个大箱子,装了不少衣裳。
阮明姝沐浴更衣,擦干头发就见沈嗣来了她的屋子。
她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冷嘲热讽,“你在京城不受重视,来这儿反倒被人献媚,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沈嗣不知又戳中了她哪根筋,等她发作完才说正事:“平日出门记得带上魏广。”
阮明姝误会了他,当他要魏广时时刻刻监视自己,她勃然大怒,砸了手里的帕子:“带上他做什么?你不怕我们通奸?”
沈嗣抿唇,“不怕。”
他淡淡的,像是丝毫没有被戳到痛处:“魏广不敢。”
阮明姝扭过脸:“我不想带上他。”
魏广往她身边一站,就能吓跑不少人。他的腰间常年别着佩剑,煞气浓的令人退避三舍。
带上魏广,就别想找乐子。
沈嗣点点头:“那你出了事情,就怨不得我。”
他想了想,用最平静的语气和语言来同她描述各式死法:“运气好些,被人捅穿喉咙,这样死相也不至于很难看。如果你运气不好,被恶人推入河里淹死,等到尸体从水面浮出来,就又丑又肿胀,时间长了还没人发现,浮肿的肚子会炸开,肠子和脓血流的到处都是。”
他描述的还算生动。
阮明姝虽想象不出那个样子,但听起来就足够恶心人。在水里泡发的尸体,先不论会不会像他说那样炸开,光是变丑就是她不能忍的。
做鬼她也要做个漂亮的女鬼。
阮明姝眼睛泛红,声音颤抖:“你…你为什么又要吓唬我?”
沈嗣解释:“我只是提前告诉你后果,选择权在你手里。”
“谁…谁好端端的会来杀我?”
“我在这里遍地都是仇家,他们近不了我的身,只好杀了我的妻子来泄恨。”
阮明姝心浮气躁,气的跺脚,“你怎么得罪了那么多人?!害人害己。”
沈嗣又捏了下她的脸:“所以我让你出门带上魏广。”
阮明姝甩开他的手:“我不出门了。”
都怪沈嗣,非要和她说刚才这一大通话,害得她惴惴不安,只想躲在府里哪儿都不去。
雍州也没什么好玩的。
阮明姝破罐破摔的想,她就在府里修身养性几个月,闭门不出,好好读书。
不过她虽有心两耳不闻窗外事,雍州的贵夫人依次递了拜帖求见她。
阮明姝被沈嗣吓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送到她手里的拜帖也全都被她拒之门外。
知府夫人也没有想到王妃竟如此冷漠,谁都不见。
她唯有另辟蹊径,暗地里找人送礼去讨好她。
阮明姝眼界高,随随便便找来的凡品俗物压根入不了她的眼睛,东西和拜帖一样,被原路送回。
阮明姝回头就将这件事气呼呼说给沈嗣听,“她竟然拿那些东西来羞辱我,我能缺她那几样首饰吗?便是南海东珠颜色不够好看,我都瞧不上。”
沈嗣任她发完脾气,依他看,未必是对方羞辱她,八成是弄巧成拙。
“既然不喜欢和她们打交道,下回就叫魏广帮你打发了。”
阮明姝被顺了毛,心气下去了些。
她到雍州也有快一个月,什么乐子都没找到。她每天早上睡醒就跑去找沈嗣问他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沈嗣说不知道。
她自己问得都烦了,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日历都快让阮明姝翻烂。
这日,阮明姝又不耐烦的问他什么破案子要查那么久?
沈嗣想了想:“的确棘手。”
阮明姝没好气道:“再过不久就是我的生辰,我要回京大张旗鼓的办生辰宴,不要留在雍州,连庆贺我过生的人都没几个。”
沈嗣一直帮她记着日子:“你生辰,还有二十天。”
“你既然记得,那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嗯。”
阮明姝好奇追问:“是什么?”
沈嗣看了她一眼:“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盼着盼着,阮明姝就盼来了自己的生辰,可雍州除了讨人厌的沈嗣,没有其他人陪她过生。
她心中烦闷,就与他喝了点酒。
沈嗣比她多喝了两杯,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阮明珠总觉得沈嗣看着她的眼神和平日有些不同。
幽沉晦暗,深如旋涡。
看似平静,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阮明姝头皮发麻,张嘴怯怯的问:“你怎么了?”
是不是查案子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沈嗣垂下眼皮,“没怎么。”
他给自己倒酒,低声自说自话:“阮明姝,我今天心情不错。”
她似懂非懂,没见过这样的沈嗣。
男人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他看着她,问:“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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