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番外】玉侬篇一
大楚开国十二年,四月仲春。
酉时中,宫内掌灯时分,前廷文德殿,正在处理阅览各地奏折的陈初,却见九岁的女儿陈旎牵着宝仪宫掌宫女官秦嫲嫲的手,吃力的迈过高高的殿门门坎走了进来。
在黄豆豆的提醒下,陈初抬头一看,不由笑了起来,“旎儿怎来了这里?可用过晚饭了?”
“阿旎见过父皇.”
陈旎趴在地上磕了个头,以略带奶音的稚嫩童声道。
“起来,起来行这般大礼作甚!”
陈初已从龙座起身,连连招手,唯恐女儿跪坏了膝盖一般。
“咯咯.”
几乎和母亲同出一辙的笑声后,陈旎起身跑到了御阶上的父亲身旁。
前朝阜昌十一年,玉侬诞下皇长女、蜀国公主饶;大楚开国元年,诞下皇三子钧;开国四年,诞皇九女旎;开国七年,诞皇六子詹,共育有两子两女.
眼前这皇九女陈旎,上有陈家的第一个孩子、大姐陈娆,皇后嫡出太子陈稷;下面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别的宫中也有比她年纪小的弟弟妹妹。
按说这不上不下的排序,最易被父母忽略,特别是日理万机的陈初更难以顾上。
可此时,眼瞧陛下一把将女儿抱上了膝盖,陈旎咯咯直笑的模样,便知父女俩感情颇深。
陈初暂时弃了奏折,和女儿接头接耳一番。
却听小丫头一脸心疼道:“父皇,母妃方才又犯了心悸的毛病,晚饭都没吃呢.”
“哦?可传过太医诊治了?”
“太医看过了,但母妃没胃口,不想吃饭”
陈旎说话时,仰头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似是担心,却又有几分欲要爹爹去宝仪宫哄母妃好好吃饭的祈求。
“嗯,爹爹知晓了,你先随秦嫲嫲回去,爹爹待会便过去。”
眼见目的达到,陈旎咯咯咯笑出了,随即却又怕陈初反悔一般,伸出小拇指道:“爹爹,拉钩!”
“还怕爹爹耍赖不成?”陈初笑着摇头,却又十分宠溺的伸出小指和女儿完成‘拉钩上吊’的流程。
陈旎这才心满意足的随着秦嫲嫲出了文德殿,刚小小身影刚刚消失,却见小丫头扒殿门露出了束着双丫髻的小脑袋,似不放心的强调道:“爹爹一定要来呀娘亲见了爹爹,病就能好一半。”
“放心吧,爹爹都和旎儿拉过钩了。”
陈初笑道。
六年前玉侬诞皇六子后,便落下了心悸、胸闷的毛病,经御医诊断,此乃‘胸痹’之症,除了平时不能太过劳累外,并无太好的法子医治。
打那以后,玉侬便时常借心悸一说,哄陈初来宝仪宫看望.只不过,她每次‘犯病’,都选在天色向晚、却还没到司寝局请牌的时间段。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陈初忙完一天的工作快要休息了、却还没决定去何处就寝。
如此三两回后,谁还看不清宜妃娘娘那拙劣小手段?
但皇上装作不知,皇后也不拆穿,自此,这便成了宜妃娘娘的独家特权。
戌时一刻,宫灯绵延。
大楚后宫,所有妃嫔不过十余人,且多相识于微寒之时,后宫氛围比之历朝,宽泛轻松许多。
值此春末,不冷不热,晚膳过后,皇后嫡女、赵国公主冉,贵妃独女、吴国公主瀛,以及前年升为九嫔之一婉容的茹儿所出、中山公主皎等一众妹妹,此刻都聚在宝仪宫。
娆儿身为皇长女,已十九岁这在当下,已属于绝对晚婚了。
若不是宫人皆知宜妃侍君二十余年、荣宠依旧,只怕还以为陛下对娆儿的婚事不上心呢。
还好,前日陛下终于降下旨意,赐婚蜀国公主与当朝宰相之孙、商部侍郎蔡坤二子于年内完婚。
这是皇家第一个要出嫁的女儿,各宫妹妹自是要来恭贺一番。
整个后宫,也只有玉侬一个人曾经带着这帮丫头干过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的事这事在普通人家也就算了,但在立志要将家中女儿都培养成大家闺秀的猫儿眼里,简直是胡闹。
于是,当年在蔡州时,彼时的陈姨娘没少和孩子们一起在家祠中罚跪。
多年过后,这些事却成了孩子们最为有趣的童年回忆。
自然而然,她们、包括已成储君的稷儿等男孩,皆和宜妃亲近,将这宝仪宫当成了根据地宝仪宫也成了后宫最热闹的地方。
娆儿和姐妹们也不生分,见冉儿奉上一支绞丝点翠珠钗,不由惊喜的哇哇直叫,将情绪价值回馈的十分充分。
随后冉儿又捧上一支锦盒,微笑道:“稷哥儿本来也要亲自过来,傍晚时,父皇临时有事安排给他,便托我带了一份心意。”
“冉儿回去替我谢谢太子.”
这边刚叙完话,接着便是瀛儿不像其他几位姐妹,礼物都用精美锦盒装了,就那么将一支蜻蜓白玉簪塞到了娆儿手中。
这支簪子,上由花丝工艺制作的一支蜻蜓、停在一片白玉雕刻的树叶之上,簪在发髻内,没有动作,蜻蜓的两只轻薄翅膀便微微上下摇晃。
既精美、又有趣早年姐妹俩年幼时,娆儿首次见了这蜻蜓簪,别提多羡慕了。
曾拿了一堆自己的饰物想要和瀛儿换,却被后者拒绝。
没想到,今次对方竟主动送给了她娆儿激动的将娆儿抱了又抱,只道:“瀛儿真大方!”
却不料,瀛儿淡定道:“这是早年父皇赠给母妃的,我又给你了,待长姐嫁给表哥,可千万看紧了,莫被我那二舅母哄了去”
瀛儿眉目狭长,容貌神色似了蔡婳七分,就连那毒舌功夫也遗传了下来,说起自家亲亲的二舅母,一点也不留情面。
“哈哈哈,放心吧!咱家的东西,我一定收好!”
瀛儿送了自己带来的礼物,转头看了一眼十一岁的陈皎,后者马上上前,乖巧道:“长姐,这是皎儿的贺礼.祝长姐和表哥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嘿嘿,皎儿有心啦.”
娆儿装作没看见三妹和六妹之间的眼神交流,笑嘻嘻接了。
即便大楚后宫没那般复杂,但姐妹之间依然有所差异皎姐儿的娘亲,是蔡贵妃的通房丫鬟出身,两人亲近自不必说。
可这种关系,不可避免的映射到了瀛姐儿和皎姐儿身上。
自幼,皎姐儿便是瀛姐儿的小跟班,瀛儿也总会护着年少她三岁的皎儿,但姐妹俩相处时,皎儿除了对瀛儿有那种姐姐的尊敬外,总有些其他的东西存在。
反观,娆儿、冉儿和瀛儿三人相处时,明显更平等许多。
正暗自思量间,却又见一对年纪和皎儿差不多的姐妹迟疑上前,其中一名丫头道:“蜀国姐姐,这是我和瑶儿的贺礼,娘亲和贵人帮我们精心挑选的,蜀国姐姐莫要嫌弃.”
说罢,这对姐妹怯怯站在原地。
在场姐妹几人中,她俩是唯一喊娆儿封号的。
既强调了‘娘亲精心挑选’,又小心讲了一句略显客套的‘姐姐莫要嫌弃’,便能看出,她俩似乎对自己的贺礼信心不足,唯恐得罪了娆儿。
这两个小丫头,分别贵人诗情、画意的女儿,两人的娘亲乃双生姐妹,且两人出生的日子只隔了一天,不但容貌甚肖,且因年纪相仿,体态、打扮几乎都一个样。
此刻站在眼前,堪称一对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可在这深宫里,皇子皇女境况如何,却无关生的好不好看,全凭母亲得不得宠
后宫妃嫔中,皇后和蔡贵妃自不必说,玉侬凭借圣眷,同样超然。
阿瑜有娘家为依仗,嘉柔和铁胆也各自有刘齐旧臣、军中将领为助力。
便是茹儿和篆云,也分别有蔡婳、阿瑜撑腰。
唯有诗情画意这对早年被当做礼物送过来的双生姐妹,无任何跟脚,以至于到了现在仍是‘贵人’位。
猫儿坐镇后宫,虽无人会欺负她们姐妹,但明知宫里宫外都没靠山,诗情画意便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自然,两人的女儿自幼受影响,在娆儿、冉儿、瀛儿几位姐姐面前,便也成了这般小心模样。
娆儿虽年纪不大,却也能看明白这些,不由对两个妹妹温柔笑笑,随后打开了礼盒。
却见,一只礼盒内装着百合嵌玛瑙金钗、另一只内装有一式六件的金嵌宝头面六件套。
这两份贺礼,怎都算得上贵重了。
诗情画意可不像别的妃嫔,皇后和贵妃掌握着大量皇家产业,冉儿和瀛儿能拿出贵重礼品不稀奇。
皎儿有瀛儿罩着仅从方才两人的细微眼神交流,娆儿便猜到,皎儿的贺礼,极有可能是出自瀛儿从蔡贵妃那边讨来的。
可诗情画意两位贵人,宫外可没任何产业,仅靠宫里每月下发的月钱,两位贵人可谓割肉了!
娆儿不由侧头看向了坐在厅内上首的玉侬娘亲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方才众妹妹和她见礼后,已发呆半晌了。
坐在一旁、歪在玉侬身上的旎儿正捧着一本连环画看的入迷,娘俩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说起来,眼前这对姐妹也只比旎儿大了两三岁。
可看看小心翼翼的人家,再看看自己那机灵却任性的胞妹同为皇女,亦有差距。
娆儿自幼和一帮姐妹长大,性子虽不似娘亲那般娇憨,却将娘亲善良的性子学了个十足。
暗自一忖,娆儿捧着贺礼对玉侬道:“母妃~母妃娘!”
“啊?怎了?”
玉侬回神,急急应了一声,一脸迷茫。
“母妃您看,这是瑶儿和筝儿送女儿的贺礼”
娆儿意有所指,可方才神游天外的玉侬却没能理解女儿意思,打起精神对两个小丫头道:“瑶儿、筝儿有心啦,回去后代我谢过你们娘亲。”
“当不得宜妃娘娘谢,娘亲说,她和姨母入宫后,颇得宜妃娘娘照顾,些许薄礼,娘娘和蜀国姐姐不嫌弃便好”
胆子大些的筝儿,低着头快速却恭敬的回道。
看起来,像是来前将这些话排练了好几回。
“好,呵呵,真是乖孩子.”
见娘亲夸了人家一句,再无下文,娆儿有些着急,快步走到上首那张贵妃榻前,一把将旎儿抱到一边,自己坐了下来,低声道:“娘!两位贵人平日全靠宫中月例和陛下赏赐过日子,这回这般破费,便是不落下饥荒,想必也要花光积蓄了!待会两位妹妹回去时,娘亲莫忘了赐些金银,莫让两位贵人因女儿受苦”
这话说的不假,月例除了绸缎、牛羊、黄蜡、糖、茶、等等实物外,贵人位月例现银不过十余两。
虽衣食住行不花钱,但活在深宫,谁不得养几名忠心近侍,如何缺的了打赏?
“娆儿说的在理.”
经女儿提醒,反应过来的玉侬,已准备喊人准备实用的金银用来回礼。
宝仪宫自是不缺银钱使用,一来,她至今担着花容包包的设计师,每年光薪俸就花不完。
除此外,陛下对宝仪宫的赏赐也最为优渥,偶尔还能去皇后和贵妃那边打秋风.一家吃三头,自是不会短了花销。
一旁,正好好赖在娘亲身边看小人书的旎儿忽然被霸道的姐姐抱到了旁边,生气的从长姐腋下往娘亲身边拱,一边向娘亲告状道:“娘,娘,长姐抢了旎儿的地方,娘,你管管长姐呀”
可此时的玉侬正在盘算回礼之事,没有顾得上理会小女。
旎儿见平日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娘亲和长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都不搭理她,不由气的哇一声哭了出来,“娘和长姐合伙来欺负旎儿,旎儿要去找父皇告状旎儿要告诉父皇,娘亲没病,娘亲骗父皇过来,要吃父皇的肠子”
“.”
你听听,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玉侬登时如受惊的兔子,一个迅疾、敏捷的起身,一把将小女儿抱进了怀里,顺势捂住了小丫头的嘴。
“呜呜~呜.”
旎儿还在挣扎,玉侬赶紧凑到耳边小声威胁道:“不许哭了!再哭,娘便不带你去老家了!”
“.”
旎儿立时止住哭声,包着一汪泪水的大眼睛盯着娘亲,不住点头.示意自己不哭了,娘亲一定要带自己回老家玩。
关于老家,旎儿没任何记忆,她出生在东京.但平日里,总听姐姐哥哥们说起,蔡州老家的种种好玩之处,譬如摸鱼啦、譬如爬树啦、譬如去果园摘果子啦。
每每说起这些,姐姐哥哥们总是眉飞色舞,让旎儿羡慕的不行。
日积月累,老家便成了旎儿心目中天堂一般的存在。
“哟,你们姐妹今日又聚在宜妃这边叙话啊?”
母女俩刚谈好条件,却听殿外一道爽朗男声响起。
玉侬闻声,赶紧把一直黏在身边的小女儿轻轻推开,第一时间抬手捂住了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刚被哄好的旎儿猝不及防之下,在贵妃榻上跌了个跟头,不由咧嘴便要泪雨二度,却被娘亲一瞪,“再哭,便不带你去!”
“见过父皇.”
一阵不甚整齐的问候,随后由冉儿上前笑道:“父皇,长姐和蔡家兄长喜结良缘,我等特来宝仪宫贺”
眨眼十几年,当年那一个个黏人小猴子,如今都出落成了大姑娘。
陈初在欣慰之余,也有一份难言伤感,只望着娆儿似说笑一般,“爹爹本打算再养我儿几年呢.”
其实,娆儿这桩婚事并无不妥,她和蔡坤二子自幼便相识,也算情投意合,再有蔡婳这层关系,可谓亲上加亲。
但陈初和当下大多数普通父亲一样,有那么一点长子、长女情结。
倒不是不疼爱别的儿女,只是娆儿身为陈家第一个孩子,让陈初首次、且是人生唯一一次体验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后来,随着儿女渐多,陈初将父亲角色做的越发熟练,但第一次笨拙的给孩子换尿片、第一次哄孩子睡觉;第一次见到怀里的小人儿冲自己笑、笑一次听到含糊不清的‘爹爹’。
都来源于娆儿这个长女啊。
父女连心,娆儿自是听出了父亲言语间的不舍,虽说年底才会完婚,却也止不住鼻子一酸,忙回道:“父皇,女儿嫁了人,也每日回宫看望父皇。”
情绪稍稍外露一瞬后,陈初却又豁达笑道:“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便是,不用每日回来。朕想你,自会带你母妃前去蔡家看我娆儿.”
简单一句话,却也蕴含了些许深意女儿回宫,和陈初时不时去蔡家看望,完全是两个概念。
对外,这是极致疼爱蜀国公主的表现;对蔡家内部来说,媳妇儿的爹爹隔三差五来家访,这是明摆着给女儿撑腰的意思。
父女叙话片刻,娆儿自是留意到了做蹙眉病娇状的娘亲娘亲对权力没有丝毫兴趣,虽有些许财迷,却也不至于到那种贪婪地步,她这辈子呀,就指望着父皇活了。
娆儿自然不会故意坏娘亲的事,便瞅了个机会,请诸位妹妹去自己的住处叙话。
还特意带走了依依不舍、想留在此处的旎儿。
寝殿内为之一静。
陈初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看望身体不舒服的玉侬。
“又胸闷心悸了?”
“嗯~”
玉侬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肉嘟嘟的嘴巴微微撅起,似乎是嫌陈初光顾着和女儿们说话,这么迟才注意到她这个‘病号’。
陈初哈哈一笑,在贵妃榻上和玉侬并肩坐了,笑道:“说吧,怎了?”
今晚玉侬发动小女去文德殿‘骗’他过来,想必是有些什么事。
玉侬却迟疑了一下.今日,她收到家乡一封来信,说是桐山四通客运的东家柱子联合淮北十一家商户在鹭留圩十字坡西北方向弄了个《西游释厄乐园》,想请宜妃娘娘莅临剪彩。
若是旁的事就算了,可这事玉侬却十分上心,甚至有些兴奋。
对旁人来说,西游释厄传是志怪探险话本,但对她来说,却意义不同,简直可以说是她和陈初的定情信物毕竟,两人结缘便缘于这个大楚人尽皆知的话本。
所以,玉侬很想陈初能陪她一起去
可如今的公子早已不是那个每日坐班半时辰便摸鱼回家的闲散马快了,正不知怎样开口时,玉侬忽然想起了另一桩事。
却听她忽然唤道:“秦嫲嫲,秦嫲嫲”
待秦嫲嫲从殿外进来,玉侬赶紧道:“差点忘了件事,快去二百贯货票来,给筝儿、瑶儿做回礼”
陈初有些意外,玉侬便自顾解释起来,其实就是将娆儿方才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明白了玉侬的苦心,陈初不由感叹道:“难得玉侬能留意到这些细节,玉侬不止纯真温良,实则贤惠至极啊。”
贤惠?
哎呦,这种高级词汇啥时候和娇憨宜妃有过关系啊!
可此时听了陈初夸赞,玉侬咧嘴咯咯直笑,将‘娆儿提醒了我’这句咽了回去,就此贪墨了本该属于女儿的夸奖。
为符合‘贤惠’人设,甚至还入了戏,认真道:“陛下,平日也该去诗情、画意两姐妹那边看看的,便是不为雨露均沾,也该和筝儿瑶儿多亲近,毕竟都是陛下血脉,免得生分了.”
果然很贤惠.
陈初闻言,不由生出几分愧疚,便是他留意着对儿女尽量公平,也不可能完全做到一样。
仔细一想,已有两个多月没去过双生姐妹所居的夕晴斋了,自然,和两名女儿也有两月未见。
方才,相比对他亲昵有加的娆儿、冉儿,筝儿和瑶儿在他面前明显放不开,不是女儿面对父亲时应有的状态。
陈初暗暗一叹,道:“是我疏忽了,谢玉侬提醒。”
“嘿嘿.”
玉侬得意的弯起了眼睛,可她笑声刚落,却见陈初起身道:“我这便去夕晴斋”
啊?
“.”
玉侬鹅蛋脸上的笑容还未消退,小嘴微张.这‘贤惠’演过头了呀!
陈初起身后,迈出一步,却觉身后微微有股阻力,不由回头一看。
却见,仍坐在贵妃榻上的玉侬仰着头,用那双无辜大眼可怜巴巴的仰视着陈初,伸出的手,却紧紧攥着陈初腰间垂下的玉佩.
“怎了?”
“陛陛下,改日再去看两位妹妹也行呀,奴奴.”
说话间,眉头已重新蹙起,另一只手也再次掩在了胸口,“奴奴胸闷呢,陛下帮奴奴揉一揉,好不好嘛”
“.”
陈初疑惑目光在楚楚可怜的玉侬脸上扫过,不由一乐,“四个孩子的娘、几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娘夹着嗓子说话!”
却也重新坐了回去。
“哪里不舒服?”
“这里这里,陛下揉这里.”
殿外,已见过无数次类似场景的秦嫲嫲,仅听动静便知自家娘娘得手了,一个眼色,便有两名小宫娥上前,缓缓关上了寝宫殿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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