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吃完饭，乐牙一张小脸已经脏兮兮，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油污。
碗筷交给了哇哇大叫的裴响，裴驹带着乐牙回了房间。
回来之前，杜霁已经带着人来把二楼客房收拾干净，这间房距离裴驹最近，要是夜里有点什么事，裴驹也能第一时间听到。
乐牙的衣服暂时只买了几套，孤零零地挂在宽敞的木质衣柜里。
裴驹找出一件姜黄色的T恤让他换上。
可能是营养不良，他个子看上去不到一米七，站在裴驹面前刚刚到他的胸口位置，裴驹的眸光便落到了他毛绒绒的发顶，柔软带着小卷儿的浅棕色头发，看不到一点发缝。
“尼尼……”乐牙指着衣服上的小松鼠给裴驹看，白嫩的手指被姜黄色的衣服衬得近乎雪白。
裴驹思索片刻，“以后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二哥？”乐牙有些疑惑，突然想起刚才裴响教他喊的。
“二哥是裴响，我是大哥。”
乐牙秀气精致的眉毛皱在一起，似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忽的眼睛亮了亮，“尼尼哥哥！”
裴驹：“……”
感觉自己听到“尼尼”两个字都要脱敏了。
行吧，至少是个哥。
下午，公司那边有个项目需要裴驹过去一趟，裴驹便把乐牙交给了裴响。
“不要出去，我很快就回来了，听到没有！”
裴响一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吧嗦的。”
裴驹一走，裴响便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先是警惕地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裴驹开车走了之后，立即欢呼起来。
他跳上沙发，张狂无比地大笑，“现在就是我古娜拉黑暗之神的天下啦！哈哈哈哈……”
他这头仿佛解开了锁链的哈士奇，尽想着怎么拆家狂欢。
然而另一边，缩在沙发角落的乐牙呆呆看了紧闭的房门一会儿，抽泣着哭了起来。
裴响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跑到他面前，蹲在沙发上问他，“你咋哭了啊？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
乐牙瘪着嘴，圆而大的眼眶里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一颗一颗直往下掉，鼻尖泛着红意，看着好不委屈可怜。
裴响抓耳挠腮，他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啊。
他迅速在脑海里回想，小时候他哭了，他哥是怎么哄他的。
靠！
他哥压根不哄他，都是哭得越大声打得越惨啊！
蓦的，他想起来什么，看着委屈巴巴的乐牙，“你是不是想我哥了？他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丢下你。”
乐牙抽抽噎噎，“尼尼哥哥……”
裴响跳下沙发，从柜子深处将自己私藏的零食全都抱了出来，“大哥不在，这不是还有帅气逼人的二哥嘛，零食管够，电视会员管够，你想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哭了好不好。”
听得他头都大了。
乐牙果真被他花花绿绿的零食吸引，吸了吸鼻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好奇地打量着小山堆一样的零食。
裴响撕开一包QQ糖，掏出一颗塞进他嘴里。
乐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慢慢咀嚼，甜丝丝的滋味叫他忘记了不开心，希冀地张大嘴巴，“啊……”
裴响嘚瑟地嘿嘿笑，“二哥对你好吧。”
他打开电视，挑了一部动画片放着，汽水零食摆了一桌，边吃边看，好不快活。
按照往常，在裴驹回来之前，他一定会消灭好罪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可今天可能是有了一起作案的共犯，过于沉浸其中，等裴驹开门进屋，他才手忙脚乱跳了起来，打算用身体挡住桌上的战况。
“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客厅里一大股辣条的味道，进门的一瞬间就直冲裴驹鼻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响一个哆嗦，腹诽不好，他哥平时根本不允许他在家吃辣条零食，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
被他抓到了，免不了遭大罪。
更别提辣条这种味道极重的东西。
脑子飞速旋转，忽的眼前一亮，他拉着乐牙的胳膊道：“哥，刚才你一走，小月亮就哭了，哭得可伤心了，你看看他的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你赶紧安慰安慰他吧。”
他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多好啊。
他哥忙着安慰乐牙，就分不出心思来收拾他，到时候他趁其不备将罪证通通消灭。
啧啧啧，多么完美的犯罪。
然而，下一秒，他陡然僵在了原地，整个人面如菜色。
乐牙转过头来，红润的嘴巴上沾满了辣条的油，看到裴驹回来了，便开心地朝他跑了过去。
裴响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乐牙将满是油渍、辣椒面、薯片碎屑……的手按在了他哥十几万的衬衣上。
烟灰色的袖子顿时留下几个鲜明的指头印。
裴响：“！！！”
乐牙无知无觉，开心地蹦蹦跳跳，“尼尼哥哥！”
裴驹微微一笑，抬手在乐牙脑袋上揉了揉，“哭鼻子了吗？”
乐牙兴奋地跟他对话，“哭，哭……”
他视线慢慢转向裴响，明明温和淡然的笑，此时却散发着浓浓杀气。
裴响顿时警铃大作，“当着小月亮的面你不能打我啊！”
“不打你，至于我衬衣，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裴响哀嚎出声，一副心碎崩溃的模样，“你知道你这句话对于一个脆皮大学生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少给我扯，你高数挂了几次了，还在这里闲逛，滚回你的学校去。”
裴响捂着心口趴在沙发上装死。
高数那么变态的东西，挂几次科怎么了，又不是人人脑子都跟他一样好使。
裴驹拉着乐牙上楼，又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他实在受不了身上那股辣条味，便让乐牙在房间里玩着，自己快速地冲了个澡。
裴响很有自知之明，他们下来的时候垃圾都收拾干净了，空气净化器也开了，那股浓重的工业香料的味道总算驱散不少。
“穿鞋，去超市。”
乐牙还不会系鞋带，裴驹蹲下身握着他的脚踝塞进鞋子里，修长如玉的指尖翻动，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乐牙踩着鞋子动了动，觉得裴驹刚才的动作很是神奇，举着脚看鞋子上的蝴蝶结，一只脚站不稳，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裴驹眼疾手快搂住了他，“之后再教你，现在得出门了。”
“出门了。”
“嗯，”裴驹拿了手机，扭头朝屋内喊道，“裴响你掉厕所了，用不用我来捞你！”
裴响匆匆忙忙跑出来，捂着屁股一脸扭曲，“拉肚子了嘛。”
裴驹白了他一眼，“怪谁，早跟你说了不要吃那些东西，你一意孤行。”
裴响食指抵在他哥嘴上，“嘘，这份甜蜜的负担我愿意承受。”
小区南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货物齐全，东西都很新鲜。
下午时分，超市人流量并不是很多，裴驹推了辆推车，带着乐牙往里走。
裴驹打算先去买点做晚餐的菜。
旁边一家三口经过，差不多三四岁的小孩坐在推车里，手上举着个小风车，看到他们便炫耀地呼呼吹动风车。
乐牙眼睛都看直了，怔怔看着小孩手里的风车挪不开眼。
超市里播放着当下网络上最流行的歌曲，轻轻柔柔的女声带着几分缱绻。
裴驹弯下身，卡着乐牙胳肢窝直接将人拎到了推车里，乐牙欢喜地拍手，而后着急地指指小孩手里的风车，“尼尼哥哥！”
“坐好了，带你去买。”
裴响抱了一堆零食过来，就看到乐牙坐在推车里面，他哥在后面推着，好不惬意。
他蹬蹬蹬冲了过来，冲他哥喊，“哥，我也要坐！”
裴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几岁了，坐什么坐，去，再推一辆过来。”
裴响不满地嘀嘀咕咕，“小时候你都没推过我，你偏心。”
裴驹无奈叹气，他突然有些累了。
“去，推车过来。”
最终，裴驹一个人推着两辆车，一边坐着一个，叫嚷着让他推快点。
肾虚，有时就在一瞬间。
裴驹先推着人去了玩具区，给乐牙买了心心念念的风车。
又接着去买了新鲜蔬菜和肉类。
最终，把乐牙缺的生活用品补齐了。
经过餐具区，乐牙忽的拍拍推车，指着货架上的小碗，“要那个！”
这是他刚刚跟裴响学的。
裴驹停了下来，将他从车里抱出来，“想要哪个，自己挑。”
乐牙噔噔噔跑过去，踮起脚尖从货架上取下来一套餐具，抱在怀里跑回来，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尼尼哥哥真好。”
这也是和裴响学的。
裴驹笑了笑，倒是学的快。
“这上面画的什么？”
一整套的餐具，从盘子、小碗到勺子，都印着裴驹没见过的深蓝色的大耳朵生物。
乐牙摸了摸蓝色生物的脸，认真说道：“史迪奇。”
“嗯？”
“就是他今天看的动画片，史迪奇你都不知道，哥你小时候都不看动画片的吗。”裴响盘腿坐在车里，手里摆弄着一把巨大的玩具枪。
乐牙眨眨眼睛，粉嫩红润的嘴唇动了动，“史迪奇，好的。”
裴驹的童年里确实没有什么动画片，他对这个圆鼻子大脑袋的生物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小孩喜欢，他也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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