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天元五年，二月初二，凤仪宫。

萧承渊于殿前来回踱步，脸色苍白，神色慌乱，恨不得立马冲进去。

四岁半的萧明煦亦是背着小手，眉头皱起，小脸上的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能让大周最尊贵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如此紧张之人，唯有凤仪宫姜皇后一人。

而此刻，二十三岁的皇后娘娘正于内殿生产孩儿……

“爹爹！你能不能不要再晃啦！煦儿眼睛都花了！”萧明煦忍不住抱怨出声。

萧承渊脚步一顿，“闭嘴！都怨你！要不是你这么大了还要娘亲抱，她也不会早产！”

“那个……皇上，皇后娘娘不是早产。她已足月，乃正常生产……”陆深小声提醒着。

“听到没有！”萧明煦小手叉着腰，“难道娘亲不抱煦儿，弟弟就在娘亲肚子里不出来了？”

“萧明煦！是妹妹！你娘亲想要妹妹！”萧承渊再次纠正他。

萧明煦嘟囔着：“妹妹太麻烦了，骂也不能骂，打也不能打！还是弟弟抗揍！”

“哇哇！”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让父子二人止住声音，立马上前。

须臾后，殿门打开，嬷嬷抱着襁褓出来，“恭喜……”却见萧承渊侧身跑进殿中。

萧明煦腿短慢了一步，被嬷嬷堵在门口。

“恭喜皇上，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大周的二皇子，太子萧明煦之忠诚拥趸，萧明湛，降世。

萧承渊本不欲再添子嗣，然雪笙难耐穆相宜与周书瑜之可爱，遂暗停避子药，方有萧明湛。

虽未如所愿得女，然萧明湛眉眼酷似雪笙，且日渐肖似。故自幼得兄长疼惜，曾放言欲揍之的太子殿下，今护若珍宝。

叶青亦于一年前二月产子，姜家二公子姜时泽。如今长兄二子一女，妻贤子孝，实令人艳羡。

时光如梭，转瞬一年已逝。

萧明煦早已入上书房读书。太子伴读者，有周安之子周恒、镇国公嫡孙谢文允，另有忠善仁孝的姜天宝，他已被定北侯收为义子。

每年三至五月，太子将携伴读赴水城黎山书院，小住三月，受齐老教诲。

凤仪宫

穆相宜与周书瑜正带着一岁有余的萧明湛玩乐。

雪笙见柳清颜眉梢含愁，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好似有烦心之事？”

“让您见笑了……”柳清颜苦笑一声，“不过是些家中琐事罢了，不说也罢，免得污了您的耳。”

杨孟音是个直性子，“还不是穆相的母亲，永宁郡主，总是想着给穆相纳妾！三天两头的，尽是这些事！”

柳清颜叹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应当。我的祖父父亲皆是妻妾成群，又何必强求于他呢！如皇上这般心系一人者，乃凤毛麟角……”

“世间哪有完美之事！”雪笙看向窗外，“若非我与太后抗衡到底，恐怕这后宫早就嫔妃无数了！”

她安慰道：“一个孝字压死人，穆相此刻也是为难。如今你更要与他一心，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你也不能委屈了自个……”

“幸好他尚无纳妾之心……”柳清颜轻笑一声，“或许是受皇上影响，他亦有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意。”

她微顿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明白他的难处，相宜已经四岁了，而我始终再无动静。虽然您之前给我悉心调理，然我将产时适逢祖父过世，以致出血过多，到底伤了身子……”

“莫要心急……”雪笙轻轻拍拍她的手，“我给你把过脉，虽然身子是有些伤着，但好生安养些时日，不难恢复的。你还年轻……”

她轻叹一口气，“这世道于女子着实不公！无论多尊贵的女子，好似都逃不过生儿育女之苦。明明婆母自己也是女人，却是最喜为难儿媳……”

“其实最自在的当属孟音。”雪笙看向她，“周老将军夫妇开明，早早携手四处云游，从不理府中琐事。你既不用侍奉公婆，又无妯娌姑嫂之困，与周将军青梅竹马，  恩爱如初，且儿女双全。”

杨孟音笑道：“哎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与周安也是从年少吵到现在，不过是我跋扈，处处管制着他罢了！京中多少人笑话我是妒妇，悍妇……”

三人笑谈片刻，柳清颜忽然说起一事，“前几日沐星月偷偷寻过凉川，言语之意竟是想求他怜悯，于府中给她一处安虞之所……”

“啊？她难不成是想入穆府为妾？”杨孟音甚是惊讶。

雪笙轻笑道：“瑞王被贬时，我曾准备送她回东楚。甚至怕她回东楚再次遭难，想安排她假死，回去她舅舅身边。她舅舅四处经商，也疼惜她，日后日子也是富贵安乐……”

“然她不但一口拒绝，还提出了无理要求！”她看向好奇的二人，“她想入宫！声称只要一个虚名，哪怕是最低的位份都可，不求皇上宠幸，能有安命之所就好……”

雪笙至今想起仍觉无语，“她竟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其实她不过是自诩美貌，觉得男人只要留她于身边，终会拜在她的裙下！”

柳清颜无奈道：“她是如何能认为皇上会要一个罪人的废妾！我以后会着人看着她，免得她再惹出事端。”

阳春三月，御花园中百花齐放。三人坐于亭中，赏花品茗，看着一旁的孩童玩乐。两名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牵着蹒跚学步的萧明湛……

世间众人皆有一定的烦恼。如雪笙，她虽贵为皇后，却与太后关系疏远。二人心有隔阂，观念想法不一致，虽同处皇宫，然平日甚少相见。

而太后，她深知自己与雪笙之间的矛盾，却也无奈于岁月的冲刷，使得两人的距离愈发遥远。每逢年节或自己寿辰时，雪笙会携二子前来请安。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又迅速掩盖。她知道，这片刻的和乐不过是表面而已。

幸而萧承渊对她的情意，历经岁月考验，仍旧如当年那般炽热，甚至愈发深厚，深情不改。

萧明煦在外人眼中，是日渐稳重的太子储君，然而在她面前，却依然是那个喜爱撒娇的贴心爱子。而湛儿则聪明伶俐，惹人喜爱，让她感到无比欣慰。

皇宫高墙壁垒之中的生活，因这父子三人的存在，恰似被注入了无尽的温暖与柔情。

他们如春日暖阳般的陪伴，驱散了宫廷生活的阴霾，使她的内心充盈着安宁与幸福，宛如被晨露浸润的花朵，娇柔而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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