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这纸和离书一送，全京城都知道了宋瑶枝跟萧子骞和离的事。
等到中午，睿王的聘礼下到了丞相府。
睿王请了手里没什么实权，但论资排辈地位绝对够高的历亲王将聘礼送到丞相府，锣鼓喧天，大张旗鼓地求娶宋瑶枝。
那些聘礼足足装了六十六箱，占了丞相府外半条街。
宋相听到历亲王来了，到门口去迎接时看到这副场面脸上的表情变得跟调色盘一样。
“宋相，老夫今日登门是替睿王殿下给你家枝枝丫头下聘来的。宋相好福气啊！”历亲王早年不参与任何权势之争，一心只当他的逍遥闲散王爷，还没事处处散发爱心，先皇上位时他帮了忙，先皇当年因此待他很是不错。
后来他对岑䘝偶尔也关照几分，岑䘝上位后他的地位自然更高。
他就是京中运气颇好的老好人。
宋相听到此话，脸上怎么都笑不出来。
“王爷，这……我家小女与睿王殿下连八字都没合过，这怎么能突然下聘？还请王爷将这聘礼赶紧送回睿王府上吧。”宋相拒绝道。
历亲王顿时摇头：“睿王那小子可是各种央求老夫一定要替他谈成这门亲事，老夫可是答应了他，一定帮他把宋小姐娶进睿王府给他当睿王妃的，这礼老夫送过来了之后可不打算再往回拿了。”
他说完便吩咐后面的随从，“来人，赶紧把聘礼搬进丞相府。”
“是！”
随从们应声后便开始将束了红绫的箱子往丞相府内搬。
宋相眼皮狠狠一跳，赶紧阻拦：“王爷，这实在不合规矩！”
历亲王有些责怪地看着宋相，“两个孩子真心喜欢，宋相你还拘泥于那世俗礼教做什么？我看他们二人实在般配，圻儿也是真心心悦你家丫头，根本不在意她从前嫁过人，宋相你再拦着是想将女儿困在府里做姑子？”
宋相想要开口反驳。
历亲王又道：“这样，你说的话老夫可不听，你去问你家丫头，问问她这聘礼她是愿意收还是不愿意收。”
宋相见历亲王已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看着丞相府门口又围聚起来的百姓，只得道：“那王爷先进府，我这就去叫枝枝。”
历亲王点头，挺着个浑圆的肚子一边往丞相府内走，一边道：“宋相啊，你这人就是太过古板。若等等你家丫头有意圻儿，你可不能从中作梗！他们俩郎才女貌，显然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宋相跟在他身边道：“并非是宋某古板，而是上午萧将军才给枝枝送了和离书过来，下午睿王殿下的聘礼就下到了丞相府，这对枝枝的名誉实在不好。”
历亲王嗐了声，道：“这不正是因为圻儿错过了宋大小姐一次，现下就不想错过这第二次嘛！他这个年纪，终于能想到娶个王妃不容易啊，他今天来找老夫都把老夫吓了一跳，老夫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断袖，原来他是心上人已为人妇，所以才不娶，所幸他现在又有机会了哈哈哈哈，这机会多难得啊，宋相你就多体谅体谅。”
宋相看着历亲王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的样子，只想说呸！
他以前还真不知道岑圻对他家枝枝有过这么一段不可言说的情意。
他不是后来才跟枝枝牵扯不清的吗。
在他看来，睿王跟枝枝那番牵扯，不过就是想跟陛下争上一争罢了。
都是男人，睿王那样的性子，他看得透透的，那根本不是会为个女人折腰的人。
……
“小姐，小姐不好了！”
宋瑶枝正在屋内看书，突然就听到青雾慌慌张张的声音。
宋瑶枝头都不抬道：“青雾，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慌。”
青雾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会显得那么慌乱，随即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小姐，不好了。睿王殿下让历亲王来府中给你下聘礼了。”
宋瑶枝当即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睿王？”
青雾点头：“对，睿王殿下。”
“你确定是睿王，而不是……”宋瑶枝问到这里突然止声。
青雾又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就是睿王殿下。他让历亲王送来了六十六担聘礼，那些聘礼把丞相府大门都堵住了，占了小半条街呢。”
宋瑶枝重新靠回美人榻上道：“他怎么想的？我跟他的感情还没好到能收他聘礼的份吧。”
她又摊开书，同青雾道，“青雾，你跟父亲说一声，让他帮我拒了。”
“那小姐你不出去看看那些聘礼吗？”青雾问。
宋瑶枝摆手拒绝：“不看，我怕我忍不住心动。”
小半条街的聘礼，那得多少钱啊。
想想就怪让人心动的。
不过她觉得下次她得提醒岑䘝一声，让他好好查查岑圻的账。
她都从他那里借了十万两走了，他居然还能下这么多聘礼，这账干净吗？
青雾立刻懂了，她朝宋瑶枝行了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结果没多久青雾便去而复返。
“小姐……历亲王说想请小姐出去当面谈谈此事。”青雾道。
宋瑶枝放下书，深吸了口气，她正看到精彩处，男女主正要圆房呢！
不过想到对方还是个王爷，她只得压住脾气，起身道：“带我过去。我倒是要看看多大点事啊，还要我亲自去拒绝。”
她提着裙角就往外冲。
青雾赶紧跟上。
历亲王此时正在正厅等着她。
刚刚青雾过来跟他说宋瑶枝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他当时脸都垮下来了，他压根没想到宋瑶枝居然会拒绝这门婚事。
他势必得当面问问宋瑶枝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宋瑶枝款款走进来，她先扫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历亲王，再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宋相，随即才欠身行礼道：“瑶枝见过王爷，见过父亲。”
历亲王从前也是见过好几次宋瑶枝的，他就觉得宋瑶枝跟岑圻很是般配，就是 搞不懂为何宋瑶枝不同意这门亲事。
“无需多礼，快起来吧。”历亲王看着宋瑶枝道，“枝枝啊，本王今日来是替睿王过来下聘提亲的。但刚刚听你身边的丫鬟说，你无心这门婚事，这可是真的？”
宋瑶枝低垂着头站在厅内，轻声道：“回王爷的话，瑶枝上午才与萧将军和离，眼下实在无心谈婚论嫁之事。”
历亲王道：“本王知道萧子骞那混蛋玩意儿往日苛待了你，让你伤了心，但终归是萧子骞做错了事，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你无需因他耽误自己。我那个侄儿也是真心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在听说你和离之后，就着急忙慌地托本王来丞相府提亲下聘，要不枝枝你再想想？”
他说完喝了口茶又补充，“对了，我那个侄儿府上可是一个侍妾都没有，他这次也是以正妻之礼向你下聘，让你进王府做睿王妃，而不是什么平妻的，以后啊也绝不可能有平妻，若他敢找平妻，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他。”
宋瑶枝听到这话嘴角一抽。
她感觉萧子骞被内涵了。
宋瑶枝深吸了口气，她微微抬眼看向历亲王道：“王爷，只怕是睿王殿下的厚爱瑶枝担不起。”
“这怎么会呢？圻儿并不嫌弃你是二嫁妇。”历亲王解释道。
我真是谢谢他？
宋瑶枝实在怀疑历亲王是故意提到这事，来以此让她认清自己是个二嫁妇的身份的。
宋瑶枝屏气凝神朝宋相看了一眼。
宋相垂着眼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就像是完全不打算插手此事，让宋瑶枝自己去解决。
既然宋相无心插手，那她就要自己上了。
“王爷，主要是瑶枝不敢答应啊。”宋瑶枝道。
历亲王皱眉道：“你是担心你父亲吗？本王可以给你担保，只要你点头，本王帮你说服你父亲。”
“不是。”宋瑶枝摇头，她真诚地看向历亲王道，“王爷不知道瑶枝跟陛下的事吗？”
历亲王顿时一愣，“是天生凤命之事吗？此预言确实会让陛下心生不满，但你放心，本王在陛下面前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只要你们有情，本王会帮你们的！”
宋瑶枝沉默片刻，紧接着语气很是凝重道：“王爷，其实……我跟陛下有一段情。”
历亲王怔住，“不能吧？”
“真的。王爷难道没听那些外界传言吗？我以为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宋瑶枝道。
历亲王摇头，一脸的不敢置信，“本王确有听说，可那是陛下啊！他打小便不近女色，他怎么会像传闻中说的那般……枝枝丫头，你可别骗本王！”
“瑶枝岂敢。王爷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宋瑶枝说着便将手腕上的血玉手镯摘下来递到历亲王面前。
历亲王接过手镯看了一眼，“这不过就是个普通手镯啊。”
“王爷，你看内侧。”宋瑶枝道。
历亲王看向镯身内侧，上面刻着的是一个清晰的䘝字。
普天之下，除了岑䘝，谁还敢用这个字。
历亲王当即张大了嘴，一时竟说不出其余话来。
“所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历亲王过了好半晌才问出这一句。
宋瑶枝模糊道：“半真半假吧。”
历亲王抬手很是焦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陷入了一种很是为难的情绪里。
他以前都只当那些传闻是个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王爷，还请替瑶枝转告睿王殿下，瑶枝感谢他的抬爱，但瑶枝实在无福消受。”宋瑶枝说完便又朝历亲王伸手，“王爷，这手镯你先还给我吧，不然下次陛下见不到这只手镯是会降罪于我的。”
“哦……哦！”历亲王将手镯递还给宋瑶枝。
宋瑶枝又重新将手镯戴好。
此刻她才又道：“王爷，若无其他事，瑶枝就先告退了。这聘礼也还得劳烦王爷又送回睿王府。”
历亲王欲言又止，又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宋瑶枝往后一步便打算退出去。
可她还没走到门口，府中的下人又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扑通一声就朝宋相跪下道：“老爷不好了！”
宋相这才睁开锐利的双眼，又沉又稳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下人赶忙道：“老爷，宫里来人了！建安长公主带着足足一长街的聘礼来丞相府下聘了！”
宋相呼吸微滞，还怀揣着最后的希望问：“给谁下聘？”
下人瞥向一旁的宋瑶枝，惴惴不安地低声道：“给……给大小姐。”
宋相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旁边的历亲王也瞪大了眼，感情刚刚宋瑶枝说的那些竟都是真的，而且现实恐怕比传闻更要可怕。
岑䘝居然请动了皇长姐来丞相府给宋瑶枝下聘！
这摆明了是在跟睿王对着干。
历亲王顿时觉得今天这个差事简直就是烫手山芋，他被岑圻给坑了！
此刻宋瑶枝心中也是一言难尽。
她万万没想到岑䘝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了这么一招。
她可以拿岑䘝来拒绝睿王府的聘礼，可她又要那谁来拒绝岑䘝的聘礼？
天子所下的聘礼又岂是她能拒绝得了的？
“老爷，建安长公主还等在门口，要不老爷先随小人出去迎接？”下人紧张道。
宋相这才回过神，他艰难地起身道：“是，我是应该先出去迎接。”
他回头看向历亲王，“王爷也随宋某一起吧。”
历亲王点点头：“本王也是该出去看看，本王都多少年没见过皇长姐了。”
两人一起走出门，宋相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又看向宋瑶枝：“枝枝，你先回房。”
宋瑶枝道：“父亲，我跟你一起。”
宋相面色复杂，他本想代替宋瑶枝处理这件事，可这一时间他竟真想不出该怎么处理此事。
他难道还能拒绝天子的聘礼吗？
“父亲不必担心，此事我逃不过。”宋瑶枝举步向前。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多大点事啊。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就随其自然，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下去。
宋相内心五味杂陈，他压抑着心中对此事的排斥，沉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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