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阮清说着,抬眸,补充道:“到时候,还求公子庇护。”

一句话,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她在主动提出依附于他,甚至……可以委身于他。

沈玉玦眸光柔软下来,“阮临赋所在的船,过两日会停靠在这里,到时候,你们一家人,便可以见面了。”

阮清的手,轻轻一颤,终于有了情绪,抬眼弯着风情无限的眼眸,温婉一笑,“多谢沈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帐中,又悄然氤氲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清香。

沈玉玦直到手上的伤口处置好,都一直盯着她的头顶柔软的发。

“我该走了。”

他收回手,看了看上面包扎的棉布,相当精细整齐。

他怕若再不走,便再也不想走了。

阮清吹了灯,安静坐在床边,并不起身,昏暗中,只低声温婉道:“公子不方便,我就不送了。”

此情此景,但凡换了个男人,都会立刻肾边涌起一股邪火,当场改变主意,扑上去,将她生吞了算了。

可阮清算定,沈玉玦是个死要脸的,他一定会忍着。

他果然没让她失望,一言不发,起身,如一道影子般离开了。

门关上那一刻,阮清终于绷紧的身子一松,瘫在了床上。

两天,还有两天就能见到爹娘了。

她忍不住开心地在床上打滚儿。

可旋即一想,若是爹知道,他的女儿是靠什么活到今天,又是凭什么手段见到他们的,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他也许会打死她。

当年,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阮临赋的女儿,虽然穷,但是清清白白,这辈子绝不与人做妾。

可她现在,非但比妾贱,甚至连个外室都不算。

她是太子见不得人的姘头。

又是靠着撩拨有婚约在身的沈玉玦,才能见到他们的不要脸的女人。

可一转念,又想起娘亲临行前说过的话。

她说: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计一切代价地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无数种可能。

阮清抹了一把眼角不知何时淌下来的泪,倔强笑了笑。

-

次日早饭后,忽然有人来请。

“阮姑娘是吧?我是画屏,我家夫人有请,随我来。”

门口的丫鬟,穿着打扮甚是雅致,比侯府中老夫人和秦氏身边的丫鬟衣裳料子还好,一看就知身份不低。

阮清不确定今天要面对什么,心里做好了各种应对的准备。

画屏还专门提醒她,要穿上“落英”才能去。

他们沈家的人,到底对这身衣裙有什么执念?

她随着画屏,出了院落,又在迷宫一般的岛上穿行,经过许多风景雅致如画的门庭,最后入了一处花团锦簇的院落。

沈夫人正在树下喂鹦鹉,见阮清来了,摆了下手,周围的闲杂人等便全部退下了,只留了身边几个人。

“他昨晚,去你那儿了?”沈夫人倒是开门见山。

“是我请沈公子过去,想问一下何日方能见到我爹娘。”阮清坦然答道。

“你爹娘是……?”

“我爹阮临赋,北上途中搭乘兰花坞,遭东阳海寇劫掠,幸得沈公子所救。”

“哦。”沈夫人又丢给鹦鹉一颗瓜子,扭脸仔细端详她了好一会儿,之后,回头朝画屏示意。

画屏便递上一本册子。

沈夫人:“你看看,可看得懂?”

阮清不明所以,翻看了两页,是本账册。

“夫人,这是何意?”

“我在问你,看得懂吗?”

“略懂一二。”

“能找出错误在哪里吗?”

阮清一看便知,这是一本大户人家用来培养新账房,用来练手的假账册。

于是,便将一页中的两处算错之处指了出来。

“倒是不笨。”沈夫人点头,继续喂鹦鹉,“另一本再看看,念给我听。”

阮清又依言接过画屏手里的另一本书,翻开,是一篇十分拗口的文章,不过,也不是很难。

于是,她就念了。

念了两三行,沈夫人:“行了,也算识字。那么琴棋书画,都会什么?”

阮清眸子动了动,怎么这么像当年娘亲买丫鬟呢?

“都……会一点,但并不精通。”

“嗯。”沈夫人终于不再喂鹦鹉了,对一旁立着的一个大夫道:“去给她看看。”

阮清心里更加莫名其妙,只能坐下,给大夫号脉。

大夫隔着帕子,看过,道:“姑娘可是长期服用寒凉之物?”

阮清想了想,他指的,大概是避子汤了。

“偶尔贪凉。”

大夫便点头,回复沈夫人,“夫人,这位姑娘体质略寒,但并无大碍,稍加调养便可。”

“嗯。你们都退下吧。”

沈夫人将人全部屏退。

院门打开的一会儿功夫,沈玉玦的那个未婚妻明珠姑娘,又想从门缝儿钻进来,招着手朝沈夫人喊:“母亲,母亲……”

但是,被画屏几个哄走了。

沈夫人揉着脑仁儿,“阮姑娘见笑了,明珠她自胎里受过罪,略逊于常人。这件事,是我们沈家的责任,我们会负责到底。”

阮清能说什么?

她只能道:“沈氏坚守仁爱厚德,世人有口皆碑。”

沈夫人抿唇一笑,“倒是你,不但生的好,又能识文断字,心思也算灵巧。”

她绕着阮清端详了一圈,“明楼选来选去,选了几年,却选了个寡妇。我本是不愿的,但他脾气倔,若是闹起来,旁的人也哄不好,可你倒是有点巧法子,能让他安生下来,那便暂且这样吧。”

“明楼……?”阮清完全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沈夫人这才略带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他没告诉过你,他叫明楼?”

原来,沈玉玦,字明楼。

阮清笑笑,礼貌道:“现在知道了。”

沈夫人轻轻一叹:“哎,我那儿子,就是太恪守君子之道了,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吧,我来替他说。”

她端正身子,郑重道:“阮清,你听好,明楼与明珠,本是指腹为婚,他们两个,连名字都是对方父母所取,这辈子都是不可拆分的一对。奈何,明珠天生有缺,恐波及我沈氏后人,所以,此生不宜有子嗣。但按照沈家的规矩,明楼的儿子,必须是正房所出,才能继承他将来的一切。”

阮清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已经在尽力保持礼貌,但实在是莫名其妙。

我一个寡妇,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又不是送子娘娘。

谁知,沈夫人接着道:“所以,明楼选了你,来给他生这个孩子。”

阮清:???

“你放心,你若生了女儿,我沈家也会将她好好抚养长大。”

阮清:?????

“但若是你一胎得男,待到满月离开之时,以我沈家的财力,必定保你和你的爹娘此生无忧。”

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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