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第二天一早,陆云州果然来了。他穿着冲锋衣,外面穿着羊绒大衣,腿上也套着厚厚的裤子。

看得出外面很冷。

他给我带了一整套的羽绒服,还给我买了秋衣秋裤。

我去浴室试了下,尺码都合适。

我沉默,果然曾经是夫妻,我穿什么码数的他都还记得。

我整理好后,身体还是虚弱。陆云州却已经帮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微微吃惊。因为陆云州并不是一个亲力亲为的人。从前谈恋爱,还有结婚的时候大部分都需要别人为他整理日常。

没想到现在陆云州变了个人似的。

他收拾好,一抬头看见我换了外衣,对我笑了笑:“婉婉,走吧。车子在底下。”

他说着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推着行李。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提着拖着一大堆东西。

“我拿点吧。”

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提包。

陆云州一把夺过:“不用,不用,你快去按电梯。”

我被他推了推只能往前走。

现在陆云州勤快得有点卑微。似乎只要我在他身边,一切都好。

两人上了车,陆云州摊开地图开始研究怎么走。我全程沉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他开开停停,停停开开,终于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到了一家瑞士有名的心脏医院。

他让我在车上等着,他先去打听。

我在车上吹着暖风,等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才看见陆云州满脸失望地回来。

我失望问:“找不到?”

陆云州摇了摇头:“问遍了,华人病人只有五对老年人。我看了年纪不符合。”

他说着吃力地进了车里,揉了揉伤腿。

我递过一瓶水:“喝点吧。”

陆云州微微一愣,接过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我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情开始烦躁起来。陆云州看出我的异常,安慰:“别担心,我们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两家医院是连在一起的。”

我不吭声。

陆云州脸色讪讪,不说了。

两人到了酒店又是天全黑了,简单吃了点难吃的西餐就各自回房间睡了。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安稳,到了半夜就被噩梦惊醒。

“云州!云州!”我赤着脚瞧着他的房门。

不一会儿,陆云州打开门。

他看见我穿着单薄,脸色惊慌,急忙拉住我:“婉婉,怎么了?”

我浑身发抖:“我梦见我爸爸死了……”

陆云州愣了下。

我崩溃哭了,拼命打他:“我梦见我爸死了!他告诉我,是我害死他的!”

陆云州措不及防被我打了好几下。他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我,将我拉进房间。

我情绪激动,此时只想找个什么发泄。

他死死拽住我,将毛毯裹在我身上。我又哭又挣扎,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只能蜷缩在地摊上哭。

陆云州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帮我擦了擦汗,再次用毛毯将我裹住。

我哭着睡着了,睡梦里一阵冷一阵热。热的时候浑身像是在火炉里,冷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在冰窖里。

在半昏迷半清醒时候,我能感觉到陆云州守在我身边,一直用湿毛巾擦拭我的额头和脖子。

终于,我昏睡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只觉得四肢像是被暴打了一顿似的酸痛,头也头疼欲裂。

我知道,我又病了。

病得很重。

房门打开,陆云州的声音传来:“婉婉,婉婉你醒了吗?……”

我一动也动不了,只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一瘸一拐地走到我床边。

他吃力放下什么东西,然后走到床边。

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我的体温烫得他吓了一跳。

“婉婉,你怎么样?”

他急忙扶起我。

我无神地看着他,眼泪默默流了下来。

陆云州看见我这样,脸色变了:“婉婉,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我努力开口:“送我……送我去见爸妈,我爸爸……”

我没有力气说完,颓然闭着眼任由自己身体深处病毒不停肆虐。

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我被高热折磨得浑身抽搐,惊厥昏过去,然后才是短暂的清醒。

清醒的时候我看见陆云州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色蜡黄,眼脸下都是没休息好的青紫。

我病着,他比我更难受。

终于,第三天,我听见他在打电话。

“是,她病得很重……”

然后我听见他突然哽咽:“婉婉快死了……我对不起她……”

接下来的话我没听见了,因为我再次昏了过去。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ICU里,我手脚被弹力绳绑着,两个胳膊插了好几条管子。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面容。

“御……白……”

我竭力想说出口,可是发现喉咙被什么卡着。

面前的慕御白穿着全套消毒的防护服,戴着厚厚的口罩。他的眼神是紧张的,紧紧盯着我。

我浑身无法动弹,只能手指动了动。

慕御白看见我醒了,一下子抱住我,声音低沉:“婉婉,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所有人了。”

我眼泪又流了出来。

……

我的病太凶猛,一度无法自主呼吸,只能插管灌氧。在ICU里面住了五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陆云州还是通知了我哥,然后我哥赶来了,慕御白赶来了,所有身边认识的人都赶来了。

我靠在病床上,默默看着点滴一点点渗进我的血管里。

这副身体经历了最厉害的病毒,现在已经虚弱得不像样。

病房的门被打开,我哥的身影慢慢出现。

他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

我张了张口,发现我现在无法出声——插管的时候被划伤了。

我哥挪到了我床边,跟在他身后的是徐闻。

徐闻眼眶红红的,好像刚才哭了一场。

他们走到我床边,不知该说什么。我默默看着他们,眼泪又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好像这些日子我除了哭,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哥终于开口:“婉婉,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他在我面前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这一巴掌的力道很重,扇得他的脸红了一大片。

徐闻心疼得抓住他的手。

我哥认真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爸,爸走了。……”

“是我做主瞒着你。妈妈……妈妈精神不太好,现在还在医院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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