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战争第六天！
金陵百姓，怎么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四十年，还不到五十年的安稳日子。
战争没有发生在其他地方。
竟然突然降临在金陵城。
这可是皇都！
过去几十年。
尤其是大皇帝登基这十八年。
虽然挣的钱似乎的确比以前多了，可也不知道为何，手头上的钱，却越来越紧张了。
好像钱不值钱了。
但还活着的老人，总是安慰越来越多，没有经历元末战乱，以及明初最开始几年的晚辈：你们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们现在，能穿得上衣服，能吃得饱饭，隔三差五，还能吃得上肉，比起我们那会儿，不知到好了多少。
以此却说那些，发牢骚的年轻人。
尤其是，最近十几年出生的年轻人。
但无论是满足现状的老一辈，还是满腹牢骚的年轻一辈。
都没想到。
战争忽然降临在，他们这些皇城根下的百姓头上。
甚至，已经炮火连天，打了五天，整个皇宫都变成一片狼藉。
轰轰轰……
战争发生的第六天，天色刚亮。
炮击声，再次在藏身家中，忍受着饥饿百姓的麻木目光中响起。
洪武门。
此刻，已经完全找不到，以往洪武门半点雄伟的影子。
高高的城墙，已经坍塌。
城楼倒塌的木料，错乱的掩埋在乱石堆中。
露出的部分。
凌乱的绑着一道道铁丝。
铁丝网前面。
相距三里左右，民屋被推到清理出的空地上，一门门火炮，分三排整齐排列，整个炮兵阵地，长约五里！
“放！放！放！”
……
一名名举着红色三角令旗的炮兵指挥，猛地挥舞落下令旗同时，大声呼喊。
砰砰砰……
浓烟、火光吞吐间，一颗颗炮弹，喷涌而出，发出特殊的音啸声，划过优美的弧度，落在皇城内外。
炮兵阵地后方，清理出的空地以及街道已经站满了，等待出发的陆军步兵。
步兵出发阵地后方。
手握圣旨，已经向整个直隶地区宣布，太子谋逆造反的陈王朱允炆，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
身后，人才济济，簇拥着一群大明文武重臣。
所有人，都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炮击中，寂无声息的皇城。
朱允炆脸色十分不好看。
扭头，看向投效他的小曹国公李景隆、唐胜宗二人，压抑怒火询问：“皇城四万禁军，加上耿炳文从京营拉走的两万人，总计也才六万人，你们打了整整五天，告诉孤！你们到底要打多少天！”
“是不是真要等到叛逆朱棣的燕华叛军抵达，你们才能真正拿出忠心和血勇来！”
……
这位已经宣布，自己手握传位诏书，为正统的陈王，越说情绪越发激动。
朱允炆有理由如此。
眼下的情况，让朱允炆十分焦虑。
原计划。
拿到传位诏书，当天进入皇城，然后攻打东宫。
甚至，当时胡惟庸还给他带来好消息，李成桂那个卑贱高丽蠢货，答应投效他，支持他。
他当时还十分高兴。
就因为听闻这个消息，当时觉得大局已定，出城稍微慢了点。
可等他赶往京营。
才发现。
京营一片混乱。
原来是耿炳文这个老狗，也不知，从哪听到风声，胆大包天。
抢先一步。
利用其在军中影响力，拉拢了两万人，迅速撤离京营，绕道金陵西门，入城，进入皇宫。
若如此也就罢了。
耿炳文心黑手黑。
在拉拢叛军离开时，还在京营中传播，他在保守派的支持下，正在兵变攻打皇宫，要弑君。
京营这些年，的确被保守派把持了。
高级将领中，很多人也的确支持他。
但这些人支持他。
并不意味着，敢在父皇活着时，支持一个，已经开始攻打皇宫，‘弑父’的陈王。
由于，那天突然收到父皇要拟定传位诏书的消息。
他们忙着入宫。
又加，他们要做的事情，的确不能让更多人知晓。
所以没有通知京营那些支持他的高级将领。
这就导致。
当耿炳文老狗散播谣言后，那些支持他的人，反而慌了神。
下面那些底层丘八牲口听闻后，更是乱作一团。
这还不够。
耿炳文裹挟两万余人撤离，派人到处在营中散播谣言同时，还到处放火。
导致，等他赶往京营。
京营已经到了炸营的临界。
等他拿出父皇的传位诏书，好不容易稳定京营，已经是深夜。
又加炸营过后，士气极为混乱。
不得不整顿。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才完成整顿。
这么长时间。
朱雄英为代表的叛乱集团。
有了充足时间准备。
致使，打了五天，光战死的底层牲口，都超过一万，竟然还没拿下皇城。
一天拿不下皇城。
没有入驻皇城，走登基称帝的流程。
他就算手握圣旨。
影响力也十分有限。
最好的证明就是。
三天前。
直隶地区以外，临近几个，有轨道线路的行省，听闻金陵消息，还派人说要支持他。
并且，地方兵马，地方粮草已经开始紧急筹备。
可五天没有打下皇城。
这些原本很积极的人。
明显开始犹豫动摇了。
按理说。
五天时间。
附近山东、江浙等行省，有着便利的铁路交通网络，作为表明态度的支援，如军队、粮草已经应该抵达了。
可事实却没有！
他太清楚这些人想什么了。
他们虽然是保守派。
可看着他十几万兵马，五天时间，打不下皇宫。
这些人担心，燕华军队抵达前，他都打不下皇宫！
李景隆、唐胜宗张了张嘴，即委屈，却又无法辩解。
五天时间。
十几万大军。
一千多门火炮。
四面围攻，竟然打不下一座，六万人防守的皇宫。
的确很无能。
可也并非他们无能。
五天时间，死了一万多人。
伤者更多。
怎么都无法谴责他们陆军不卖命。
实在是皇宫的防守，太刁钻了！
这种仗，大家从来没打过。
城墙倒塌后的断壁残垣，被皇城内的叛军，当做第一层防线。
这道防线上，不但有不利将士快速突进的乱石。
还有那些，木桩铁丝网，阻碍将士们越过这条防线。
三根铁丝拉成的网，看似没什么。
可将士们一旦冲到这条防线时。
速度就是稍微被阻塞的短短片刻时间，就有无数人，倒在了这条流血成河，尸积如山的‘脆弱’防线上。
好不容易冲过去。
里面更加令人绝望。
全都是麻袋垒砌，半人高的障碍。
抓住的少数几个叛军说，这是射击掩体。
那些叛军，就蹲在这些掩体内，把燧发枪搁在掩体的麻袋上，对准密集冲入皇城内的将士们射击。
叛军能打伤打死他们这边的将士。
但他们却无法有效杀伤叛军。
据俘虏的少数几个叛军交代，无论是铁丝网障碍，还是这种沙包垒砌的掩体战术。
都是燕世子提出。
燕华陆军的新式战术。
朝廷这边，完全没有碰到过这种新式战术。
一时间，也根本找不出克制的办法。
碰的头破血流。
“说啊！怎么不说话！”朱允炆看着二人，顿时大怒。
李景隆硬着头皮到：“陛下，经过我们商量，已经找到了克制办法，现在叛军在朱雍鸣指挥下，摆出这么一个龟壳阵型，我们就用强力敲碎他……”
所以，今天他把原本，分部在四面的炮兵群，全都集中起来了。
“除此之外，臣还在紧急抽调，转运附近的岸防巨炮，相信，足够的炮击，一定能敲碎这个龟壳阵型，不过，现在有个问题，炮弹开始出现紧缺了，金陵工业区最好能尽快复工……”
李景隆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朱允炆，不敢往下说了。
此刻，他也是满嘴苦涩。
谁能想到。
堂堂金陵。
坚持内重外轻军事战略布局的朝廷。
金陵京营，打了五天，竟然把库存炮弹打光了！
这简直耸人听闻！
“曹国公，你们五天，打出了三万枚开花弹了！就更别说老式实心弹了。”户部尚书齐泰，迫不及待开口，弹劾指责道：“你们陆军就是这么打仗的？你知道，一枚开花弹，要多少钱？”
“二两银子啊！金陵一个三个壮劳力家庭，一个月也才二两银子，你们打了五天，等于把三万个家庭，将近十五万人口，一个月挣的钱打光了！”
“你们还要更多炮弹，更要把岸防巨炮拉到皇城，好，我们户部就算为了朝廷，能给你们提供这批钱粮，你们这么打下去，整个皇城都成废墟了，陛下怎么在皇城内登基！”
……
这件事，他必须搅浑！
因为他们户部管钱粮。
管拨款。
现在打了五天，炮弹开始紧张。
极有可能，追究到他的头上。
的确，他有责任。
以前，他认为京营又不打仗，用不了那么多物资，所以拨款就能拖就拖，能卡就卡。
但也不完全是他的责任。
这些年，大皇帝几乎不停西征。
西征就要物资。
尤其是炮弹这些军事物资。
工业区兵工厂制造出来的物资，很多都送到西征军中了。
京营的情况还好些。
至少，户部就是再克扣，层层贪墨，都给京营配置了三个基数。
地方才严重。
地方只有半个基数！
甚至连训练都做不到。
已经十几年，没有进行正常的炮击训练了。
“够了！”朱允炆眼瞧着，文武双方，又要推卸责任，扯皮推诿，黑着脸喝止，吩咐：“马上命令金陵工业区，通知那些工业区工人，尤其是兵工厂，迅速复工！”
“另外，询问沿途岸防炮阵地、松江口近卫海军，他们库存的炮弹基数，尤其是近卫海军！”
……
此刻，朱允炆后背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没炮弹了！
幸亏发现的及时。
否则，他都不敢想象。
若是这个问题，等燕华海陆军抵达，才发现，将多可怕？
京营如此。
恐怕，松江口近卫海军也不乐观。
“马上去，该谁的责任，给朕马上负责起来，今天之内，不能复工，工部、工业区、各兵工厂主官，全部斩首！”
朱允炆看着身边几名负责官员，慌张离开后。
黑着脸看向李景隆：“现在炮弹的库存基数，按照计划，还够几天使用？”
“禀陛下，从今天开始，步兵主要是试探性进攻，以炮击群为打击主力，按照我们的计划，最多明天，就无弹可用。”
朱允炆黑着脸琢磨片刻后，眼神冷冷盯着李景隆，“可以，明天开始，兵工厂就能复产恢复，但你必须三天之内，攻克皇城！做不到……”
……
轰轰轰……
当李景隆击中炮群，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打击。
整个皇宫防守，陷入焦灼时。
嗵嗵嗵……
松江口也炮声隆隆。
大明海军，藏身在松江口两岸岸防炮阵地后方的内河河道中。
以岸防巨炮，阻击叶开率领的二十艘铁甲舰。
河道后方。
徐宪昌站在旗舰舰首甲板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被火光和硝烟笼罩中，入海口两岸岸防炮群阵地。
脸上有些焦灼，愤怒问道：“马和和张芝豹呢！到哪儿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不等南洋、北洋两支海军抵达，皇帝的身体竟然就撑不住，陈王更是迫不及待开始行动。
他不得不把舰队，撤入内陆河道，依托岸防炮进行防守。
若不如此。
他手中这支近卫海军，若是损失太大。
恐怕别说吞并南洋、北洋了。
战后即便陈王坐上皇位。
他这支近卫海军，也可能十不存三了。
没兵权，凭什么在新朝，坐拥高位！
虽说，以陈王的性格。
未必信任革新派的马和，可张芝豹呢？
没有张芝豹，新皇帝还能扶持其他人做其心腹。
恐怕不会扶持他这个燕华叛徒，前朝老人吧？
所以，为了将来。
他也不能让麾下舰队损失太严重。
必须把正在赶来的南洋、北洋两支舰队，拉入战局。
同时，最好两支海军损失惨重。
他能保存更多力量。
可眼下。
岸防炮恐怕今晚就会全部沦陷！
他怎么也没想到，燕华海军的新式炮弹，威力这么大。
已经高估了，可到头来却发现，还是低估了。
他现在更怕。
马和的北洋、张芝豹的南洋，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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