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发兵！
占城。
嘉定城外。
军营绵延成片，号令声不绝于耳从军营中传出。
与城墙齐平的瞭望台上。
李景隆举着精美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城头，占城叛军的情况。
意气风发难掩。
他没有理由不意气风发。
十月份进入东南次大陆。
在南朝境内，与广西交界的边境，不紧不慢休整一个月，让将士们适应环境后。
才在南朝王室惶恐不安，送来大批大批金银财宝后，发兵向南。
十月中旬。
在南朝境内，与占城叛军发生了第一次军事接触。
占城叛军，虽然装备了大量，燕华支持的火绳枪。
说实话，火绳枪和燧发枪的代差并不十分大。
可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
南朝境内，他只不过巧使妙计。
一战就包围了三万叛军精锐。
全歼三万叛军，打了将近一年战争的精锐老兵后。
这群叛军，虽然声势浩大，有二十万之众。
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的十分差劲。
一路进攻到这里。
叛军已经只剩下这一座城池了。
兵力，也打的只剩三万左右。
此刻，他身后的占城疆域。
跟随他们风光折返，重新登基的占城王室，正在反攻倒算呢。
王室仅剩下的禁卫军。
以及占城贵族组建的军队，正在占城的土地上，大肆杀戮，他们所谓的叛民。
也就是，那群分了王室、贵族精英土地，搞乡土村社的普通百姓。
现如今，整个占城境内，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在流血。
他估摸着，此番反攻倒算后。
占城人口，至少少一半！
被叛军驱赶逃亡，吓破胆，又重新支棱起来的王室和贵族精英们，产生的弑杀报复冲动。
他一个外人，看了都感心悸。
这样一幕，会不会在将来的大明朝上演呢？
未必没有可能。
保守派一旦打垮革新派，未必不会出现，类似占城的血腥一幕。
不过，占城自己人杀自己人，他无所谓。
至于未来中原如何。
他也不在乎。
总之，谁遭殃，也不可能是他曹国公李景隆。
他的父亲，可是先帝的外甥！
朱家皇族每个人都是他的亲戚。
只要他不干造反谋逆的事情，为人嚣张跋扈点，贪婪点，都无碍。
毕竟，现在的新皇，和先帝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此刻，更关心，朱四郎到底会不会来。
之所以，没有拿下这座城池。
虽然有叛军死守的缘故。
主要还是因，他想等朱四郎。
当初在大本堂，陪太子读书时，朱四郎就让人讨厌。
没想到，这些年，更加让人讨厌。
事事出尽风头。
此番，他就要在这占城的土地上，亲手打垮朱四郎燕华，自吹自擂的天下第一强军！
“颍国公，你们说，燕华会不会派兵，插手东南次大陆？”
闻言。
站在略微后半步位置的傅友德，以及观摩团的丘福、朱能、瞿能、徐辉祖等人，纷纷皱眉。
燕王不来，大家都暗暗松口气。
毕竟，若是燕华和大明战争。
相当于同室操戈。
手足相残。
这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可这位主帅，却似乎，就盼着，燕华派兵插手。
叛军被包围在嘉定，这座海港城，若是真正用心对付，此刻，恐怕占城乱局早已平定。
可这位小曹国公，就是拖着不打。
其目的，大家也早看清楚了。
无非就是想和燕华交手。
这段时间，不断让人从防城港，沿着南朝海岸线，补充兵力，补充给养，一副养精蓄锐，等待燕华陆军抵达的样子。
其实，这也并非这位小曹国公一人之心思。
这位领兵南下离朝前。
恐怕得到了陛下密授机要。
谁都清楚，直接派兵插手东南次大陆这一战，更多是新皇在海战中输了，想与燕华在陆地上争雄一二。
从国事的角度上。
大家倒也能理解，新皇的决策。
以往。
没有燕华这个吸引人的另一中心时。
即便占城真的改朝换代，其实也没什么。
占城的新君，只要朝廷不承认，恐怕还得娶一个占城前朝公主，甚至，自己改姓前朝王室之姓。
为何，周边番邦，为了一个朝廷的承认，会如此大费周章。
如此重视，朝廷的册封呢？
很简单。
过往数千年，中原朝廷，就是天下中心，天下唯一的一颗明珠。
政治、军事、经济，方方面面都引领天下。
数千年来，周边邦国内部精英层，乃至普通百姓，都形成了一种传统观念。
如果得不到中原王朝的册封认可，即便通过武力，成为君主。
那也会受到百姓、以及精英层的质疑。
对于这些小国番邦。
中原数千年，对他们的册封朝贡体系，已经类似于，中原王朝的受命于天了。
类似，中原王朝的皇帝，称帝后，没有得到始皇帝的传国玉玺。
……
其次，就是朝贡体系了。
所谓的朝贡体系。
其实就是经贸、文化体系。
只有得到朝廷册封的藩属邦国，才能派遣遣唐使这类精英，前往中原王朝，学习中原先进的文化、耕种、手工业等技术。
只有藩属邦国。
才能和中原王朝，不受阻碍的进行商贸交流。
要知道，中原处于领先的数千年时间内。
这一切，都是周边藩属邦国最渴望的。
很多藩邦，连一只耐用的铁锅，在过去都做不出来。
就比如，燕华的徐福省，也就是以前的倭国。
在燕华统治之前，这些倭人能打造出，类似唐刀的武士刀。
却连一口日常做饭，经久耐用的铁锅都铸造不了。
在燕华工业化之前。
铁锅这种看似很普及的东西，却是朝廷和周边藩属进行贸易的硬通货！
过去，那些沿海的海盗倭寇，但凡登岸劫掠，看吧，所过之处，可能其他东西会放弃劫掠。
但铁锅肯定会被带走。
……
可这一切。
随着燕华的出现，以及燕华工业化，燕华在数术、水利、冶金……
等等，过去被称之为杂学的方面，出现百家争鸣的景象后。
发生了转变。
大明朝不再是周边藩属邦国的唯一选择。
大明朝不给册封，无法加入大明朝的朝贡体系，还可以转而去成为燕华的藩属。
不！
燕华其实，对于这些小国，更具有吸引力。
唯一让小国感到害怕的。
就是燕华两个理念，两个主张这一套。
旧有的掌权者们，对燕华理念，十分警惕。
若非如此，恐怕，占城王室、南朝王室早主动选择燕华了。
从他们与燕华频繁的经济往来，背着朝廷，悄悄大量派遣读书人，前往燕华读书就可以看出了。
燕华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外邦学院。
单单这个学院读书的外邦读书人。
就有千余人！
朝廷的国子监，总共也没这么多人！
可想而知，这些小国番邦，对于燕华的先进科技，多么向往。
旧有掌权者抵触燕华理念不假。
但类似占城叛军。
可并不抵触。
据他们进入东南次大陆了解到的情况。
南朝、占城内部的叛军，有不少一部分人，在打入南朝期间。
已经在内部争论。
是否在打下东南次大陆后，应该效仿曾经的倭国叛军，向燕华献土献民，彻底成为燕华的一部分。
加入，燕华的炎黄子孙体系中。
这部分人认为，他们有破坏的能力，但在边打边效仿燕华理念，建设过程中发现，他们并没有建设的能力。
认为，只有燕华领导下，才能走通燕华走过的道路。
反对向燕华献土献民那部分，就有意思了。
一部分，是族群意识作祟。
更多是蜕变。
他们在起兵举议时，的确怀着崇高理想，想把他们的朝廷，建设成燕华那样，人人平等，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朝廷。
可当这些人，在战争的不断胜利中。
拥有更多更大权力，更高地位时。
就开始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发生迅速的蜕变。
他们不想引入燕华势力。
成为燕王的臣子。
不想像燕华的臣子那般，没有太多特殊权益。
就比如那个吴廷军！
吴廷军率领其麾下，一万多精锐，背叛了起义军。
还在之前的战斗中，狠狠在背后插了起义军一刀。
如今，已经娶了占城王室公主，被册封为贵族。
此刻，正在带领，追随他反叛的原义军，屠杀那些，他们亲手扶持，参加乡土村社的百姓。
手段之凶残。
较之那些贵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
李景隆见没有人附和他，不由有些恼怒。
暗暗冷哼一声，故意大声道：“希望咱们这位，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燕王，不要让我失望，我朝京营陆军，就在这里等着他！”
……
于此同时。
燕京。
朱棣也等到了阮大友派心腹送来的求援书信。
海军军港。
“快！”
“快快快！”
……
一声声催令中。
一队队，为燕华理想，而加入燕华陆军的年轻面孔，踩着军靴，头戴蒙着黑色帆布的钢盔，背着长枪，登上隶属陆军的蒸汽运兵船。
每一艘运兵船登船的码头处。
都站着一名，军中宣讲官。
正在宣讲，此战的意义。
“占城、南朝的百姓，被其王室、贵族奴役压榨……”
……
“此番，我们燕华军人，应邀出兵，是为了解救占城、南朝百姓，是为了，把我们燕华的理念带到占城、南朝，让那边，如我们一般的百姓，也能过上安稳太平，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
“记住，我们燕华军人，正在从事一件正义的事业，进入东南次大陆后，每一个燕华军人，都要记住，我们燕华军纪，以及我们燕华军人的崇高理想。”
……
码头旁侧。
雍鸣身穿一身军装，英俊帅气站在送行的徐妙云、乌云琪格、祈婳、明霞等长辈面前。
这不是雍鸣第一次跟随大军行动。
但是雍鸣，第一次亲自参与战争。
世子妃张氏满脸担忧，又不敢反对。
毕竟，这是公公做出的决定。
这个家里，除了婆婆敢提反对意见，其他人，谁敢？
徐妙云帮雍鸣整理着军服，把担忧压在心底，隐藏在眼底，边整理，边叮嘱道：“记得保护好自己。”
雍鸣耐心听着，哪怕，这句话，从阿爹做出决定，让他此番亲自参与战争开始，娘亲就说了无数遍。
“娘，放心吧，此战我是在炮兵中，炮兵不直接在正面搏杀。”
徐妙云瞪了眼。
雍鸣作为世子。
燕华政权的继承人。
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
燕华是一个被四郎，强行用武力，以及个人威望，捏合在一起的散装国家。
文化认同。
炎黄子孙认同。
虽然效果十分显著。
每一个燕华人，都以燕华炎黄子孙而自豪。
可这种自豪，又有多少来自于燕华欣欣向荣呢？
她和四郎都无法判断。
一个群体，在欣欣向荣时的凝聚力有价值，但不大。
只有在逆境中，都能由认同感，迸发出强烈凝聚力，这才重于泰山，价值千金！
想要这种凝聚力。
就绝非短短二三十年可以做到。
至少需要两代人。
所以就要求雍鸣作为继承人。
不但文治要搞好。
武略即便不说如四郎那般，天生的天赋。
至少也要懂！
雍鸣不但要作为炮兵，参与战争。
当逐步熟悉战争适应战争。
他还得站在阵列最前方！
远处，朱棣一边和叶茂等人说话，一边看着徐妙云这边。
金豆子满脸委屈，凑到朱棣身边，鼓足勇气：“父亲，我也想参战？”
朱棣闻言。
扭头看去。
金豆子下意识低头。
可又鼓足勇气，看着朱棣。
朱棣严肃道：“告诉我，你是第几镇的军人？”
“报告！末将朱高煦，陆军第六镇队官！”
“那你告诉我，此番出征，分别是哪几镇！”
金豆子的脸瞬间垮了，低头，嘟囔道：“第一、第二、第三镇。”
“既然你知道，就滚回第六镇，好好带好你的士兵，立正！”
啪！
金豆子条件反射立正。
“向后转，齐步走！”
金豆子苦着脸，哀求看着旁边谭渊、张武，向几人求助。
谭渊、张武、周浪等人，含笑仰头，假装没看到。
金豆子只能无奈的去徐妙云那边，给大哥送行。
朱棣目视金豆子离开，叮嘱柳升：“等我们走后，你给我盯好金豆子，这臭小子，保管敢偷偷搭乘前往占城的商船，偷跑去占城，你不要给他放水，他身为现役军人，未经允许离营，偷跑去占城，这是犯了可以枪毙的军纪！”
柳升忙正色道：“王爷请放心，王爷走后，第六镇将下令封闭训练，若是殿下不经请示离营，我会按照军中最高惩罚，严厉惩罚！”
相较于这位殿下，跑去占城，违反杀头的军纪。
他来惩罚。
打个二三十军棍，还是好的。
要真是跑去占城，可是给王爷惹麻烦。
不处理，军中纪律得不到彰显。
处理吧，难道真的按照军纪枪毙？
朱棣点点头，提醒道：“他也在军中好些年了，可我看，对军人的担当、使命、纪律、服从了解的还不够刻骨铭心，你们这些叔伯，要是真为了他好，对他就别放水，要狠狠地，严厉要求他，让他明白这些，不让就是害了他。”
“至少要让他，清楚透彻的明白一个道理，在陆军中，他这个殿下的身份，绝不能成为他放肆的本钱，他不知道军纪？可他不在家中和我说这个事，跑来这个场合和我请求，就充分证明了，他觉得自己是我的儿子，可以得到区别对待！”
在家里。
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请求，他即便不答应，也可以原谅。
在这种场合。
分明就是想借殿下这个身份，达成其目的。
这种风气，他绝不会助长。
臭小子，敢冒出一点点头，他就敢用铁锹，狠狠地拍几百下！
柳升等人纷纷点头。
嗒嗒嗒……
就在这时，一名少校参谋，小跑着来到朱棣面前，举手敬礼：“王爷，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朱棣举手回礼后，对叶茂等人说道：“我不在期间，燕华就交给你们了，王妃虽然不愿意管政务这摊子事情，若是你们能处理的事情，也别去打搅王妃……”
叶茂等人唇角狠狠抽搐。
说实话，他们对于王爷这么惯王妃，也忍不住就想来个‘血谏’之类的。
也幸亏，王妃贤良，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朱棣笑骂一句，“当然了，要是你们处置不了的，可以去找王妃，让她拿主意。”
“行了，就说这么多。”
说罢，朱棣大踏步往靠近码头的旗舰走去，同时招呼道：“臭小子，走了！”
“知道了。”
雍鸣应了一声，忙对徐妙云说道：“娘、姑姑、明霞姑姑，我走了，别担心，我的操炮水平很高的！”
挥了挥拳头。
笑着就跑。
经过发妻张氏是，微微停顿，压低声，嬉皮笑脸道：“好好养胎，别担心，这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话罢，不等红了脸的张氏说话，笑着跑着去追朱棣。
他虽然成婚早。
可要孩子比较晚。
当初，为了这事，还没少受祖父批评教育。
直到祖父病重前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他们夫妻，也都年满十八后。
准备要个孩子。
让祖父高兴一下。
可越是想要，竟然越是怀不上。
这也是他最遗憾的。
直到从金陵回来不久后，妻子竟然怀上了。
……
呜呜呜……
汽笛声响起时。
徐妙云等人，快步往前走去，目视着，舰队缓缓离开。
……
燕华兵发东南次大陆的消息，在朱棣率领舰队浩浩荡荡启程不久后。
便迅速向金陵、向占城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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