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埋在十年前的爱与恨
十年前，大皇子项仁熙因密谋策划过一起轰动朝野的逼位夺权事件，令项宣帝龙颜大怒，下旨将大皇子终身软禁起来，永世不得踏出葵园半步！
这起事件的严重程度基本上等于朝野上下经历了一场政治大海啸。
项仁熙的生母苏氏由皇后被贬为苏妃，而二皇子的生母董氏则被扶植登上了皇后之位。其子项天熙也顺理成章取代了嫡系大皇子项仁熙的太子之位，成为未来皇权的唯一接班人。
以项仁熙为首的太子党被彻底瓦解，曾经围绕在项仁熙身边的外戚大臣们纷纷该杀的杀，该关的关，无一人幸免。
这一切，亲弟弟项纯熙、项儒熙，全看在眼里。
所以，没理由不知道这其中的禁忌！
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唬弄过去不好，偏要挑事！
伏公公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再看项纯熙，灿若星辰的双眼下包含着坚如钢铁的意志。他分明是故意的，他分明就不惧一切，视死如归！
这孩子疯了……一定是疯了……
坐在下方的苏妃再也坚持不下去，仿佛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了个干净。
若不是身旁宫女扶住，她早已昏倒在地。
“今日父皇六十大寿，大哥不能前来，就借这一只夜光杯表达孩儿们对父皇的敬爱……”
“混账东西！”
项宣帝大怒！
“敬爱“二字也敢脱口而出？
比起你大哥，你更忤逆得无法无天！
一盏茶碟飞下去，正砸在项纯熙脚边，飞溅的瓷片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擦出一抹扎眼的红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出意外的话，三皇子项纯熙轻则软禁，重则赐死！
可惜了，像三皇子这样兼具栋梁之材又有凌云壮志的人，偏偏意气用事，自毁前程。
大殿内不乏肱骨之臣们唏嘘叹息，三皇子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基本告别政治舞台了。
也有奸臣佞党窃喜，这三皇子本就碍眼，死了最好。
弟弟项儒熙拼命克制着自己，眼泪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他需要冷静！冷静！他不信自己的哥哥真会蠢到自毁前程，自杀式挑衅至高无上的皇权！
一定是别有用意！
一定是这样！
项宣帝无情：“御林军！”
朕有九子，杀一子何惧。
“不……”
项儒熙再也无法冷静，他抱着一起赴死的决心冲将出来。
却被御林军无情拦下，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舒服日子，养得浑身皮肉都身娇肉贵的皇子，哪里有力气与御林军对抗？结果不言而喻，以卵击石。
项纯熙却无半点慌张，他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欣慰闭眼，张开双臂，等待被缚，不再解释。
他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但凭天意吧。
生与死，很早以前他就没得选了。
“慢！”
有人出面了。
伏公公侧目，会心一笑。
此人一旦出手，必能救下项纯熙。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的心头肉太子项天熙。
“父皇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项宣帝虽眉头紧皱，暴怒面容却缓缓松动。
开门见山：“想替你三弟求情？”
项天熙倒也耿直，不绕弯子，点点头回答：“是。”
“三弟嘴笨，此夜光杯只是三弟代大哥向父皇贺寿而已。并无他意，请父皇宽心。”
“宽心？”项宣帝冷着一张脸，比那盘中冷掉凝出胶脂的红焖肘子还要难看。
“是的，今日父皇大寿，本该所有皇子前来向父皇祝寿，方显得齐齐整整。大皇子不能前来，由三弟代表一下也情有可原。毕竟被关进葵园的人，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项天熙这番话不仅是为了帮助项纯熙，也是在炫耀自己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其他兄弟都只配当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而已。
老爹，你就放心吧。
项宣帝未松口。
项天熙继续说道：“古人云：兄弟如手足。三弟一向最重兄弟情谊，而我亦是如此。若是不站出来替三弟求情，实在于心难安。所以恳请父皇网开一面。”
“这……”
吾儿懂事了，值得欣慰。
项宣帝动摇了。
求情的人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太子啊，不宠着还真不习惯。
行吧，三子纯熙的确一向嘴笨，不懂得说吉祥话，就且放过他一次吧。
龙袖一挥，算了。
呼——
大殿之内，总算有好几人同时松下一口气。
伏公公定了定神，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三皇子退下，请太子上前献寿礼。”
最后一个献寿礼的人是太子，今晚上的压轴戏。
他带来的东西极其简单，没有华丽的装饰，只包在一个布袋子里。
项天熙春风满面，得意洋洋上前：“父皇请看。”
项宣帝：……
一个破袋子，你叫朕看什么？
吹了吹嘴角两撇小胡子，朕今儿个不高兴，好好的六十大寿，你们一个二个的兔崽子玩我是吧。
“父皇勿急。”项天熙胸有成竹，解开布袋。“请看！”
布袋之中不是别物，正是紫云山顶峰的神奇草药！
“这！”项宣帝震惊，这种草药他在古书中见过。但活了六十年，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忙问道：“这是你采的？”
项天熙毫不脸红的回答：“是的。”
“但是……但是，听说采这草药极易坠崖丧命，你如何能做到？”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孩儿一想到要将此物献给父皇贺寿，就有如神助一般竟然真的登顶成功，将草药顺利采摘了回来。”
鼓掌。
真是长了一张好嘴。
也难怪九个儿子当中就单单独宠他一个。
这一幕看得项儒熙牙根子直痒痒，恨不得跳上去，左右开弓，呼呼给太子两个大嘴巴子。
放他娘的屁，这草药明明就是我三哥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那布袋子就算是烧成灰儿，我都认识！
但光自己干着急没用啊，他爹项宣帝还就吃这一套。
管它真嘟假嘟，总之哄得自己开心，就是天大的事情。
“好好好，这份重礼父皇笑纳了。”
“祝父皇万寿无疆。”
这一来一回，看得项儒熙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啧啧啧，就你俩父子情深是吧。
就可劲儿恶心我吧。
一个虚伪之深，一个愚昧之极！
日久见人心，父皇你会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好孩子，你也会知道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项儒熙的愤怒在心底变成恶浪滔天的海水，咆哮着恨不得摧毁一切。而项纯熙的愤怒则只是心底的一潭死水，一切早已毁灭，不复存在生机。
比起弟弟项儒熙，项纯熙始终面无表情，保持平静，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但真能置身事外吗？
答案只有一个：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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