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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两角大战


  俗话说:一麦芒大个眼,翻一团筐大个花。团筐有多大呢?直径1、6米的大竹筐,那样的一个花,够大的吧?爬桥村里就尽出这些花脚乌龟……

                  钟鼎武找到酒厂办公室,瞪着牛一样的眼睛,拳头捏得咕咕响:“五毛,你搞的个么屁猴哇?我明明背了21包,你怎么只记了我20包?”

                  陈五毛说:“我是十吨糯谷,十个人背,平均一人背一吨。一包一百斤,20包2000斤,一吨。这是哈巴都会算的个账!你是怎么算出了21包的呢?”

                  王会计解围,说:“鼎武,散了,一包也只两角钱,马虎一点散了。”“嗯——,你说得好,这不是两角钱的事!是富农子女欺负贫下中农老实人的事!”他的拳头恨不得顶着陈五毛的眼睛角。

                  陈五毛说:“两角钱的事情不大,但是它关系到酒厂的规矩!这么明白的账他都敢于来扯皮,复杂了的怎么办?他完全把我这个副总经理没有放在眼睛角里!还说什么‘富农子女欺负贫下中农老实人’,如今政策变了,我这个富农子女是股东代表大会选举出来当副总经理的,我的一言一行都要对股东负责!一举一动都要为股东的利益着想!”陈五毛边说边起身离开了办公桌。

                  “你今天不乖乖地把两角钱补给我,我就跟你没完没了!”钟鼎武的唾沫星子只喷。

                  王会计搜出两角钱递给钟鼎武,钟鼎武说:“你把的不算。非要五毛给我不可!”

                  陈五毛气得嘴唇颤颤甚,说:“不应该给的,我半分钱也不给。”

                  “你是真不给还是假不给?”

                  “真不给。”

                  “你真不给?”钟鼎武当面一拳打来。

                  陈五毛头一歪、左手一拦,侧转身90度,右脚上前猛出右拳,钟鼎武的脚因为被绊住了,受到贯力方向的猛击,一下扑在地下狗吃屎。陈五毛赶快闪出屋,闪到一棵桂花树下,紧紧地盯着钟鼎武,只见他如棕熊翻身,爬起来向陈五毛猛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陈五毛双手抓住桂花树闪身一转,从他的屁股头卯起来一脚捣去,我的妈嘞,钟鼎武向前窜了几步扑在地上,牙齿啃掉了两颗,脸上尽是灰,鼻子口里尽是血,王会计、苟哥赶出来把他拉起来,好说歹劝,钟鼎武才一走一跛、扭着头跛回去了。

                  钟鼎武是钟鼎胜的哥哥,1973年出生的,初中毕业后回家种田,现在的年轻人,说种田也是一个笑话,田地里的那点活,有老人忙就行了,因此,他只是和一帮小哥儿们玩玩,长得五大三粗,一身黑肉,被哥儿们尊称为——黑铁塔鼎武!武行,历来都受到世人的尊重,要不然,为什么湖北的武昌城是历代地方行政中心的所在地呢?文昌呢?只是称阁而唉。现在在少林寺学个八年功夫,出来给大老板做保镖,年薪不会低于十万,比一个大学博士生的工资高多了。北京大学毕业的学生有操刀卖肉的;少林寺出来的弟子肯定不屑于去卖肉。

                  陈五毛呢?1967年出生的,从小背着个“富农狗崽子”的帽子,脑袋成了磬,连磬都不如,磬只是人们在过节日或婚丧嫁娶烧香敬菩萨时敲几下,他的脑袋是别人想敲就敲,大人敲、伢也敲,挨敲的次数多了,把他锻炼出来了,一见要挨敲,眼睛老早就盯着对方,一见他出击,就赶快躲避,久而久之,练得头精眼快,手脚配合,借力打力、格斗擒拿很有几手,最起码的是临阵不劫场,不乱阵脚。例如刚才在屋子里,他没敢趁势把已经扑地的钟鼎武踩在脚下,而是选择了闪到屋子外面的桂花树下,因为他知道钟鼎武力大如牛,拼硬力不是钟鼎武的对手。陈五毛虽然打赢了,但是他不敢得意,他心里有数:钟鼎武这一次来,决不是为两角钱来的。他是来要陈五毛下台的!在爬桥村,副总经理的位子哪里有陈五毛坐的份呢?陈五毛心知肚明钟鼎武、钟鼎胜以及他的老子、妈的狠气,他的一家人的口头禅是:“狠好狠好!善了散了!”在湾里遇到问题总是说“武力解决!”这一次钟鼎武大败而去,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

                  钟鼎武鼻子口里都是血回到家里,他的妈妈一见就跳起来了,“是哪一个王八r的把你打成了这样?这还了得!走,老娘帮忙你去打!”“莫忙着!”钟鼎武的老爸咳了一声,“来看看——,到底是一个么情况?”钟鼎武走过去,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说了一遍,老爸抽了一口烟,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不要急;先到卫生院去把伤口看一下。”老娘进房拿了钱,领着儿子上卫生院去了。

                  第二天下午,钟鼎武的媳妇幺兰、钟鼎胜都从城里回来了,他们是回家过元宵节的,因为农村有一个老传统,年小月半大!老娘弄了一桌子菜,火锅炉中煮,锅中炒,边喝酒边叙,钟鼎胜起身为老爸、鼎武以及嫂嫂酌满杯,说:“喝!喝个狗年发财。”“喝,都喝。”鼎胜见鼎武的嘴唇肿得像尿壶口翻卷着,问道:“铁哥,你的嘴是怎么搞的呢?”“不、不谈啦;喝……喝酒。”黑铁塔鼎武肿眯了的脸上露出苦恼人的笑,边喝边叙起了前天和陈五毛交手的经过。“这还了得?连一个富农子弟都敢欺负我们了?”钟鼎胜和嫂嫂碰了杯,一口喝了。幺兰是1974年生的,娘家有嫡亲的哥哥三个,一个个是门板大的小伙,叔伯的哥哥二十多个,大姓、大湾、大门头、大块头、弟兄伙的多,她是幺妹妹,从小就被哥们惯着,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不晓得一个“怕”字是个什么意思!听说自己的宝贝男人被陈五毛打了,这还了得!起身酌了酒,说:“喝,喝了好去打!”“打,打死那个狗日的!老子前天就要去打的!这两天肠子肚子都怄弯了!”老娘的菜没有炒完、捏着锅铲来极力鼓动:“打,是要打,”一家人不等酒喝完,就各自拖着棍子、锹、挖锄出门了,老爸叼着烟殿后:“打!打死那个狗日的!”

                  陈五毛和老爸在家里听到湾里只吼且吼声朝自已屋里这边来了,赶紧闩了后门,来到大门口听动静,老远的骂声贯入耳中:“五毛,你个狗日的出来!老子不连你的剌都腾了他。”陈五毛一见月光底下一大群人簇拥着五个人都拿着棍棒家伙,赶紧拉了老爸一把,退进了屋,操了一把锄头在手,陈根生顺手摸了一根棍子,把门关拢,拉熄了电灯。钟鼎武的老妈在门外跳起脚骂了足足十分钟,“打!”钟鼎武的老爸发话了,钟鼎武扬起挖锄“噹”,一下挖在大门上,“咣——啷——”,两扇大门打开了,他猛冲进屋,屋里漆黑,“噹——”,后脑勺被猛击了一下,眼睛一黑倒在地下;钟鼎胜冲进屋,没有看清人,被钟鼎武绊了一跤,一摸,慌忙退出屋外,大声吼道:“鼎武死了!鼎武死了啊!”“打,打,打死那个狗日的!”钟鼎武的老爸站得远远地发着号令。“鼎武打死了!”信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啊——!”了一声,口合不拢去了。“打!打!”幺兰呼喊着。“还打?莫猪死了你哟!你还要打?你把几多命丢哇?还不赶快救人!”钟鸣主任赶来了,叶青枝、苟哥都赶来了,湾里的老老少少听到吼声都赶来了,人们赶紧搬来了竹床,脚朝上,铺上稻草,垫了被子,点上柴油灯,进屋把钟鼎武抬出来放在竹床里,换班抬着向卫生院奔去……

                  陈五毛拨通了陈新明家的电话,说:“我是五毛,今天的事搞得很复杂,你要提防幺兰回娘家搬兵!”“知道了。”陈新明回答。随后陈五毛拨通了叶青枝家的电话,说:“叶书记,我是五毛。你要提防幺兰回娘家搬兵!”“放心。”叶青枝放下电话机,找干部们落实去了。

                  陈五毛和老爸一起把前后门都闩了,特地上了横杠,加了顶门棍,他拿了一把挖锄、老爸拿了一条冲担从房里上了楼,顺便把梯子拖上了楼,来到大门口的天楼上的稻草中藏起来,这个地方是连接两边房的过楼,只有一人高、一米宽,万一幺兰的娘家的人打来了,他们父子两人把守这里,她的来人再多,这里也容不下多的人,只能一个一个成单队上,他们单挑是不慌的;另外,这里贴着大门,外面的情况在这里听得清楚;更重要的是万一幺兰的娘家的人攻猛,父子俩防守不住时,可以冲破椽皮从屋顶上逃走……

                  十五的月亮高挂天边,幺兰真的成了疯婆娘告状,她不是找法院去告状,而是回娘家告状去了,心想,今天是元宵,娘家的人都在家里,过了今天,到了明天,他们都各人忙各人的去了!是一个机会呢,一定要抓紧,六里远的路程,一会儿就走到了。娘家的人有的刚喝完了酒,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斗地主,还有的在夸夸其谈,一见幺妹风风火火地回了,说得三泡眼泪四趟流,都说:“是啊,幺妹在婆家挨了打,我们是要跟她报仇啊!娘亲有舅啊,幺妹是我们的亲骨肉啊!”不到十分钟,二十几条汉子拖着棍子、棒子跟随幺兰急急忙忙地向爬桥村奔来。

                  幺兰一进湾口就骂:“陈根生、陈五毛你两个孤老王八r的耶,你跟老子搞哇?老子叫你不得好死……”她一骂不打紧,满湾的狗都咬起来了,人们纷纷穿衣起床,“半夜三更的,是哪个的出了么事啊?”电话铃声在不少的家里急骤响起……幺兰领着娘家的二十几条汉子直奔陈五毛家,在路上就打定了主意,偷袭捉拿陈五毛,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打个半死,要他跪地作揖、叩头、写保证书、另外还要他出鼎武的医药费一万元,现拿不出钱来就打张欠条,总之一句话,要把他整得认得我幺兰,让他一听到幺兰的名字心里就慌、就颤、从今往后不敢正眼看我。哼,么屁副总经理?老子要把你整回去二十年——富农份子!派了两人拖着棍子把守后门,见有人出来就横着扫,先打断他的胯子!其余的人随幺兰逼大门,她用力推了一把大门,大门纹丝不动,他的三哥用脚卯起来一踹,把脚都踹得足了一口气,大门还是纹丝不动,有一个人在周围看了看,发现了一棵大桑树筒子,有差不多70厘米的直径,3米长,几个小伙子抬得来,发起号子:“1、2、3、嗨!……”撞得大门直震,屋檐上的瓦往下直掉。

                  “你们这是搞么事?半夜三更的。这是我们的酒厂,你们这样搞是违法的!”叶青枝赶来了。

                  “你是什么人?老子们打五毛与你jb相干?走开……”

                  “我是支部书记叶青枝!jb要是有肝的话,多时就割给你吃了。”

                  “嗬——,一个小小的支部书记还亮出了牌子想压住我们?没门。老子们不该爬桥村管!”

                  “你们这是违法的!”夏雨晴冲上台阶,把叶青枝向自己的身后拉了一把。

                  “你是什么人?”

                  “工作组长夏雨晴。”

                  “别他妈的充官,一个小小的工作组长也想来管老子们,没门!你想管老子们,官还小得点。走开,说三声,你再不走开,老子们连人带门一起撞……”

                  “谁敢动陈总的半根毫毛,老子们就叫他有来无回!……谁敢动陈总的半根毫毛,我们就叫他有来无回!!!……”吼声如雷,此起彼伏,陈新明右手拿着栗树棍子冲上台阶,挥舞着左臂:“爬桥民兵,齐心自卫!各排——按预案行事!!!”

                  幺兰娘家的二十几条汉子见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都是拿着棍棒,起码围了十多层,心里就带了紧张,问:“你是什么人?”

                  “民兵连长陈新明!”

                  幺兰的娘家人见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好生敬服,个子不高,他手下的兵多棍子硬而且布置严密,若是在这里发泡想过拳头瘾的话,跑都是跑不赢的。

                  钟鸣来了,说:“幺兰,你的娘家的哥哥兄弟来了,是客,还不把他们接回去喝酒!”

                  来的人就说去幺兰家喝酒,离开了陈五毛的家门,他们没有去幺兰家,而是沿着老县河堤向西溜走了,他们不敢走爬桥回去,为什么呢?他们看着叶青枝急匆匆地离开了,怕她打了电话报警,他们担心110警察在爬桥头上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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