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破碎的布条
“原来，她也是为了《龙尊诀》而来……”林凌心中唏嘘，更不忍心看她这般牺牲，这是有多大的执念和决心，才能够让一个人力尽亦还要再战，甚至还愿意自耗寿元，让精血祭剑……
殷红的鲜血如雨雾般，安静地落在冰冷的剑刃，不是雨夜，天幕却低沉昏暗。
柳若雪周身的气息陡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淡薄的灵力顷刻间混沌如实质般，泛着黑色的雾气。
毁灭之意磅礴雄浑。
柳若雪那本再无力气挥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仿佛已然将生命献祭给了死神！
万物生息有度，天地间灵气盈亏，皆达到了完美的动态平衡。
生死本就遵循天道轮回，人力所不能改。
但世间有太多的欲望和坚持，只为了勘破生死本身的意义。
生到极致，便是死亡……而死亡的终点，便化作尘埃，亦获重生！
若有人硬要与苍天作对，逆生改死，将这苍穹劈出裂痕。
忤逆苍痕，他的抵抗有多强烈，它的反噬便有多恐怖！
柳若雪的剑动了起来，舞动而出的，是一道淡黑色的横线。
黑云压山，如天幕坠地，一口巨锅，坍塌而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色怎么会变成这样！”周围的看客终于惊慌起来。
“这是……”心智已然无比沉熟的龙象，心境动摇了。那是无比不安的焦急和畏惧。
那一横，明明这般平白无奇，却给人带来摄魂心魄的恐惧。
柳若雪的剑依然未停，本想要一口气凝聚而出的灵力，现在却每一笔都如履薄冰……
“放弃吧！就算你拼赢了这一局，之后的比试你根本没有半点机会！”龙象的话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连贯，就连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竟也泛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那是对天道与生俱来的畏惧。
柳若雪银牙紧咬，手中剑势越来越快，眨眼之间便是匆匆五比，赫然是一个浓墨书写的‘死’字！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死’字并未书写完整，唯独少了最后一笔‘瞥’！
“这是……这是……”全场的人沸腾了。
场外的人疯狂了，就连闲坐阁楼的杜影等人，和正在观看比试的道无玄也同时惊呼起来：“死之法则？！”
传说中只有千年前的那个留下至尊宝典的魔族至尊才领悟过的死之法则！
一个未完整的‘死’字半人大小，悬浮在擂台之上，有淡淡的气息牵连在柳若雪和它之间。
文字的每一次闪动都消耗着柳若雪有限的生命气息，这一次，当真是在以命搏搏命。
但那又如何，她忘不了那一夜，那四盏在星空中冉冉升起的孔明灯，还有他那双明亮好看的双眸：“我一定，一定会活下去的！”
或许，这就是他的心愿。
柳若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裹满布条的身影已经深深镌刻在了自己的内心最深处。
或许，是在荒原上他舍身忘死地救下自己；又或许，是那夜他们仅仅相拥的夜晚，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
那一夜过后，齐源亲自将她送到了蓝羽山上，蓝剑阁掌门青浅单独拜见。
“齐老，何事需要您亲自来一趟？若有吩咐，青浅登门便是。”足以让世人顶礼膜拜的蓝剑阁掌门恭敬行礼，目光不敢直视。
“呵呵，无需如此。近日遇到了一个好苗儿，但我并不善教女孩儿，这个娃娃在你这，过得才更加舒服。”齐源笑着，若慈爱的长辈。
那一天，带着恋恋不舍和惴惴不安，一个叫做柳璃的孩子更名作柳若雪，成为了蓝剑阁掌门青浅的关门弟子。
蓝羽山上，种满了桃花，掌门说，自从柳若雪来到蓝羽山上后，这些桃花便再没有开过花了。
师父对她说，这是她的机缘，亦是她的劫数。
因为，柳若雪领悟的法则，乃是世间最为诡秘的‘死之法则’！
简单的比划向着龙象缓缓压迫而来，如同一座大山千钧压来。
龙象无法移动，全身的生命气息，竟就被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牢牢锁定。
“这不可能！！”狂暴的气息汹涌澎湃，龙象所站的地面猛然龟裂，无数飞石被他爆发的灵力腾空而起，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死亡法则，真的是死亡法则再临！”周围原本为柳若雪欢呼呐喊的人不再疯狂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畏惧和厌恶。
“难道她是魔族的人？不是只有魔族的人才能领悟死亡法则吗？”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终于还是飘荡开来。
而这些后果，青浅和柳若雪自己又何尝不知？
只是，为了榜首，为了他对生命的渴望，这些流言，又算得了什么！
眼看‘死’字越来越近，只要击中龙象，这未完整的法则之力，一定会将龙象重伤。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是将‘死’字写完整，那对方所遇到的就将会是‘必死之局’。但以柳若雪此刻的修为，那一撇，是无论如何也写出不出来的。
“我堂堂巨象门龙象，如何会败在你这邪魔手中！”龙象浑身青筋暴起，死亡法则的束缚化作了具象化的黑气，将他死死缠绕。
“吼！！！”一声巨吼 ，如龙如象，拔地而起。
柳若雪惨白的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一口鲜血，再度涌出。
那‘死’字瞬间摇摇欲坠，龙象抓住这须臾的机会，再度发力，霸道无比的灵力瞬间爆发，一道几乎能够媲美日轮后期威力的光芒竟然瞬间击中‘死’字！
柳若雪再度吐血，瘫坐在了地上，袖口中，竟缓缓飘落出一截糯白色的布条。
浓郁的黑色‘死’气缓缓消散，没有了死亡法则的束缚，龙象如脱缰的猛虎，转瞬间来到了柳若雪的身前，虎爪猛然捏住了她白皙的脖颈，怒然大吼道：“我神州正道千年来便以杀尽魔族妖孽为己任，你身为蓝剑阁弟子，竟学魔族功法，危害世间，罪不可赦！我龙象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废去你这妖女修为！！”
“师妹！！！”方敏惊呼，但对方可是龙象，
身份地位比拟掌门的存在，此刻她又能做什么……
生死千钧一发之际，天幕不再下沉，呼吸却变得艰难。
有微风，扬过狼狈不堪的擂台，那断了的布条，轻轻摇晃，似乎在跟她作最后的告别。
她不舍，她不愿，就算是那恐怖的拳头就要落下，她眷恋的眼眸，却依然痴痴地望着地上那段布条，无力地想要伸手抓住……
裁判没有阻止，因为没有人认输，因为，对方是地位比之道无玄还要超然的巨象门龙象。
前一刻，所有人还为女子欢呼呐喊，只因为她的法则，只因为她的对手是龙象……香消玉殒的这一刻，全场寂静，无人阻止……
“给我滚！！！”
一股狂暴无比的灵力瞬间向着龙象爆发而来，这股威力，足以让狂傲的龙象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龙象身影暴退，拳力竟如影随形，再度将他轰倒在地，扬起阵阵沙石。
擂台之上，一个灰衣少年满目悲凉，一手托住了柳若雪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死死抓住那断了的布条。
十多年了，十多年的记忆和伴随，当这糯白色的布条出现的那一刻起，林凌便知道，这便是伴随着他，包裹着他，让他受尽非议和白眼的布条。
这段布条，就是他自己的！
而身边这个女孩的眉眼，林凌终于认出。
她是柳璃！那个自己从大河三鲜手上救下的女孩；那个夜里不敢入睡，想要自己陪伴她的女孩；那个望着自己，眼中便有星辰，会喊自己哥哥的女孩！
为什么这么拼命……为什么这般危机的时候，还只想要伸手去抓这块布条……
《龙尊诀》？
为了我……
这一刻，无尽的情感凝噎在林凌的心头，他的声音颤抖不已，怯声道：“你，可是柳璃……”
这一声呼喊，柳若雪的娇躯忽然地颤抖了一下，她想要睁眼，却已然不能，只看见那双亮若星辰的双眸，欣喜地微弱道：“是，林凌哥哥吗……”
刹那间，林凌再也无法抵抗泪水的滑落，是她，就是她……
竟为了《龙尊诀》，为了她完全无用的东西，将自己折磨到了这般地步！
就在林凌阻止之后，宛白和方敏同时跃上了擂台，将柳若雪接了过去。
望着柳若雪此刻孱弱的身体，林凌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仿佛又一只巨兽开始愤怒咆哮！
“龙象！！！今日，你我便做个了断！”
大风骤起，灰衣猎猎。
烟尘散尽，那一身肌肉攀虬的龙象毫发无伤地从土坑中傲然战起。
裁判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连声呼止道：“你是何人？炎炎山大会禁止私斗，还不快给我离开！”
“无妨！”龙象眼带笑意，双眼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林凌，“此人正是进入四强的林凌，四强赛提早开始，也无不可。”
“你！有好名字，不珍惜！”龙象金发竖起，威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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