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雇佣兵集市
天空晦明不定，日月同辉，大大小小的飞行堡垒在天边发出奇异的光芒，万里大地尽赤，了无人烟，在群山环绕的一个盆地中，却有着一个小小的集市，颇为热闹。
游吟诗人鲁旦走过狭长的地下通道，推开遮挡洞口的盖板，现身于这个集市之中。
许久没有沐浴自然光、呼吸外面的空气，鲁旦不太适应地调整着气息，他个子瘦高，下巴上留着一抹小胡子，脸的轮廓好像是一个画匠用简笔画草草画出来的，无比精干。
他早就知道这个集市了，但确是第一次来。原因很简单，他没钱。一个游吟诗人是很穷的，而在天之国占领地球后，能够在地面上露面的机会和登陆月球一样难，收费自然也一样贵了。光是通过刚才那个出口，已经花费了他两本诗集的收入，考虑到他只有五本诗集，那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鲁旦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和月亮，它们一样的暗红，为这个世界抹上了血色，这样的景象，千百年来都没人见过吧。鲁旦决定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卖蔬菜的小贩，他想死蔬菜入口腹的感觉了。
集市不大，但是出售的商品全是地下庇护所见不到或者说很难见到的，蔬菜、水果、烟酒、丝绸、餐具，甚至还有一个书商，这让鲁旦想起了往日逛夜市的场景，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他逛的夜市没有在群山之中，而且没有一圈全副武装的人围在集市外面，警惕地看着天空吧。
鲁旦停在了书摊前，他的目光随意的扫过那一本本励志书籍，在这样的世界末日中，那些书充满了讽刺意味。书毕竟不是粮食，兜里这点钱还是留着买些吃的，鲁旦暗暗告诫自己，他正准备挪步，一本《穆旦诗选》出现在他的瞳孔中，鲁旦深吸一口气，蹲了下去。
“拦住那个小贼！”
“敢在雇佣军集市抢东西，找死！”
“快！别让他跑了！”
喧闹声突然炸起，鲁旦心里一跳，急忙朝左手边看去，只见一个强壮得不像话的小伙子正横冲直撞地跑过来，他身后追着一个胖子和两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那小伙子一手拿酒一手拿肉，边跑边吃喝，两个雇佣兵也算身手矫捷，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眼看小伙子跑到了书摊前，鲁旦觉得自己眼前暗了一下，一个和鲁旦一般高、却比他健硕的年轻人不知从那里出现了，他不早不晚把脚伸出去，那个小伙子一下被绊倒了，等他起身时，两把大得吓死人的枪已经瞄准了他，那是雇佣兵从天之国那里搞来的东西，他们叫它死光武器，因为一旦枪口发出的光碰到人，那人就死了。
“小子，跑得还挺快，”胖子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到站，“敢在雇佣军集市抢我的酒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不过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给我金子，就放过你这次，否则，这两位雇佣军大爷可不是好惹的。”
“张屠，少和他废话，你看这小子像是有金子的样子吗？”其中一个雇佣兵不耐烦地说，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铠甲，头上带着三防头盔和现实增强眼镜，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机器人。
“喂，是你绊的我？”那小伙子对酒肉贩子和雇佣兵视而不见，反而走到了绊他的年轻人旁边，“这年头，多管闲事没好处。”
年轻人笑了笑，他扭头看向那三个苦主，“三位大爷，我是个刺客，如果你们愿意出钱，我可以帮你们抓住这个狗熊。”
“笑话，我们都到了，还用什么刺客，滚一边去。”机器人型雇佣兵双手拿着武器，朝小伙子走去，加上盔甲，他身量远朝常人，但是到了那个小伙子跟前，依然小了一号，雇佣兵挥动武器，从小伙子的肚子撞去，小伙子笑眯眯受了他这一击，然后两手一合，举起了雇佣兵，朝另一个见状准备冲过来的雇佣兵扔去，两个雇佣兵乒乒乓乓撞在一起，小伙子上去一人一脚，那两个铁甲人远远地滚了出去。
“你，你干什么？”酒肉贩子的脸一下变得比鲁旦常年不见天日的脸还要白，他跌跌撞撞地后退着，猛地想起了那个年轻人的话，大喊起来，“喂，那个刺客，我出钱，你帮我收拾一下这个家伙。”
“成交！”年轻人脆生生地答应一声，鲁旦只觉得身前风声一起，年轻人飞起一脚，踢到了壮小伙后背上，那小伙子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被这一脚踢得趔趄了几下，这才站稳了脚跟，他转过身来，年轻人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来的好！”小伙儿大喊一声，用脑门迎了上去，年轻人的拳头好像击到了一块钢板上，他眉头一皱，小伙儿已经像头蛮牛一样撞向他，他滴溜溜一个转身，避了过去，手上出现了一把薄剑。
“有趣，”壮小伙儿兴起，大吼一声，裸露的皮肤全变成了古铜色，也不避刀枪，又一次朝年轻人撞了过去。刺客的薄剑瞬间扎中了壮小伙儿的咽喉，薄剑一弯，竟没有刺进去，他手腕一转，剑刃斜着滑破了小伙儿的衣服，一个铜鼎也是男人胸膛展露了出来，薄剑只是在上面滑了浅浅一道白痕，棒小伙儿肩膀一抗，刺客朝后飞去，他在空中把腰一拧，稳稳地落了地。
“好一身横练功夫，”鲁旦鼓起了掌，“好精妙的剑法。”
“你是谁？”壮小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顺手从身边的布摊上扯了一块布，搭在自己肩膀上，布商敢怒不敢言。
“我是鲁旦，一个游吟诗人。”
“我问的是他。”壮小伙儿瞪着刺客。
鲁旦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也看向刺客。
“今天我奈何不了你，后会有期。”刺客转身就走。
“留下名字！”
“布诗。”
“布诗？”鲁旦一愣，“花公子？”
刺客停住了脚，“你是谁？”
“我是小白。”壮小伙答道。
“我问的是他。”布诗看向鲁旦。
鲁旦舒畅地笑了，“我是鲁旦，一个游吟诗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有趣的人，我大多数都知道的，”鲁旦在空中写了几个字，“为了寻找写作素材，你懂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壮小伙不忿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
“小白？”鲁旦脸色变了，“你是大元……”
“等等，”小白急忙摆起了手，“别说了，别说了，看来你真知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抢酒肉？”鲁旦纳闷道。
“怎么能叫抢呢，我只不过渴了饿了，”小白痛心地说，“这世界已经沦落成这样了，这些奸商还把酒肉卖出金子的价钱，是他们不讲道理，对不对？”他朝酒肉贩子看去，谁知那人早已经溜了。
“今天咱们三个碰到，也算是有缘分，我做东，请两位喝一杯，怎么样？”鲁旦诚恳的语气让人难以拒绝。
“不去。”布诗转身又想走。
“去，”小白冲过来，抓住了布诗的胳膊，布诗胳膊一抖，小白铁钳似的手松开了，“你这人真不爽利，不打不相识，你又没吃亏，生什么气。”
“对，交个朋友嘛，”鲁旦笑得很有深意，“花公子，也许我还有一桩买卖委托你呢？”
“你有钱吗？”
“当然有，就看你接不接的下了。”
“笑话，我什么活儿接不下，”布诗看了一眼小白，“你不会也让我教训他吧。”
“那不会。”鲁旦哈哈一下，“小白兄，拿上你的酒，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等等，”鲁旦疑惑道，“你说请我喝一杯，就是用我的酒请我？”
“很方便，不是吗？”鲁旦诚恳地答道。
“确实很方便。”布诗有些忍俊不禁。
“遇到你们两个，今天算我倒霉了。”
小白叹一口气，他拿起掉地上的酒壶和肉，肉上落了一些土，他随手扔给了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人，三人一同朝前走去。那个病恹恹的人嫌弃地把肉扔到了地上，马上过来几个人抢了起来。
病恹恹的人朝前走去，他挤过看热闹的人群，目地很明确地转了几个弯儿，停到了一个姑娘面前。
那姑娘头上插着一朵五瓣花，身上花香四溢，她的面容不算绝色，但令人一看就十分舒服，再狂躁的心境也能平静下来。
“你就是盛颜？”病恹恹的人问道。
“是。”她轻声答道。盛颜坐在一个百花毯上，毯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朵花，看起来倒像个卖花姑娘。
“你能治病？”病恹恹的人不太确认，“什么病都能治？”
“起死回生不能，改换面貌不做，配制毒物不做。”
“这几样我都不用，”病恹恹的人摸出一袋钱，扔到了百花毯上，“我肺里长了个东西，现在呼吸越来越困难，找了地下庇护所最好的医生，依然没有用，你能治吗？”
“不够。”
“什么不够？”
盛颜看了看钱。
病人眉头都没皱，又扔了一袋。
“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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