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下来的女孩儿
“你总脱不了干系，”翁白涵养很好，但一遇到这个儿子，却总是容易发火，这令他对自己很不满意，这种不满意又变成了发火的动力，“没那种能力，还惯着点点四处吓跑，现在是太平盛世吗？”
“孔峰家那个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干什么光说自己儿子啊，”羽兰端着木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盘菜和一碗粥，“何况，那丫头天赋异禀，比小白能力还强，凭什么让小白照顾她？既然苏情去了，孔峰肯定也会跟去的，有他们两个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小白，吃饭，别理你爹。”
“我不饿。”小白郁闷地站了起来，转身出了树屋。
“你去哪儿？”羽兰追了出来。
“随便转转。”
小白跳下树屋，隐隐听到屋中母亲又在数落父亲，父亲则抱怨母亲惯坏了他，老一套的说词，他能猜出来之后半小时的谈话内容，这一切让他觉得无聊透顶，世人都尊崇他的父亲，可是在他眼中，父亲也只是一个常人而已，能力出众的常人。
翁家军的校场在林野南部，规模虽然不算太大，但是设备精良，由地球首富、科学怪杰秦博士和天之国的半和尚建造、改良，其中更是珍藏了不少铸造大师鲁成制作的兵器，对于一般的江湖豪侠来说，鲁成大师的兵器一器难求，但是鲁成是羽兰的父亲，翁白的老丈人，借着这个便利，连翁家军的普通战士都能拥有一件鲁成大师的兵器，这是完全可以媲美天之国高科技装备的武器，宇宙中的至技本就一致，对于掌握了这种至技的鲁成来说，天之国的兵器也不过如此，也许他们的更花哨些。
小白认认真真的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父亲从小就教育他，翁家军的每一个战士都是他的长辈，他都要以长辈礼待之，但是他毕竟是少主，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这就使他和所有人之间都多了一种张力，随着年龄的增加，这种张力令他越来越不自在，这也是他越来越不愿意呆在家的一个原因。
他坐在校场上，百无聊赖地边看着几个枪战士对练，边把身边的石子扔到土地上，每一个石子都扔到了前一个上面，发出了类似的响声，然后弹到一旁。
小白又扔了一粒石子，那石子准确的击在第一个石子上，然后，两个石子一起陷入土地之中。
他愣了一下，盯着那块土地，土地上突然钻出了一个头，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娃娃的头，她皱着眉左右一看，发现了捏着石子愣住了的小白，哼了一声，“你砸到我的头啦！”
小白看了看手里的石子，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儿，“你是什么人？”
“你先道歉，我再考虑告不告诉你。”
“对不起。”
“哼，你管我是什么人。”女孩儿脖子一缩，又钻回土地中。
小白蹦了起来，站到女孩儿消失的地方，使劲儿跺了跺地，土壤结实无比。他铆足了劲儿，高高蹦起，狠狠地踩了下去，脚下的土地突然变软了，他的人从地面消失了。
泥土。
泥土。
泥土。
眼睛被泥土摩得涩拉拉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呼吸不畅，小白本能地想用嘴辅助呼吸，却马上吃了一口土，他尝试吐出去，但周围都是土，这个动作只是让他吃了更多的土。他的身子依然在快速地朝下坠落，如同身处虚空，以刚才那一跺之力，是不太可能坠这么深的，一定是那个怪头怪脑的女孩儿搞的鬼。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中，周围突然开阔起来，他真的身处虚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土地上，停止了坠落。
那个女孩儿就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大红纱织罩袍，在这地下的地下没有一丝风，但是她的纱袍依然流动着，小白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四周充斥着淡青色的光辉，比地面上的红色天地更为诡异。
“这是哪儿？”小白疑惑地看着女孩儿，“你是谁？”
“这是我家，”女孩儿摇着手中的两个辫子，看也不看小白，“也就是你们说的地府。”
“地府？”小白一愣，慢慢高兴起来，“你认识小倩阿姨吗？”
小白发现女孩儿终于看向了他，两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你认识小倩？”
“对啊，鬼将小倩，她是我爹爹的朋友，我小时候见过她。”在大可国时代，小倩受鬼王潜仁派遣，冒充半和尚的表妹，进入南封的翁宅，刺探翁白力量的秘密，那时小白还小，但是小倩独特的气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鬼灵精怪的形象依然还留在他的脑子中，“你能带我去见见小倩阿姨吗？”
“我不认识！”那女孩儿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青雾之中。
“等等我。”小白紧追了几步，那一袭红袍在雾中若隐若现，飘忽不定，但是速度快得惊人，小白奋起神力，始终跟在她的后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小姑娘突然停了下来，她的面孔有些发红，显得有些疲倦，也有些惊异，“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翁小白，”小白冲到小姑娘对面才停下来，他距离小姑娘如此之近，即使作为一个鬼，小姑娘也觉得很不舒适，她后退了两步，听对面的男孩儿说道，“是翁白的儿子。”
“翁白的儿子，哼，怪不得这么了不起，欺负我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眼圈突然红了，然后就哭了出来，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心疼自己，竟然从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小白傻在了那里，一刻钟前，他还在校场边上丢石子玩，然后出现的一切事情都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哭什么？”他纳闷地说，“谁欺负你了？”
“你，就是你！”小姑娘伸出一只手，戳到了小白的脸上，小白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手。
“我怎么欺负你了？”小白真心求教。
“你先扔石子儿砸到了我的头，然后又疯了一样追我，还凶巴巴的要见我娘，你真是个坏人。”她的大哭终于停顿了，但依然倒着气儿抽噎着。
“小倩是你娘？”小白眼都直了，这也太巧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娘。”
“小娘子？”
“是小娘！潜小娘！”
“随便，”小白耸耸肩，“我想见你娘，为什么就是坏人了？”
“你管不着，”小娘嘟起了嘴，“你追我干什么？”
“让你送我回到地面啊，这里阴气太重，不适合我。”
“关我什么事儿。”小娘转身又走。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的，你当然有责任把我送上去，”小白跟在小娘后面，“要不你就带我见你娘去，两选一。”
“我知道更一个好玩的地方，”小娘脸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但是小白站在她的后面，没有看到，“包你会喜欢。”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问题是，你敢去吗？”
“敢。”
小倩突然加速，她的大红裙子飘了起来，裙子下面好像没有脚，正如一个女鬼，小白见怪不怪，跟在她后面，道路两旁时不时能见到一些魂魄，他们好像有些害怕小娘，远远见到她就躲开了。
“这里永远都这么雾蒙蒙的？”两人行走如风，但走了这么久，周围依然笼罩着一层青雾，小白不禁有些好奇。
“什么雾？”
“周围不都是吗？你看不见？”
“这是雾？”小娘奇道，“这不是空气吗？”
“你真该去地面上多玩玩的，”小白叹口气，“不过现在地面上的景象也很不堪，不见得比阴界好多少。天之国降临后，你们这里有什么变化吗？”
“有，”小娘扭头看着小白，她眼中闪着光芒，“我现在带你去看的正是其中最闪耀的一个变化。”
红色的天地之间，两个男女从地下升了出来，他们停顿了片刻，看准了方向，朝南走去。
“我好怀念蓝色的天空，”盛颜双手抓住百花毯背带，脚步轻盈地走着，“我好怀念云是白的，太阳和月亮分别在白天和夜晚出现，我好怀念风中有花的香味。”
“我倒觉得现在也挺好。”
“为什么？”
“现在有你。”
盛颜心猛地跳了一下，把年轻的血液泵向了面颊和耳朵，暖融融的，她幸福地笑了，“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不说假话。”
“我不相信，人都会说假话的。”
“你慢慢就知道了。”
“那说好了，我以后就一直监督你。”
“好，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监督我。”
“说定了。”
“说定了。”
“拉钩。”
“太幼稚了。”
“噢！你是不敢吧。”
“拉钩就拉钩。”
布诗停下来，和盛颜拉了钩，两人都傻笑起来。
盛颜的心情绽放了，一路上哼着小曲儿，百花毯包裹的花瓶中，鲜花怒放，布诗看着她，不由地有些痴了。
“你在看什么？”盛颜的脸红了。
“你，你真好看。”
“肉麻，”她觉得自己的脸很烫，比被天之国百夫长冻在冰中时还烫，“刺客也会说这种话吗？”
“我会的东西多了。”布诗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恢复了平静得有些冷清的面容，只不过他的眼角含着的，不正是温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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