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为难
温南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腰侧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听了忠叔的话,心情却比痛感带来的感觉还要沉重。
她无法忘记宫沉第一次见她时做的事情,残暴的恶魔放纵般的折磨着自己的猎物,却又不给猎物一个痛快。
其实,或许她的父亲温祥带给宫沉也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低下头,盯着茶杯中的茶水,窗外的风一吹,带进来几片花瓣,撒在茶水上荡漾着,连着她的心头也开始颤动起来。
“忠叔,你能不能都告诉我,除了这件事,宫沉还发生了什么?”
忠叔泯了一口茶,叹出的气都染上了淡淡哀愁。
“你爸爸挪用了公款,却把罪名推给了宮先生的父亲,一夜之间,宫家里里外外挤满了讨债的人,弄得宮先生的爷爷当场心脏病发,送进医院一天都没有挨过去,临死前一直惦记被关的宮先生父亲,没过几天他奶奶也跟着去了。”
听闻,温南枳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忠叔。
这些事情温南枳都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她妈妈嫁给温祥许久,却一直无法生育,温祥在外人面前对她妈妈很好,暗中却很嫌弃她妈妈。
她妈妈也说过原以为怀孕后这一切都会变好,没想到温祥逼着她妈妈接受同样怀孕的钱慧茹。
正室外室差不多时间怀孕,这简直本就是一个笑话,她妈妈却只能笑着接纳钱慧茹。
所以她的出生并没有受到欢迎,相反温允柔却大办酒席俨然取代她成为了温家的大小姐,她妈妈每次说到这个事情都眼中闪着泪光觉得对不起她。
其实她也是被迫降临在温家的,一日没有享受,却要承受别人造孽的果?
温南枳哽咽的低头,忍着心底的委屈和不适。
忠叔抽了一张纸给她,像极了一个温柔的长辈安抚晚辈。
她依旧低着头,安静的听忠叔讲完剩下的话。
“宮先生的母亲是个柔弱的女人,她并不懂商业上的事情,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着宫沉去向你父亲求助,我还记得那天天灰蒙蒙,去了整整一天他们母子才回来,宮先生的母亲回来后就一言不发,说事情解决了,等了两天等来的却是宮先生父亲自尽的消息,得知死讯那天宮先生母亲去了监狱认尸体,不知怎么就崩溃了,带着宮先生就去了海边……”
“别说了,忠叔。”温南枳感觉自己的口鼻像是被谁捂住了,钳制下的窒息,使她如何也挣脱不开,自己的手也放在了唇边想去掰开那道无形中的压迫感。
但是她却只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颤抖和冰凉。
“宮先生被渔民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他的母亲永远安眠在海底,尸体也找不到,宮先生在前后不到一个月之间失去了所有至亲,警察将他送到他姑姑,也就是宫梅小姐那照顾,之后……不知为何他逃了出去,没人知道他后来经历什么。”
忠叔转首看着窗外,眯起的眼角刻着悲伤的痕迹,他指着窗外的樱树,“宮先生的母亲很喜欢樱树,宮先生父亲就在宅子周围种满樱树,让每个窗口都能看见,唉……”
忠叔末了又叹了一口气,目光也随着那浅淡的花瓣开始模糊起来,幻想着记忆深处的美好。
温南枳也顺着忠叔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飘零的花瓣一层又一层的覆盖着,犹如人的记忆在时光中被掩藏。
忠叔起身端起了茶壶,“茶凉了,南枳小姐,你早点休息。”
“忠叔……”温南枳凝噎道,“对不起。”
“南枳小姐,你有这份心就好,但是在一个被恨意蒙蔽双眼的人面前,不要流露出这种悲悯的神色,他会觉得是嘲笑。”忠叔提醒道。
温南枳眨了眨眼,点点头。
忠叔离开后,温南枳看着窗外的樱树许久,久到明明伤口和脸上都泛着痛感,她依旧无感的盯着窗外。
直到天色暗下,她缩进了被子里,聚攒着小小的暖意。
眼眸在黑暗中忽闪一下,眼角便滚落了湿润,她找不到妈妈,也害了周瑾,现在的她也是独自一人孤军奋战。
一个善恶分不清的林宛昕,一个仇恨温家所有人的宫沉,温南枳感觉眼前不止是黑暗,还有无尽的冰冷。
……
昏睡一晚的温南枳一早就被女佣拽了起来,一看时间只有四点。
“宮先生交代我们让你在九点以前收拾好林秘书住的房间,在林秘书养伤期间她都由你服侍,懂吗?温大小姐!”女佣讽刺的笑了一声,刻意加重温大小姐的名号。
温南枳直立身体,腰间的伤口就被扯得让她心口发慌,眼前也跟着一黑。
她立即稳住自己的身体,背上已经一阵一阵的汗冒了出来,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说不出的难受,让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发烧。
“我吃了药就去。”
温南枳从旁边拿出了忠叔给她的药箱,刚从里面抽出退烧药,女佣直接把一整个药箱抢了过去。
“宫家赏罚分明,你都做出跟男人逃跑的举动了,还有脸睡觉吃药?要是今天林秘书不满意,你都别想吃饭,自己扛着!”
女佣抱着药箱就走了出去,完全不理会温南枳的身上也带着伤。
温南枳只能撑着身体走出房间,门口已经放了一个塑料桶,里面放着拖把和抹布。
她捂着伤口,慢吞吞的上了楼,楼上打扫的女佣给她指了一个房间门。
等她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里面应该长时间没人住,盖着白布,地上厚厚一层灰。
“这里是二楼视野最好的房间,宮先生不喜欢给那些女人住,但是林秘书不一样,所以宮先生吩咐你要立即收拾出来,立刻马上!”二楼的女佣说完自己被呛得扇了扇扬尘。
“好。”温南枳虚弱的点头。
女佣却看着温南枳偷笑了一声,然后跑开了。
当温南枳拿出拖把的时候,却发现拖把坏了,所以整个房间她都只能跪着擦地。
想起刚才女佣的笑意,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的恶作剧。
温南枳去接了一桶水,伸手去拎的时候,牵扯到了自己腰间的伤口,疼得手里的水桶都脱手砸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我跟你说,这我才打扫过,你给我弄一地的水,实木地板会受潮的!给我赶紧擦干净!”女佣伸出手狠狠的想戳温南枳。
温南枳闪躲了一下,避开了女佣的手,“不要碰我。”
她现在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倒下,但是她怕自己倒下后,宫沉会找更恶毒的方法来惩罚她。
“哟,还真的当自己是大小姐,你不过就是温家不要了,送过来抵罪的物品而已。”女佣高声道。
“你们干什么?不用做事吗?”忠叔走了过来,“宮先生说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可以,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的,都去做事。”
女佣因为害怕忠叔,一哄而散。
忠叔这才把温南枳扶了起来,“你回去休息,我会帮你做好的。”
“忠叔,你只能帮我一时,你帮不了我一辈子的。”温南枳摇头,拧紧了手中吸饱水的抹布,“我今日不做,宫先生只会更生气而已。”
“这里的水,我帮你拖干净,你去打扫房间,饭菜我会帮你放在房间里,不要忘记吃饭。”忠叔小声叮嘱一声,便去寻了拖把帮温南枳把散出来的水都拖干了。
温南枳接过忠叔手中的拖把,心里无比的感激,这才回到房间继续收拾房间。
从四点多一直到八点,她总算是把房间打扫干净了,为了不让宫沉挑出毛病,她也全部检查了一边。
温南枳站在门口观察这个房间时,不由得有些羡慕,除了二楼的书房,整个二楼只有这个卧室位置最佳,宽敞的房间,一张沉色的大床,配套的浴室,连通的阳台,阳台外可以将整个花园尽收眼底。
宫沉对林宛昕认真了。
温南枳腰间的伤口越来越痛,背上的虚汗已经干透了几遍。
她捂着伤口下了楼,走向房间的时候,看到女佣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忠叔给她准备的餐盘。
女佣晃了晃手里的餐盘,笑着离开了。
温南枳走进房间发现地上只有一个白馒头,她微微叹气,捂着腰坐了下来,就着温水把馒头塞进了嘴里。
很快外面就听到了热闹的脚步声,应该是宫沉带着林宛昕回来了。
温南枳靠着枕头,觉得呼吸都会让伤口发疼。
然而宫沉并没有放过她,宫家的女佣直接闯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拽了出去,一路拖到了二楼。
还未见到人就听到了林宛昕剧烈的咳嗽声。
温南枳被拽到林宛昕面前时,林宛昕脸色涨红像是难以呼吸,一直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
“肯定是她没有打扫干净,都是灰才会让林秘书咳嗽,这样还容易引发伤口感染。”女佣将责任推给了温南枳。
林宛昕咳了两声,开口道,“不会的,南枳不会害我的。”
温南枳咬唇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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