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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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陶沉着一张脸看着忍冬。忍冬也不吭声,心想:又没怎么样,何必弄得我像你的私有财产一样?
“这些报表您过目签字,对方公司等着呢!”她催促道。
宗陶“啪啪”翻那些报表,忍冬相信他根本一行也没看进去,心里又很想笑,无论多成功的男人,在某一时刻都像是个孩子。此时此刻,宗陶就像是看到妈妈抱了别的孩子亲的男孩一样在吃醋。
刷刷刷在报表上签了名,宗陶终于从报表上把目光挪到忍冬的脸上,报表递过来,他说:“可以了!”
忍冬接过报表转身想走。
宗陶说:“嗯,那个……”
忍冬转过头注视着他。
“那个李一苇,你小心着点,他……挺好的,只是……只是……你知道,男人的通病!”宗陶夸张地耸了耸肩。
他忘了,这不是他的风格,若是这动作李一苇做起来,倒还恰当。
“好的,谢谢!”忍冬的这个态度有些惹怒了宗陶,他气急败坏地说:“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他这样带到我面前,江忍冬,你不用玩这种试探我的把戏!”
忍冬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宗陶的脸上,好半天她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是说自己故意找个人来气宗陶,他未免太自大了,他是什么人?
江忍冬瞟了宗陶一眼,说:“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话吗?你觉得我江忍冬的智商会低到这种程度吗?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况且,那天是我们先到的,我怎么会知道您跟您太太也会去那呢?陶总,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对你没兴趣。”
忍冬踩着高跟鞋毫不迟疑地走出宗陶的办公室,心里还是堵得慌。坐在电脑前,霹雳啪啦打辞职书,眼泪还是漫上眼窝。
电话响了,是李一苇。忍冬按掉不接。电话停下喘了口气,仍是固执地叫了起来。忍冬索性关了机。
把辞职书让小米送给宗陶,忍冬一个人离开公司。
天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打开手机,一个电话刚好挤进来。居然是兰宁。她说:“忍冬,能陪我出去逛逛吗?”
忍冬脑子里闪出兰宁的那双总是在笑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说:“好!”
兰宁的司机把她送到了海边,忍冬的车也刚好到。
天热,江边有风,也有垂柳,倒很凉快。
兰宁穿着裸色钉亮片折纸工艺及踝纱裙,同色的漆皮蝴蝶结凉鞋。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优雅安静。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任是挑剔如忍冬也不得不承认兰宁的品位不俗。
见了忍冬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找你来陪我,我打电话去公司了,他们说你离开了,我还以为你有事……”
忍冬突然明白这或者是宗陶的计谋,他让兰宁出马……
兰宁并不点破。
“有空多出来透透气,总呆在家里很闷吧?”
“是啊,从前我的个性就恨不得走遍开下,结果……”兰宁回头冲忍冬笑了。“老天爷一定是看我太野了,让我收收心!”
忍冬也笑了。江边有人在钓鱼。
兰宁指了指长椅,说:“坐坐吧!”
坐在长椅上,两个人面对面。
兰宁真的很好看,五官很精致,像江南女子,只是,生活所有的真相都会写到脸上,她瘦削得看起来在些尖利了。相比起来,忍冬的漂亮就有些明目张胆了。
兰宁说:“忍冬,人和人之间是有些缘份的,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真的。这几年,我得了这病以后,很多朋友都淡了,说起来挺孤单的!忍冬,我知道宗陶的脾气不太好,在公司里,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他!虽然咱们俩还没什么交情,对你提这样的要求也很过份,但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是吗?”
兰宁的目光恳切,恳切得让忍冬没办法拒绝。
海水一波一波地翻着小浪花,礁石安之若素。生活庸常平静,对每日只能被困在家里面对这个世界的兰宁来说,宗陶就是她的全部吧?她心里的恐慌是忍冬不能想象的。但忍冬愿意尝试着理解。她握了兰宁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对。
兰宁开始讲自己的那个噩梦。她说:“我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欧洲的小城。狭窄的街道,有小小的面包店,有牵着狗出来溜的老妇人,不需要急匆匆去工作,一切都是慢悠悠的……那个夏天,我想要结束我们无望的婚姻了,可是,命运封印了我的所有去路!”
忍冬的心里“咚”地一声,被扔进去一颗石子。她跟兰宁只是见第三面而已,如果自己是存了侵略之心的入侵者,那岂不是……
“这些年,宗陶一直在为事业打拼,我们一起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有时他回来,我跟他话还没说完,他就睡着了。我自己出去旅游,好几次,一连二三天,我的电话不打过去,他的电话也不打过来。”兰宁的声音静水无波,细细地讲述着他们夫妻间的点滴。忍冬却听出来那里面无法言说的难过。
“病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我以为宗陶会离开我。这世界上,痴心汉太少,平凡生活还生厌弃,更何况……”兰宁的眉眼里有淡淡地忧伤。
“其实,我之前就知道武一锦喜欢他。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敌意有着天生的敏感。公司的新年宴上,我无数次碰到武一锦飘过来的目光。宗陶也未必不喜欢武一锦,日久生情,总有过动心的时候吧!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过什么,我不敢深究。那也是我一个人心烦去玉龙雪山的原因。
玉龙雪山真的很美。美得像人间仙境。我的身体却不允许我享受这样的美景……我想长眠在那里也是福报,结果被人发现,送到医院里……”
忍冬紧紧握住兰宁的手:“别这样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忍冬想到兰宁会很难过,但她没想过她心里这样澄净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归路。只是,她干嘛跟自己讲这些?她那么聪明,能看穿武一锦,能看穿宗陶,那么自己呢?
“我父母要带我回齐齐哈尔,宗陶不让,他说如果不是这件事,他恐怕就会失去我了。他说这是老天爷在帮他留住我!那天我哭了,他也哭!他说没关系,我们只要好好在一起就够了。我很想推开他,我自己生自灭。
但是,忍冬,我知道我很自私,甚至很无耻,但人在绝望的时候都是想抓住点什么的,哪怕是一根稻草……我爱宗陶,从始至终我一直都很爱他,我不想离开他,于是,我闭上了嘴……”兰宁在颤抖。忍冬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我理解,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的!”其实忍冬并不确定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会怎么做,但她愿意共情来换取对兰宁的安慰。
“那时,我还不太清楚我们面临的是这之后漫长的一个又一个的日子。我没力气陪他,我会突然就晕倒,家里有我这样一个人,像是把菜刀悬在头上吧……最重要的是,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妻子能给他的东西……”
忍冬握着的那双手很冰,她到底没了安慰这个女人的词语。若非感同身受,一切安慰都是隔靴搔痒。
风大了,撕扯着兰宁的裙子,忍冬扶起兰宁往停车的方向走。
她说:“或者,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你陪在他身边!”
兰宁轻轻地摇了摇头,忍冬听到她的叹息声。没有人能重新选择。有时一梦惊醒,想,幸亏是在梦里。有时突然在生活里惊醒,发现自己就在不幸里,束手无策。
其实,这世界上一梦惊醒的人并不只是兰宁一个。忍冬也有着那样想要从人生里抹掉的一夜。只是,谁又真的有那种力量呢?
所有你做过的事,都会找回来。就像,她和李一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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