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卡米卢斯和涅盘中的罗马

卡米卢斯是罗马建国后第一个堪称英雄的人物。他一生多次出任过独裁官，救罗马于水火，多次获得罗马最高荣誉的凯旋式，这是属于英雄的盛典和勋章。他被公认为罗马再造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罗马授予“祖国之父”的罗马人。

  卡米卢斯所处的时代正是罗马平民意识和权利觉醒的时代，平民阶级和贵族阶级矛盾重重，经常为了各自权利而争斗不休。卡米卢斯是个正直且坚守原则的人，尽管他的很多行为和决定都是为了共和国的利益，但是却经常得罪平民阶级，就如之前反对平民阶级迁往维爱城。但是罗马人都清楚地知道，卡里乌斯是当之无愧的共和国者守护者，只要有他在，无论敌人是谁，也无论敌人有多少，罗马人都不怕，因为他们都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至少罗马人都坚信这一点。

  当卡米卢斯赶走高卢人后，罗马城已经是一片废墟，但在卡米卢斯的感召下，所有罗马人都投入到热情的重建工作中。不得不说罗马人的知识，技术和能力确实是当时世界顶流的，重建后的罗马城比之前更加巍峨雄伟，光是驻足在他的面前就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压迫感，让人望而生畏。罗马新城拥有长达约八公里的城墙，全新的下水道系统和高架水渠，巍峨的神殿坐落其中，还有不少剧院，城市广场和决斗场。罗马此时就是一颗地中海最璀璨的钻石吸引着无数城邦和外邦人的目光，经过涅盘后的罗马，在重生后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重建后的罗马，不仅只是城市本身，更是重建了罗马人的灵魂。罗马城是所有罗马人心中的信仰，是罗马人坚强，无畏和团结的象征，但是不久前这个代表罗马人的雄伟城市却在高卢人的洗劫下荡然无存，罗马人更是被当成羔羊肆意宰割，罗马人的信心和意志在那一次浩劫中被摧毁。而卡米卢斯主持重建罗马城的决定却让罗马人重拾了信心，让所有罗马人恢复了往日的荣耀和坚定的信念，让罗马人意识到这只是一次骄傲自满后的跌倒，罗马人依然是整个拉丁同盟的扛把子，依然拥有整个意大利半岛最大的土地面积，最多的人口，依然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那么既然如此，就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让击败自己的敌人付出比自己更惨痛的代价。

  此时此刻，那些曾被罗马征服的国家都觉得罗马亡国在即而蠢蠢欲动。拉丁，挨魁和沃尔西再次入侵罗马，伊特鲁里亚也发兵罗马的盟友苏特里昂，元老院决定再次任命卡米卢斯为独裁官，挂帅出征。

  优秀的指挥官都善于制造和捕捉战机，而不是傻傻地等着战机出现。卡米卢斯的军队数量虽然少于敌人，但是他并不和敌人硬拼，而是带着敌人绕圈子，在运动中寻找战机。他在外围远距离移动，绕过了敌人的斥候，趁敌人不注意，突然出现在敌人身后。敌人对此毫无察觉，被卡米卢斯带领的罗马军团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被困在营地的罗马人顿时神情为之一振，打开营门纷纷杀向敌人，和卡米卢斯里应外合，杀得敌人丢盔弃甲。

  这还不算完，剩下的敌人不敢对敌，纷纷躲进战壕。为了歼灭这股敌人，卡米卢斯先将他们包围起来，但是却不着急进攻。他根据风向来到敌人的上风口，并将点着的柴草和标枪纷纷投进战壕，火借风势，风助火势，一下子便把战壕里的敌人烧得死伤惨重，就算有一部分逃了出来也被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罗马军团斩杀殆尽。

  挨魁和沃尔西经此一战都屈服了。大哥就是大哥，虽然被敌人虐得半死不活，但是收拾我们这些小弟还是手到擒来。卡米卢斯收拾完不安分的小弟后，随即奔向盟友苏特里昂。

  此时苏特里昂已经沦陷，大部分城池已经被占领。但是卡米卢斯并没有下令撤军，他认为敌人刚刚打下城池，正是最疲惫也是最放松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进攻敌人便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命令军队在不远处的树林潜伏下来，等到晚上敌人因庆祝胜利喝得酩酊大醉之时，率军衔枚疾进，直接冲入城内。不少敌人还没有拔剑就已经死在了罗马人的剑下，很快罗马军团就歼灭了此次进攻盟友的敌军。罗马军团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攻破苏特里昂的敌人全军覆没，并解救了已经沦为奴隶的苏特里昂人，一时间被苏特里昂人视为天神，从此更是对罗马死心塌地，无比忠诚。

  之后沃尔西人再次入侵罗马，此时身患疾病的卡米卢斯再次受命参战。战前卡米卢斯与部下制定好了作战策略，简单地说就是正面作战佯装败退，然后诱敌深入再将敌人歼灭。计划虽好，但是难免有猪队友从中掣肘。与他一起参战的副将弗里乌斯年轻气盛，立功心切，于是战前卡米卢斯制定好的策略冒然敌人正面厮杀，由于罗马军团人数处于劣势，因此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敌人杀得节节败退。

  此时的卡米卢斯由于病情复发，身体状况很差，被迫待在病榻上听属下汇报。当他得知副将率领的罗马军团陷入死战时，二话不说便带着剩下的部队，不顾亲卫的劝阻，义无反顾地杀向战场。当卡米卢斯到达战场时，局势对罗马军团很不利。此时敌人正追着败退的罗马人，一边放肆大笑，一边砍杀罗马士兵抢夺战利品。卡米卢斯见状便提着剑，在亲卫和其他罗马士兵惊讶的眼神中，从败逃的士兵洪流中逆行而上，到最后竟然向着敌人发起了冲锋。那些正在逃跑的罗马人顿感羞耻，纷纷回身杀向敌军，而卡米卢斯带来的罗马人也都是极其重视荣誉的军人，看到主帅如此舍身忘死，他们又怎么可能贪生怕死，裹足不前呢，于是都吼叫着争先恐后地杀向敌军，并保护在主帅的身侧。

  刚刚还在得意大笑的沃尔西士兵顿时笑不出来了，他们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前一秒还在溃退的敌军，下一秒却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怒吼着朝他们杀来。很快原本还在追杀罗马人的沃尔西人，反过来便被罗马人追着砍杀。卡米乌斯再次带领军团绝地反击，击败了敌人，报复了共和国。

  不久之后，宿敌伊特鲁里亚再次发难。大病初愈后的卡米卢斯再次被要求挂帅出征。元老院在出征前让卡米卢斯从同僚中挑选一人作为副将。卡米乌斯看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上次擅自出击的弗里乌斯。大家都很意外，但是卡米卢斯却说罗马人都很注重荣誉，尤其是将领就更加视荣誉为生命，上次的经历已经让弗里乌斯羞愧难当，这次正好给他个机会雪耻。至此大家都从心里敬佩这位杰出的统帅，不仅因为军纪和职位，也不是因为战无不胜的功勋，而是卡米卢斯开阔的心胸和容人之量，纯纯是领导者的个人魅力。

  不出意外，这次反击伊特鲁里亚人的入侵又将以胜利而告终。卡米乌斯根据斥候的情报，将罗马军团埋伏在敌人的必经之路，这里有一处隐蔽的树林，可以藏下数万大军。在正常情况下敌人肯定会发现这片树林，但是偏偏那天这里起了大雾，能见度很低。敌人远远走来，根本看不见这片树林。这次弗里乌斯没有心急，而是静静等待伊特鲁里亚联军全部进入罗马军团精心准备的伏击圈，才下令发起攻击。一时间，标枪如如狂风暴雨般扎进敌群，几波齐射下来，敌人伤亡惨重，能够站立者不足一半。此时罗马人便竭尽全力发出怒吼，制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由于大雾的原因，敌人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只知道敌人人数众多，且攻势迅猛，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再不投降就没命了。于是剩下没死的伊特鲁里亚人纷纷缴械投降，直到战后才知道“包围”他们的罗马人人数只有他们的一半。

  公元前374年，也是卡米卢斯最后一次率领罗马军团为国征战，这次的对手正是他们的死敌，高卢人。年近八旬的他依旧神采奕奕，老当益壮。此次高卢人率众十万前来劫掠，他们想像上次那样再次对罗马进行清洗。但是罗马人早已经脱胎换骨，现在的罗马人头上都刻着“复仇”，他们要让这些曾毁灭过他们家园的蛮族血债血偿。

  卡米卢斯带着为数不多的罗马军团开赴战场，似乎卡米卢斯每一场仗在人数上都是处于劣势，但是最后都能以少胜多，反败为胜，这就是军神。这次对战高卢人，毫无疑问又是一样的结局，只是这些背景墙换成了高卢人。这次卡米卢斯将军队部署在一处高地的斜坡上。

  一开始高卢人见罗马军团人少便疯狂地发起进攻。高卢人的爆发力很强，全力一击往往可以将拥有盾牌保护的罗马人击倒或者击伤。卡米卢斯深知这一点，所以没等高卢人近身，便命令军团发射标枪，由于居高临下，标枪射程更远，视野也更好。

  另外罗马军团这次配备了更先进的标枪，此次的标枪和以往的不同，标枪在枪杆和枪尖之间由脆铁进行连接，当在重力和冲击力的影响下，枪头就会折歪。这样当标枪刺入人体后将很难被拔出，如果幸运地被盾牌挡住，由于标枪会垂挂在盾牌上，导致盾牌很难拿在手上，敌方士兵只能丢弃盾牌将身体暴露在标枪之下。

  在罗马军团全程无差别的打击下，高卢人死伤惨重，万万没料到罗马人几年不见，实力竟然我强了许多。不过高卢人很快便杀到眼前，他们最喜欢的白刃战即将到来。可是就在高卢人快杀到跟前时，从两侧的树林中突然杀出更多的罗马士兵，配合正面居高临下的士兵，对他们发起猛攻。

  高卢人的热血一下子变冷了，他们是勇猛，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怕死，他们也想好好活着，三面进攻，高卢人也不是傻子，眼见送死也会不管不顾，于是二话不说就往后溃逃，罗马士兵追杀了一阵，打扫了战场后又纷纷退向高地斜坡。由此可见罗马人有着极强的纪律，换做高卢人早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

  高卢人输了一阵，眼见敌人很强，又试探了几波后都无法攻破敌人阵型，于是就在山下与罗马人对峙。但是久而久之，他们发现罗马人并没有对他们发起进攻，甚至他们走远了也没有追击。渐渐地，高卢人胆子开始大起来，他们纷纷离开队伍开始四处劫掠，毕竟这才是他们的目的，风险低，收益大，何乐而不为。但是所谓风险低收益大的事情都是骗局，你贪恋别人的财物，别人在背后要你的性命。卡米卢斯见高卢人混乱不堪，在山下已经没有多少士兵，觉得时机已到，于是下令军团冲锋。罗马人得到命令后齐齐一吼，终于能够大开杀戒了。军团很快就击溃了山下的高卢人，然后四处出击，快速将分散在各地的高卢人包围然后各个击破。高卢人手中的战利品还没有捂热乎，就全部吐了出来。罗马一战歼灭了高卢人七万多，高卢人元气大伤，至此再也没有成规模地南下劫掠。至此一战罗马人终于克服了心中对高卢人的恐惧，为之后在另一位杰出统帅的带领下彻底征服高卢奠定了基础。

  能够战胜高卢人，除了统帅的杰出指挥，罗马军团的改革也是至关重要。罗马人之所以能够长期保持胜利，主要在于罗马人善于思考和学习，或者说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会总结，会创新。

  早年的罗马军团模仿的是古希腊的长矛盾牌方阵，用林立的枪林与敌人进行作战。但是这种作战方式很快被罗马人发现了弊端，因为在多山地丘陵的意大利，方阵在崎岖的地形上很难有效地展开和杀伤敌人，反而是猛打猛冲的打法更适合，比如高卢人。此外靠长矛拉开距离的打法，无法发挥罗马人勇敢作战，近身白刃格斗的特长，因此必须要改革。

  改革之后罗马军团选择使用短剑和长方形曲面大盾。大盾牌可以保护身体的所有重要部位去，而短剑既有利于正面近距离搏杀，也有利于解决大兵团作战时，因人员拥挤造成的武器无法挥砍以及误伤（短剑可以在狭小的空间配合军阵使用，可以在盾牌的间隙，盾牌上方快速出击，同时还不用暴露身体，可刺可砍，用盾牌挡住大部分伤害），更重要的是充分发挥罗马士兵敢于白刃格斗的勇气，令敌人胆寒。有了新颖的作战方式，那么什么样的阵型才更有效呢？军神卡米卢斯马上告诉你。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卡米卢斯结合高卢战术打造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罗马军团，即“交替轮换”和“三列线阵”。首先每个百人队在与敌交战时，最前排士兵作战时长到达一定时间后就主动撤往队伍最后方，并由第二排士兵填补空位，至于什么时候轮换由百夫长决定并以竹哨为号。

  其次百人队在攻击前，都会投一到两次的标枪来远程打击敌军，趁敌军陷入混乱，然后再发起进攻。另外百人队的后方有一到两排弓箭手进行远程掩护，骚扰敌人。

  第三他将军队分成三个阵线，分别是青年军，壮年军和成年军。青年军装备轻型胸甲，携带曲面大盾和短剑，作战时由他们发起第一波进攻，等到与敌人战斗了一定时间后，再退下来，换壮年军上。壮年军是入伍三到五年的老兵，装备锁甲，武器和青年军一样，等到青年军撤下来后，接替青年军继续与敌人作战。一般战斗到此就结束了，如果战事异常胶着，老年军撤下来后，由最后一列的成年军（精锐步兵）上前作战。成年军身着青铜甲或者铁甲，配备长矛，短剑与大盾，作战勇猛，不畏生死。这个时候最早休息的青年军体力得到了恢复，便又可以继续作战。这样的作战方式可以让军团士兵得到充分的休息，但又可以使敌人陷入车轮战一般的苦战，再勇猛的士兵战斗力也会随着战斗时长出现递减，会有力竭之时，直到战死。但是罗马一方的士兵却能在力竭前到后方休养，补充和节省体能，使得罗马军团的每个士兵在作战时都有充沛的体能，将战斗力发挥到最大。

  最后罗马军团还有人数不少的轻步兵，他们穿着皮甲或者直接无甲，带着兽皮帽，穿梭在百人队之间，手持圆盾，用轻型标枪远程攻击敌人，虽然他们不擅长近战，但是雨点般的标枪也够敌人喝一壶，经常用来侧翼骚扰敌军和配合主力军作战压制敌军。

  这样的伟大军事改革，直接让罗马的军事实力翻了好几倍，本就实力远超邻国的罗马军团，现在完全可以用小拇指吊打他们。

  如果卡米卢斯只是做了这些，或许也不会被罗马人尊称为“祖国之父”。他更重要的改革措施是解决了平民阶级暂时没有劳动收入的问题。没有劳动收入的平民阶级注定无法长时间为了共和国而战，他们必须回家下地种田，才能保证自己一家不被饿死。现在卡米卢斯改革后答应在战时给平民阶级的士兵发放军饷，打多久发多久，让平民阶级再也不用担心打仗没钱没收入，回家喝西北风，这部分军饷可以让平民士兵战后也能顺利度过难关，过好日子，不至于破产。

  这两项改革让罗马军团焕然一新，解决困扰平民阶级近百年的难题，没了后顾之忧后，罗马军团异常的团结，战斗力也是空前爆表，士气相当高涨。可以想象这个时候的罗马军团绝对可以上到九天揽月，下到五洋捉鳖，神灵之下我无敌，神灵之上一换一。

  最终这位罗马共和国的杰出统帅，卡米卢斯，在八十高龄安然地与世长辞，为他一生的功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这位传奇的共和国英雄戎马一生，为罗马共和国南征北战，无一败绩，而且每次都是以少胜多，一战定乾坤，可谓是扶社稷于危难，揽大厦与将倾，无双国士，国之栋梁，无愧于“祖国之父”的称号。

  英雄已逝，但是罗马的征途却并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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