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民的胜利

百夫长事件让罗马平民认识到自己的权利被贵族践踏了，贵族站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还要压榨和奴役他们，孰不可忍。尽管长时间以来贵族一直占据着政治优势，优先获得战利品和奴隶，但是罗马平民对有没有政治权利基本无所谓，他们也不想做什么大官大将军，只想仗打得少一点，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料理自己的农田，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要能有土地可以耕种，有房屋可以居住，凭借自己的勤劳，养活自己和家人还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一旦战争来临，他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土地，土地会因此荒芜，然而战争期间平民为国征战是义务劳动，没有收入，回到家后土地又没办法给自己立即增加收入，这段时间只能喝西北风，可生活还要继续，他们只能向贵族借钱维持生计，一切都是恶心循环。一旦平民还不起债务，自己的土地就会被贵族收走，平民想来想去，除了革命似乎没有别的出路，但是又不想闹出流血事件，于是就只能抗议了。

  相反贵族在战场上不仅可以获得大量的土地和奴隶，以及数之不尽的战利品，就算自己在外征战，家里的土地也有奴隶来替他们耕种，只要不是天灾地震，那收成基本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多的还能囤积起来贩卖到市场上。这样一来战争不仅不会给他们造成损失，反而会给他们创造财富，大量的战利品和努力可以给他们带来一夜暴富的快感和数之不尽的黄金。久而久之，贵族获得了更多的土地，而平民阶级的土地却越来越少，其实平民也可以获得战利品，但是这些和贵族比起来不值一提。贵族利用农庄规模化的生产方式迅速获得大量的粮食，通过控制市场物价再次收割平民的财富，这样就导致自耕农不断消失，而作为罗马兵源最重要的基础，自耕农的消失让罗马很快将无兵可用。

  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罗马平民怨声载道，甚至多次与元老院进行谈判，但是平民阶级嘴巴笨，文化程度不高，和打惯了嘴仗的元老院老狐狸们根本不是一个战斗级别的，因此辩论谈判基本都是输的一塌糊涂，别说争取到权力，不把已经得到的还回去就算谢天谢地了。还好平民也有自己的杀手锏，他们知道贵族在乎什么，因此当自己谈判输了，得不到想要的利益，就公然无视元老院的政令，不再组成百人队响应元老院的战争动员。

  元老院当然也知道平民阶级的尿性，这就是一场双方的博弈，谁也不让着谁，但是表面也要相互谦让，相互利用。尽管元老院方面多次派人出面调解，但是每次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需要平民出战的时候就许诺他们权利，不需要他们了就无耻地反悔。终于罗马平民受够了元老院和贵族的欺骗，集体迁出罗马城。

  罗马出现平民与贵族对立的消息很快就被沃尔西得知，他们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立刻发兵攻打罗马，内乱是最好的入侵机会，自古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此时元老院再次派人去平民那里斡旋，同意成立平民大会和保民官，来保障平民的权利。平民阶级这才再次回到罗马城，并组织军队击败了侵略者。

  说起平民大会，它类似现在的公会，为穷苦百姓谋福利，倾听民众的心声，它独立于元老院的公民大会，是平民自己的集会。大会会选举出保民官，来保障平民的权利；保民官则类似公会代表，他们的职责就是代表人民，替民众发声，替平民争取权利。因此保民官被赋予两大特权，一是身体神圣不可侵犯，否则被打死了谁来为民请命，谁还敢为民请命。贵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处置和伤害保民官，这个是底线；二是和平时期可以否决元老院的决议，元老院如果推出不利于平民的政令，那就拒绝执行，如果有人贪污腐败，破坏平民的利益，就罢免他们的职务。所以保民官可以在元老院开会时，搬把小凳子在一边旁听，如果听到不利于平民的决定，可以当场表示反对，元老院便无法颁布此项措施，因此保民官还有第三个特权那就是旁听公民大会。

  看似平民的权益得到了提升，但由于贵族依然占领了大量的土地，且对罗马法律拥有最终解释权，因此无论贵族在不在理，平民都没有依据进行科学地反驳，所以最终贵族都是胜利者。所谓规则的遵从者永远战胜不了规则的制定者，这一点无法打破，罗马平民阶级将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保民官意识到这点后，当即联合全体平民举行抗议，要求元老院将法律成文化，即对所有罗马人可见，不能什么都你们贵族说了算。平民所要的是现实意义上的公平公正，而贵族也意识到法律制度成文化的重要性。于是罗马派人远渡重洋去希腊学习法律的制定，刚好留个洋，喝点洋墨水，顺便挣点出差工资。历时两年罗马代表从希腊带回了十人督政制，也算是学有所成。即选出十个人来作为代表，将执政官的权力移交给他们，由他们来制定成文法，其中一人是主席，可以连任，其余人是临时的，可以每年更换。

  这个制度最大的弊端就是选出的人还是由贵族说了算，如果他们选出的人都是贵族阶级，就算制度本质是公平公正，为平民服务，最终也会偏向贵族，毕竟人都是贵族，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帮扶的对象还是贵族，最终解释权自然还是在贵族手中。除非严格规定平民和贵族各占一半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平民的权利。

  最终以贵族为代表的阿庇乌斯被选为第一任督政团，在他们的主持下制定第一部成表法，十二铜表法。果不其然，由贵族组成的督政团，优先维护贵族的利益，制定出来的成文法，令平民很不满意，因为平民依然要以身抵债，战争期间的合法收益依然得不到保证，且法律充斥着对平民阶级的歧视。此外贵族代表阿庇乌斯连任两届后依然不肯让出自己的位置，可见这个位置油水很大，人会本能地对炙手可热的权利非常渴望，所以他的该举动引起了平民的激烈反对，平民也想坐上这个职位，他们也想捞点油水。

  这时战争又一次来临，有时候真的觉得罗马平民是和埃魁人和沃尔西人商量好的，一旦自己的权利得不到尊重，敌人就会入侵，这时候元老院就会妥协，平民的权益就会被满足。督政团要求罗马平民参战，但是权利得不到保证的平民根本无心参战，阿庇乌斯只好再次求助元老院。元老院迫于形势，只能好言劝说平民们一切好商量，法律这事儿不是这么快就能定下来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击退敌人。

  罗马军团此次没有了往日一往无前的锐气，由于自己的权利没有实现，贵族的出尔反尔和长期的战争让罗马平民心生怨恨，打来打去都不是为自己打仗，都是为了保护贵族和所谓的贵族财产，那还打个屁啊，贵族自己打去好了，反正贵族装备好，百人队又多，双方的分歧将战事陷入了困境。

  没想到这个时候身为督政代表的阿庇乌斯用自己骚操作帮了平民一把，真不知道这样的草包是怎么被贵族阶级培养出来的，还是平民阶级安插在贵族中的一枚棋子。他在罗马陷入苦战之时，强迫一个平民女子和他在一起，但是由于该女子是保民官的未婚妻，并且他的所作所为也违背了自己制定的十二铜表法，于是他另辟蹊径让手底下的奴隶谎称平民女子是奴隶的女儿，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回家中。正当他派出手下要将女子强行带回家中，保民官卢修斯及时赶到，大量的平民得知此事后也义愤填膺，坚决不让阿庇乌斯派的人将女子带走。

  最后此事闹上了法庭，这也正中阿庇乌斯下怀。作为立法者，法庭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无耻的阿庇乌斯自己当了法官来主持这场法庭，既是裁判员也是运动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他在法庭上拒绝一切能证明女子是平民的证据，也不听女孩父亲的申辩，并最终武断地判女子是奴隶。心灰意冷的父亲以最后告别为由，将女子带到了一处屋舍，拔剑刺穿了女儿的心脏，因为这是让她保持自由身的唯一办法。

  阿庇乌斯以合法的方式剥夺了平民的自由，这比如掳掠老兵为奴更加令人痛恨，以前好歹在暗处做，知道羞耻掩人耳目，现在直接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将法庭开到了自己家里，还要不要点脸，真当平民是你捏的。自古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得知真相的平民顿时犹如火山爆发，掀翻了法庭，驱逐了督政者，元老院为避免事态恶化，紧急召开会议。更糟糕的是前线的平民士兵在得知此事后，仗也不打了，纷纷返回罗马城，包围了元老院，一副不给个满意的说法就格杀勿论的架势。

  贵族们慌了，他们很快罢免了督政制度，重新恢复执政官，并将首恶押入大牢。事实证明当平民愤怒时，元老院做出决议也没那么困难，有时候对人还是要凶一点，这样才能提升办事效率。在执政官的主持下通过了三项法案，一是重申保民官的权利，二是允许平民向公民大会申冤，避免不公正的判罚，三是平民大会通过的决议，在得到公民大会的认可后，可以成为法律。罪魁祸首阿庇乌斯随后也在狱中自杀，估计贵族恨透了这个白痴，连审判他的功夫都省了。

  与此同时罗马平民的土地分配权仍然在不懈斗争中，这个自古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否则也不会困扰封建王朝数千年。终于在保民官李锡尼乌斯的努力下获得了重大突破并最终胜利，所以罗马是个伟大的国家。李锡尼法规定了平民可以参与国家土地的分配，限制了贵族的土地数量；平民债务的利息不必偿还；执政官等一众官职对平民开放。至此平民和贵族间斗争了数百年的土地分配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毛伟人曾说过，土地是人民的根本，土地革命是解放人民的保障。历朝历代的兴衰都是土地再分配的过程，平民对于土地的执着是贵族们无法想象的。

  之后罗马又宣布平民大会通过的决议，不必经过公民大会批准，即可成为罗马法律，这样平民就可以通过律法来保障自己的权利，不会再被贵族牵着鼻子走，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自己也可以管理和争取自己的权利。至此平民大会终于成为罗马的最高立法机关。这是平民的胜利，从此平民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贵族再也不能对平民的尊严肆意蹂躏和践踏。

  之后保民官联合平民大会又争取到了更多的权利，比如大祭司职位对平民开放，虽然这只是提供理论的可能，好歹有了希望，平民可以进入元老院，这样罗马便为平民的阶级跃迁打开了通道，平民和贵族之间的鸿沟也在逐渐消失，就像开放科举，让天下寒士尽欢颜。理论上只要平民肯努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贵族，直达权利的巅峰，当然这个只是理论，但至少平民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平民阶级的崛起和平民权利斗争的最终胜利，是罗马共和制不断完善的结果，不管最终走向何处，又有多少平民可以真正享受到红利，这都不重要，只要让平民知道和觉得自己可以获得就行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说过了就等同做过了。平民大会和保民官的存在，直接或间接地制衡了贵族阶级的权力，使得罗马社会变得更加自由和民主，也使得贵族和平民更加团结，为罗马之后的对外征战和统治提供了重要的保障，而罗马也至此实现了真正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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