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临溪（前）
雨过天晴，刚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很是干净，可能是时间还早的缘故，街道两旁并没有什么行人，巷子口堆放着推车，废弃的木箱
男人推开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探出头往外张望着，确认没有什么人后，戴上兜帽走了出去
临溪城一连下了五天的大雨，今天刚刚放晴，男人活动活动筋骨，走到阳光下，仰头享受着五天不见得阳光
他的衣服上大大小小十几处霉点，似乎是临溪城的潮湿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他就这样站在大街上晒太阳，路过的行人的目光免不了看向他
“这个人好奇怪，站在大街上晒太阳。”
“他的打扮也太邋遢了，看他衣服上那些霉点子。”几个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却丝毫不在意，几人捂着鼻子加快脚步离开，男人在晒了一会太阳后，抬脚往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手插在衣兜里，兜帽拉的很低，不过刚下看见他晒太阳的人都发现了，这个人皮肤白皙，但不是那种正常的白，更像是一种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阳光的皮肤
他低着头来到了城门旁的一家小吃摊
“老板，来两份馄饨。”他找到一处空桌子坐了下来
“好嘞，您稍等。”馄饨老板很是热情，不一会儿，就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他看见桌子旁只有男人一个人，问了句：“这一碗馄饨可就不少，您买两碗，吃的完吗？”
男人笑笑，指了指一旁的窝棚：“有时候那边会有小孩子来要吃的，我就会分一些，两份刚刚好。”
老板收拾着桌子：“客官您真是好心人啊。”
“嗯。”男人把其中一个碗拉了过来，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猪肉和大葱馅料的香味在他的舌尖绽放，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随后，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馄饨汤，味道同样也很鲜美
不一会儿，香味就传到了窝棚那边，不少的小孩子这个时候还饿着肚子，闻到了这股香味，口水不禁流了下来
孩子群中不禁有胆子大的，跑到男人的桌子旁，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大快朵颐
看到有孩子来了，男人手里的动作一顿，把碗放下，余光看着面前的孩子
两个孩子，男孩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四肢细的跟麻杆一样，身高不高，脑袋却不小，眼眶因为营养不良都深陷进去
旁边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皮肤干涩，眼眶同样深陷进去，头发胡乱的梳在一起，在脑后编成一个麻花辫，跑起来一颠一颠的
两个人的嘴角都流露出亮晶晶的液体，男人掏出手帕擦嘴，起身去结账
“两碗哈，二十文钱。”老板用搭在一旁的抹布擦擦手，男人数出二十文递了过去
“好嘞，正好啊，客官慢走。”老板收了钱，点头哈腰
两个小孩看见桌子上有一碗没有动过的馄饨，咽了口口水：“他是不是吃不下了？”小男孩的眼睛死死盯着碗
“不许吃！”小女孩把他拉了过来：“没有经过别人允许不能碰！”
“他人都走了你还怕什么？”小男孩满脸不在乎
小女孩哑口无言，小男孩一溜烟把碗端了过来，手捞起一个馄饨放在嘴里：“你不吃你就饿着吧，我吃了，略略略。”
他一边吃着美味的馄饨，一边对旁边的小女孩做鬼脸
小女孩打量着四周，并没有人出来阻拦，她也是饿坏了，便扑过来抢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
两个人正吃的津津有味，一个捕头带着几个捕快来到馄饨摊前
“喂，你，叫你呢！”捕头走上前，老板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哈腰：“几位官老爷要吃点什么吗？”
“吃什么吃，最近这小吃摊都不安全，好像是被人下了毒，不许买了啊，都回家去！”捕快说着，拿出了封条
“哎呦呦，官老爷啊，我们这就是小本买卖，您千万别封啊。”老板见状，赶忙上前解释
捕头只是皱皱眉头：“你们两个把他拉走。”
他身后的捕快上前，把老板拉到一边，一边轰赶着里面的顾客：“别吃了！都滚出去！”里面的食客也措手不及，都被赶了出来
老板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哎呦，我的摊子啊。”
这些动静很快就招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人们以老板和捕头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喂，你别在这里哭惨，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捕头踢了他一脚，他直接躺在地上：“不走！”
“不走？那就跟我们走一趟！”捕头没了耐心，拖着老板就要走
这时，一阵惊呼从人群的另一头传来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小女孩慌忙的叫喊着
地上，小男孩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脚边的地上，馄饨碗倒扣着，几个馄饨散落在旁边
捕头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拔出腰间的刀：“封锁全场！去把白医生叫来！”
小女孩抱着不省人事的弟弟痛哭流涕：“你怎么了呀，呜呜呜……”
一个捕快上前把小女孩拉过来：“你先过来，一会白医生到了就会救你弟弟的。”
小女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被捕快拉到人群里
不一会儿，几个捕快护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白医生来了！”人群中发出几声叫喊，临溪城最有名的药馆悬壶堂的堂主白汉庭，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有现世华佗的美誉
虽然年近四十，但是风韵犹存，高挑的身姿，修长的体型，眼睛犹如雄鹰的眼睛一般敏锐，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现场，蹲在地上检查小男孩的体征
他翻了翻眼皮，摸了摸脉搏，站起身，小女孩凑过去：“白叔叔，我弟弟怎么样？”
白汉庭蹲下身子：“你弟弟情况很不乐观，但是还有救，我会把他送到我的医馆。”
小女孩听到这些，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就要往小男孩那里走，白汉庭拉住她：“先别过去，我有话问你。”
小女孩很疑惑：“白叔叔怎么了？”
白汉庭指着旁边的碗：“你弟弟是不是吃了那碗馄饨？”
小女孩点点头，老板赶忙解释：“不是我下的毒啊，绝对不是我！”
白汉庭站起身，安抚老板道：“我没说是您下的毒，稍安勿躁。”
老板安静下来，躲在一旁，白汉庭拿起地上的碗，凑在鼻子下边闻了闻：“这是南方的一种蛇毒，无色，有一点涩味，在热水里依然有毒性，，水温越高越容易挥发。”
“那凶手不就是这个老板了，居然可以热水里还有毒性。”捕头凑了过来
白汉庭把碗继续扣回到地上：“不可能是他。”
刚要过去抓人的捕头愣住了：“不是他是？”白汉庭直接绕过他，来到老板面前：“老板，这里之前坐的是谁？”
馄饨摊老板挠了挠脑袋，回忆到：“好像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伙子，带着兜帽，就露出来半边脸。”
白汉庭的手摸着下巴：“黑衣服，带着兜帽……”
“这样吧张捕快。”他转身叫住捕头：“你带着这个馄饨摊老板和小女孩去衙门等我。”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凶手不是他？”张捕快指着馄饨摊老板
白汉庭扶额：“很简单，这个蛇毒水温越高越容易挥发，他一直站在锅炉旁边，还没等他害人先把自己害死了。”
张捕快愣了半天，硬生生没反应过来，白汉庭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的判断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带他去衙门？”张捕快很不聪明的问，白汉庭无语：“我需要他把那个黑衣人的画像画出来。”
“哦哦，好的。”这下子张捕快算是反应了过来，他指挥着身后的小捕快，把两个人都带走了
“行了行了，散了！都散了！”他驱赶着围观的人，围观的行人看结束了，便一哄而散
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张捕快刚要走，白汉庭叫住他：“张捕快，等一下。”
“怎么了？”张捕快转过身，白汉庭凑到他的耳边：“帮我转告一下秦知府，那批药材我下午就要。”
“诶，好嘞。”张捕快爽快的答应了，白汉庭理了理衣服，走进人群中
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男人随着人群走开，来到一处小巷子里，摘下兜帽，小声嘀咕着：“这个白汉庭果然不简单，下的毒都让他知道了。”
他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早已经把那一身黑衣服脱下来扔掉了一边
他来到落脚的院子的小巷里，从兜口里摸出一把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把锁打开，刚准备推开门，一只手就拉住了门环：“赤鸦大人，被这么着急走啊。”
赤鸦侧头看过去，白汉庭修长的手抵住他的后背：“怎么是你？”
“当然是有事，进去慢慢说。”白汉庭松开门环，闪身推门走了进去
赤鸦站在门口等了几秒，白汉庭转过身：“赤鸦大人不进来吗？”
赤鸦不耐烦的皱皱眉，推门走进去，转身把门锁上
他来到院子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汉庭擦了擦石凳子，坐下：“你也别太小瞧我，怎么说我也是跟药打交道的人。”
赤鸦眯了眯眼，白汉庭选择无视：“这里的光照时间和湿度都是很适合晾晒药材的，再加上一些赌的成分，我就到了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趣的摆弄着桌子啊都瓶瓶罐罐
“那些东西你最好别碰，沾染上了生不如死了。”赤鸦瞪着他
白汉庭松开手：“这些我知道，这一排，”他指了指窗台下的坛子：“应该就是你养的蛊虫吧。”
“不错。”赤鸦面无表情，白汉庭继续参观，他看着房顶上凉晒的药材：“我去，都是上好的药材啊，冬虫夏草，三七，葛根，茯苓，紫苏，灵芝。”
“你到底想干什么？”赤鸦语气不善，白汉庭无所谓：“你也知道，咱们这种人最缺的不过是药材，您这里我看倒是不少，不知道可不可以买我一点？”
“买你？不知道你买不买得了。”赤鸦冷笑道，白汉庭转过身看他：“哦？”他来了兴趣
“行蛊，七步散，断肠草，番木鳖，想要哪个？”赤鸦把桌子上的坛子摆放好
“哈哈哈，国师大人真是会说笑，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郎中哪里买这些。”白汉庭打着哈哈：“不过啊，国师大人，我倒是要提醒你一句。”
赤鸦抬头看着他：“什么？”
白汉庭合上折扇：“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夜魔就要来了。”
说完，抬脚离开了院子
赤鸦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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