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阎月朗回来看到换了的床铺也没说什么,他只是以为舒妙爱干净,因为没洗澡就睡了他的床而换的。
温宴希的女塾在上巳节的时候正式开始招生。
因为温家的铺垫和太后的赐字,国子学的大儒们也送了各样礼物来。
温宴希忙的脚不沾地,这边要她接待,那边要她主事。
沈霄月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出现,就和舒妙在内堂喝茶。
其实温宴希心里并不高兴。
入学的女子不少,可没有一位是正正经经的平民姑娘。
大多是曲意奉承着,把自己家姑娘送进来的高门大户。
这和温宴希的初衷完全相悖。
可当她提出质疑时,又被族里的长辈们不当回事的笑笑。
“回头收一两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做做样子足以,这么大个书院,难不成你还真要支取族里的钱,养你那什么穷鬼来上的学?”
到了这个时候,温宴希才明白过来。
温家对这件事的纵容并不是真心的,他们考虑的更多更广。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温宴希就是温家的活招牌。
活招牌愿意自己开女塾,既能挣体面,又能结交权贵。
一举三得。
温宴希气的喘不上气,她也顾不得书院里的客人们,捂着胸口跑出了后门,一步也不敢停。
直到站在了枫树林深处,她才扶着树干停下脚步。
书里的温宴希没有做这件事,所以她不知道这件事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可是,她明明看到了发生在沈霄月和舒妙身上的蝴蝶效应。
——明明都是向着变好的啊……
她既羡慕她们,又嫉妒她们。
一个出身高贵,一个了无牵挂。
只有她,不高不低,争了一辈子可还是要蜷缩在男权之下喘息。
“斐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
少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温宴希回过神,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区硕俭。
想笑,可笑出来比哭还难看。
区硕俭穿着不起眼的秋色长衣,高冠束起,身上只有一个荷包和一只香囊。
身后没有随从。
“这是怎么了?”区硕俭走近几步。
他身上的香味就淹没了她的鼻息。
温宴希满腔委屈就再也掩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就哭了出来。
区硕俭有些无措的抬起手,三思之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没说话,就这么陪着哭泣的她站了许久。
温宴希用眼泪发泄了心里的愤懑,才终于觉得好了些。
她接过区硕俭递来的帕子擦了脸,小声的道歉:“让你看笑话了。”
区硕俭笑笑:“别这么贬低自己,你已经是翘楚了。”
“什么翘楚,不过是给别人做了木偶还不自知的傻子而已。”
两人慢慢走着,找了一处怪石坐下。
区硕俭静静听温宴希抱怨着家里的事,侧身看着她,就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那会儿。
那时候好像和现在翻了个个。
区硕俭是逃出来喘息的那个人。
他蹲在西山树林子里的雪地里,恨不得自己就死在那。
是温宴希发现了他。
她悄悄带他去了山上的庙里,不问他为何一个人在那,也不问他是谁,只是自顾自的讲着自己和姐妹的趣事。
直到他脸上的郁气消散,温宴希才舒了口气:“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不如意,可总得活着,活着才有转机。”
区硕俭笑了笑:“活着也看不到转机呢?”
“那就隐忍,忍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转机自然就来了。”
区硕俭看着几乎和自己同岁的小女孩,那样坚定的望着自己,心,猛的一下就活了过来。
他郑重的答应了她:“好,我会努力,等待转机来的那一天。”
他没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似乎也不在乎他的身份。
两人就这样成了秘密的朋友。
温宴希身上总是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春日熟透了的果子味道,又像是清晨沾着栀子花的清新香甜。
上次见面,区硕俭忍不住问了她的熏香。
温宴希眠着嘴一笑,将那带着香气的水倒出一半,装进了小瓷瓶里送给他。
两人有了同样的味道。
今日也不例外。
他们坐的近,气味就交融在一起。
温宴希对区硕俭诉说了自己的烦闷,看他始终温柔又专心的听着自己这些废料,抱歉的说:“我浪费了你的时间,抱歉。”
区硕俭摇了摇头:“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见外,只要你心里舒服些就好了。”
温宴希攥着那个湿透了的帕子,还也不好,不还也不好:“……要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区硕俭却伸手接过了那个沾满泪水的手帕,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没关系,我家里有人会打理这些。”
“那、那下次我请你,当做感谢?”
“好啊……”
他们笑着,忽的听见远处有人叫温宴希的名字,依稀听得出是岱渊的声音。
区硕俭朝山下望去,分辨出是几个女子:“你的姐妹们担心你,找过来了。”
温宴希伸长脖子望了一眼:“还真是,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改日吧,我先走了。”
区硕俭说着,把怀里收着的一串碧玉手串放在了温宴希手掌里:“这是祝贺你的礼物。”
冰凉的珠子降下了手掌心的高温。
温宴希怔怔愣在那里。
区硕俭笑了一声,抬手把手串套在了她的手脖子上。
“我先走了,下次见。”
区硕俭来去匆匆,几乎和找来的沈霄月舒妙一行人前后脚。
“哎哟姑娘,你怎么不说一声啊……”
岱渊吓的直拍胸口。
舒妙看着温宴希红肿的眼眶,叹了口气:“唉,感情淡了,有事都不和我们聊了。”
温宴希被她逗笑,抬手捶了她肩膀一下。
再看向沈霄月,却发现她心不在焉的望着区硕俭离开的方向。
那里早就没人影了。
“怎么了?”
沈霄月回过神:“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
舒妙也看过去,没看到人,但是闻到了味道。
又是Gabrielle。
温宴希身上的味道很淡,不贴上去极难闻到,所以舒妙总觉得自己是多心,觉得温宴希身上的香味未必就是Gabrielle的味道。
可现在味道浓郁,她的太阳穴又开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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