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野餐


近日,家里再次出现了有人利用职务之便把西蓝花以扭曲的形态混在菜里骗人吃进去的现象。

  此类恶性事件频频发生,许总借着厨师的身份滥用职权的行为屡见不鲜,为了阻止这种不正之风的大肆蔓延,珂郁偲斩钉截铁地和许闻川生了一天的气。

  并在第二天当事人不知悔改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离家出走。

  当然,造成这种后果的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许深愿把他叫出来说想要去兜风。

  说春天到了,找个好地方野餐。

  汽车在宽阔的大道驰骋而过,珂郁偲坐在后座,目光从窗外灰扑扑的天收回来。

  落在了屏幕上刚刚弹出的雷暴预警上。

  “你野餐不看天气预报?”

  谁专门挑个大阴天攒个局跑出来野餐。

  许深愿靠在副驾,语气慢吞吞,“不用看天气预报。”

  话落,珂郁偲眼皮子一掀,便和后视镜里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对到了一起,紧接着就听到人说:“这不就是野外吗?有树也有草。”

  ?

  “吃吧。”

  ??

  珂郁偲睁大的眼顺着那话再次看向窗外。

  的确是越开越偏了,的确是花草树木都有。

  “你他妈就带我在绿化带旁边野餐?”

  他气笑了,不过藤今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意见。

  别的拿起来没那么方便,他先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彩色的果汁软糖。

  还没来得及递过去,车子一个炫酷的大转弯,藤今今直接失去肉体掌控权,身子忽悠一下斜飞了出去。

  珂郁偲眼疾手快把人揽住,另只手捏上了前座的靠背。

  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地方野不野不知道,这车开得的确够野了。

  同一时刻,坐在前面的两个人都很淡定。

  更准确的来说是许深愿很淡定,祝煦则是十分开朗。

  珂郁偲保留一句脏话,先低头看向怀里茫然着找回了重心的人,语重心长又慈祥地问:“你是自愿来的?”

  藤今今靠在他身边坐稳了,一抬头对上那道复杂的视线,眼睛笑得微弯,看起来也挺开朗,“嗯,深愿说出来玩。”

  然后他就出来了。

  珂郁偲看着递到眼跟前的那包软糖,目光更复杂了。

  池霁淮可真不是人啊。

  指不定是用什么狗办法把人家单纯的小少爷给哄骗到手的。

  车子开得很快,窗外的景象匆匆而过,珂郁偲还没从沉浸的复杂中回神,就蓦地听到许深愿说:“停在这就行,知道买什么口味的吧?”

  “知道。”祝煦应得很痛快。

  珂郁偲很茫然,“干啥?”

  “忘了买饮料了,下车吧。”

  珂郁偲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大型超市,深沉地叹出口气,跟着下了车。

  许深愿也解开了安全带,只是还没开车门手腕就被一把拽了。

  他回过头对上那双需求明确的眼睛,抿了抿唇,又转身去开车门。

  “哥。”

  祝煦凑过来了,拽着人没让走,低声说:“就一小下。”

  第一下没跑成,后头就跑不成了。

  许深愿看着那张已经凑过来的脸,浅粉色的唇贴上去很快地啄了一下,手腕这才被放开。

  珂郁偲正站在车边,搭着藤今今的肩膀看着头顶阴沉的天。

  他看见许深愿从车上下来,然后径直过来拉了自己的胳膊。

  眉梢一挑,珂郁偲还没说话,下一秒就被人反手塞进了并未闭合的副驾车门内。

  ?

  不用他问,祝煦已经笑着开口:“他俩去逛超市,嫂子咱俩去买点点心,我知道有家做得特好吃。”

  “啥都没买野个屁餐啊!带我出来喝西北风?”

  别太过分,再三强调要他来,结果不仅东西准备得七零八落,而且还把地点定在绿化带旁边开得很野的车里。

  这是人干的事吗。

  然而珂郁偲骂完才终于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嗖一下转头看向站在车边准备关门的许深愿,“为啥不是你俩去?”

  两口子干嘛分头行动。

  许深愿没躲避他的目光,还好心解释了句,“他最近刚拿了驾照,正有兴致,你陪他多转一圈。”

  ???

  许深愿心情不错。

  祝煦这几天一有空闲了就拉着他满峯京的兜风,四处巩固交通知识,勤于练习,就算出门买瓶水都要开车绕个大圈子去远处的超市。

  他不愿意去了,祝煦就可怜兮兮地扒在他身上,许深愿被缠得不行,只能成天陪着人环游峯京。

  终于能歇会了。

  珂郁偲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车门嘭一下闭合,他这就被人原地拉走了。

  许深愿可孝顺,临关门前就帮他把安全带系好了。

  他来不及骂身后已经远了的人,只能先专注眼下,“你他妈飞啊!减速!”

  “好的嫂子!”

  漫长,真是极其漫长的旅程。

  买几块点心,恨不能从城南开到城北去。

  珂郁偲支着脑袋坐在副驾,看着司机一路上丝滑又诡异的走位,神经时紧时松,十分混乱。

  他正思考人生,身旁传来司机兴奋的询问声:“怎么样嫂子,我开得是不是还挺稳的?”

  “嗯。”珂郁偲点点头,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像是随口一问,“车上有没有纸笔?”

  “那个好像没准备,咋了嫂子?”

  “我写份遗书。”

  祝煦还没反应过来,正想着上哪里找他想要的纸笔,试着建议,“用手机备忘录写不行吗嫂子,打了草稿到时候再往纸上誊呗。”

  “放老子下车!”

  行了,原计划离家出走,这可倒好,一不小心没准交代在外边了。

  祝煦这会回过味来了,在珂郁偲跳窗逃跑之前赶紧出言安抚,“嗨呀嫂子你别怕,我学得可快了,当时考试的时候一把就过了,啥分也没扣。”

  是吧。

  考官应该是晕车了吧。

  你说祝煦开得野吗是有点野,但你说他狂吗,倒是完全不狂,甚至于他一路上还知道找珂郁偲虚心请教,努力改进。

  珂教练心力交瘁。

  这一路不知道驰骋了多久,再回到几人分别的地方时,恍如隔世。

  这会已经下起了小雨,站在路边的两人打着伞。

  珂郁偲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站到了许深愿的伞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说话。

  许深愿一手握着伞,另只手举起了手里的杯子,把吸管轻轻戳到他唇边,语气可乖,“鲜榨果汁。”

  珂郁偲人都已经在道德制高点站好了,舌尖抵在上牙磨了磨,这下愣是骂不出来。

  雨水噼噼啪啪急促地打在头顶,他抬眼看着渐大的雨势,伸手接过了许深愿手里的伞,反手先把人塞进了车里。

  雨越下越急,又刮起了风,珂郁偲率先提出了自己还想活,严令禁止祝煦开车在大雨里满街乱跑。

  他带头盘查了在座几个人名下哪套房产离这里最近,最后指挥着人开去了自己距离这几公里之外的一套小别墅。

  闪电映亮天际,带来轰隆隆的雷。

  但这样的吵闹并没持续多久,几人到了地方不多会,雷声就远了,雨也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珠坠得十分紧密。

  有吃有喝,这样的恶劣天气也显得有些惬意了。

  珂郁偲看在那杯鲜榨果汁的确好喝的份上,没记仇。

  几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借着悠闲的大雨天挑部电影来看。

  藤今今率先举手,申请想要看悬疑恐怖片。

  祝煦没意见,而许深愿已经习惯了他又菜又爱看的喜好,也没什么意见。

  珂郁偲就坐在他身边,偏头看过去,“看了晚上又吓得不敢睡觉咋整?”

  藤今今一愣,眼睛圆溜溜地睁着,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珂郁偲老神在在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我什么都知道”的高深莫测。

  最后考虑到藤小少爷的小愿望,珂郁偲还是酌情挑了个带点悬疑色彩的,简单看了下评论好像不是多吓人,应该不碍着睡觉。

  许深愿自知理亏,看电影的时候就坐在旁边老老实实给他剥荔枝。

  诚意和态度都有,但不多。

  拢共剥了没几个他就偷懒缩回了毯子里,一边扯开手里的零食袋,一边张嘴接着另一边送进嘴里的水果。

  屋里没开灯,又因为阴天暴雨而光线昏暗,藤今今很开心,觉得非常有气氛。

  他拿了桌上的零食稀里哗啦拆开,裹着毯子又往珂郁偲身边凑了凑,寻求一点人气和暖和。

  这个口味的薯片他还没吃过,是出门的时候顺道从家带来的,藤今今捏了一片塞进嘴里尝尝,把那一大包递到身边去。

  “郁偲哥。”

  珂郁偲低下头,接过他手里那包薯片晃了晃,语气深沉,“这都小孩吃的玩意。”

  然后捏了一片到自己嘴里。

  “这啥味,我怎么没吃过。”他挑眉,举起零食的包装袋看了看,咔嚓咔嚓嚼着感叹,“还得是池总,买薯片都高咱们一等。”

  许深愿闻声探头。

  一包薯片被传递着从藤今今这头传到祝煦那头,再从祝煦那头传过来,没要一会就吃空了。

  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样在几人手中来回游走。

  电影很长,长到珂郁偲靠在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压根没看懂,大部分的时间也只顾着吃了,这会都有些昏昏欲睡。

  所以反应就不可避免的有些迟缓,他过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旁边靠在肩头的人。

  只看到长长微翘的睫毛稳稳垂落,眼睛早就闭上了。

  珂郁偲扯开唇角,把笑声控制得很轻,再偏头看向另一边,许深愿的眼睛也有一下没一下地睁,看着早已经是迷迷糊糊的。

  还未来得及开口,大门处蓦地传来声响。

  珂郁偲抬起眼和坐在最边上清醒的人对上视线,下巴扬了扬。

  祝煦接收到他的示意很快去了门口。

  放进来个人。

  池霁淮身上还穿着西装,显然是忙完就来了。

  看到客厅内的场景,他便没有开口,径直走到了沙发边上来。

  珂郁偲在凌乱的毯子间找到了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低些。

  肩头的重量渐渐轻了,他偏头看到旁边俯下身的人,用气声说了句,“上楼,开着门的卧室爱睡哪间睡哪间。”

  “嗯。”

  池霁淮低声应了,把沙发上的人裹着毯子抱了起来。

  藤今今被抱起来的时候似乎醒了,周身蓦地被熟悉的气息包裹,身体悬空时他便抬起手臂圈住了池霁淮的脖子,无意识地贴在人颈边蹭了蹭,小声念叨了句,“霁淮。”

  “嗯,”池霁淮温声应他,离开的步伐平稳,“睡吧。”

  珂郁偲收回视线,又偏头看着身边窝在沙发里意识状态未知的人,手指挠挠他下巴,放轻声,“你也滚去睡吧。”

  许深愿反应很迟缓,过好半天才含糊地挤出个字,“嗯。”

  他糊涂,但有点子莫名其妙的顽强,一边歪歪扭扭地起身一边还推开俯身下来抱他的人,“我能自己走。”

  祝煦顺着他应声,扶着人把鞋穿好。

  结果没走出去几步,半迷糊的人就踉跄一下,幸而很快被捞住了身子。

  “什么东西。”

  许深愿茫然地低下脑袋去看自己绊到了什么,还没看清就先踹了一脚,嘀咕,“谁扔的。”

  收回脚的同时搂在腰间的那只手也在往里收。

  他察觉到祝煦要把自己抱起来的意图,一蹙眉,刚抬起头就被人精准地一口亲在了唇上。

  他被那一下打乱了思绪,走到嗓子眼的话就没能及时说出来,身子也顺势被人利索地打横抱了起来。

  回神之后,那双带着些困倦的眸子便凉凉看了人一眼,他没大声,准备一会回屋了再骂人。

  祝煦被那一眼看得心里痒痒,趁着已经走出客厅的范围,又在他脸上亲了下。

  “啪。”

  许深愿脸上落下一个吻,他那俊脸上呼下一个轻轻的巴掌。

  祝煦一点没生气,抱着人的手紧了紧,再一下就又亲到许深愿唇上去。

  ……

  客厅骤然安静下来,周边空无一人。

  只有远处的电视映出光亮,珂郁偲坐在原地醒了醒神,过片刻听到耳边突然渲染起紧张氛围的背景音乐,打起精神准备把那垃圾电影看完。

  刚摸索到扔在一边的手机,大门处却再次传来声响。

  动作一顿,这下一个人都没的让他支使,他自己慢悠悠掀了腿上的毯子起身往门口去。

  大门开启时,原本被隔绝在外界的声响尽数冲入耳中,雨珠急促地打在地上,一颗接着一颗的噼里啪啦。

  不远处是雨,近处是许闻川,就在几步之外。

  那股湿润的泥土味充斥肺腑,珂郁偲被男人怀里那一抹艳色晃了眼。

  他扯开唇笑,靠在门边,好像是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许总来干什么?”

  许闻川上前两步在他身前站定,指背从他下颌流畅的线条缓缓滑过,低声回答他的问题,“想见你。”

  那声音在雨中真好听,有些朦胧。

  珂郁偲不回这话,而是伸手接过他手里那束玫瑰,递到鼻下闻了闻。

  有些潮湿,也新鲜,带着清晰的花香。

  他抬眸,眼尾和话的尾音都微微上扬,“什么意思,贿赂?”

  “嗯。”

  许闻川应声向前一步,在呼吸刚凑到一起的时候,看着那瓣近在咫尺的唇向后移了几寸。

  目光相接一瞬,他慢条斯理将那下颌捉回来,重新亲上去。

  在雨幕中,这吻显得分外温存。

  “冷。”珂郁偲随便他搂着,在两人终于分开时,贴着许闻川的唇拉着暧昧的长调说了这么一个字,继而又补充一句,“他们都上去了。”

  不算暗示,是明示。

  许闻川推着他的腰将人带进温暖的室内,一手关紧大门,等把沾染了雨水冷意的外套脱掉才托着人挂到身上来。

  珂郁偲被重新搁到了沙发上,他在壮烈的茶几上扒出来一片空地,把那束玫瑰放下了。

  许闻川随着他的动作简单收拾了下堆积在那块地方的凌乱杂物,一边问:“饿吗?”

  “不饿。”

  他们没吃太正经的东西,但杂七杂八的塞了不少,这会胃里还没腾出来。

  珂郁偲回了许闻川的话,还不忘公私分明地出言提醒,“许总,你已经被剥夺厨子身份了。”

  他和许闻川亲在一块是一回事,他记仇那是另一回事。

  许闻川拎起旁边的薄毯盖到他身上,闻言轻笑了声,“还在生气?”

  “嗯。”珂郁偲斩钉截铁。

  “有多生气?”

  下颌被人挑起,珂郁偲对上那双黑沉的眼睛悠悠道:“开一瓶酒都不管用那么生。”

  话落,两秒的停顿,他微微挑起一点眉,斟酌着补充,“但如果你非要给我开两瓶的话……”

  “不行。”

  “……”

  话都没说完就被一票否决,许总贿赂人真的很没有诚意。

  珂郁偲一脸寡淡地拍开那只手,这就往旁边爬,“许总挡我看电视了。”

  许闻川伸手把在沙发上爬行的人捞住,温声同人商量,“乖乖,不能喝那么多。”

  珂郁偲装聋作哑,显然不满意。

  他已经爬出去一点,这时候被人按在了沙发角。

  无声的僵持中,眼皮子慢慢掀起,那目光从人脸上赤裸裸直勾勾地向下落,意味明确地盯了一圈。

  许闻川看着那视线指引,顺着他的意思扯掉了颈间的领带。

  一颗颗纽扣在指尖捻过扣眼,逐渐敞开的衣襟将内里包裹的精壮身躯一点点显露出来,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缓缓展现在眼前。

  没用人邀请,珂郁偲自己摸上去了。

  这时才肯在那只大手过来勾他腰的时候心满意足地启唇回应。

  算是默许了,现在用一瓶酒勉强可以消气。

  暧昧的声响和电视中传来的低低背景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清晰。

  珂郁偲被亲得心情好得很,终于老老实实在人身边窝一会。

  许闻川搂着他,拇指在人腰间摩挲,“在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反正是悬疑电影。”

  许闻川颔首,“讲什么的?”

  “不知道,反正是死人了。”

  珂郁偲感受到腰背那只手的停顿,把缩在许闻川颈间的脑袋抬了起来,即便对上那道目光,掌心也还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在那片腹肌上滑来滑去。

  毕竟他压根就没看懂,甚至于一度怀疑导演是不是懒得剪片子才把电影弄得这么臭长。

  许闻川也看出来他对电视上播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于是看着那双懒散半敛的眼低声问:“困不困?”

  “有点。”珂郁偲是看得有些困了,但要说立马让他睡他也睡不着。

  他咕涌着放下身子,在许闻川腿上躺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说,“把这个看完吧。”

  正好催眠。

  “好。”许闻川伸手揽着他,另只手缓缓穿过他额边散落的发丝。

  雨下得很急,哗哗的声响被隔绝在外,室内寂静,播着快要结束的电影。

  窗外的空气冰冷潮湿,但宽大的落地窗内,紧靠在一起的身体,心跳温暖干燥。

  困倦涌上来时,珂郁偲躺在许闻川腿上,感受到覆盖在薄毯下交握的手正源源不断传过来许闻川的体温。

  意识消散前夕,丝丝缕缕玫瑰花香钻入鼻腔。

  带来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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