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花心浪子
下半场没过多久便开始了,焉亿佟死活不再去,焉依依指着他的脸骂瞧不起他。
余舟趁此便也退了,毕竟余府是文臣之家,虽然他自幼也是文武兼修,但而今也三十多岁了,体力比起他们这群二十岁左右、又勤于习武的人来说,还是差了许多的,刚刚也是被硬拉去凑人数的。
这样双方人数还是一样,场中的那颗球流星般不停地在草绿色的空中游走,场上的男子转臂挥杆没有任何犹豫和顿滞,我想他们手中的球杆若换成了剑,这简直就是一场刀光剑影的高手对决。
一场惊心动魄之后,最终以焉理进了两球,焉瑾一球,焉珂一球,翟文彬一球结束,焉理获得了本场的彩头——一顶白玉冠,我私以为很衬焉理的气质。
而对面的齐安,在这场结束后便离开了,我想他就是来替圣上瞧瞧皇子们的。
场中正在筹备下一场比赛的时候,余府派了人来,说是请我们这些小姐过去作诗,并邀请父亲和武国公过去做个评判。
父亲推脱,说自己粗人一个,不会评什么诗。
武国公硬拉着他,朗笑一声:“哈哈,你不懂,你当我懂啊?”又悄悄同父亲说:“不懂也得给余老太师这个面子啊。”
于是我们这里的人纷纷起身去了。
路上武国公悄悄解释着,其实京中这样的活动,无异于是相看在室男女孩子们的一个机会,会骑马的就上场打球,会作诗的就展示一下才情,这样不管是长辈们还是孩子们彼此间,大致也有个了解,每年球会后成就的姻缘不在少数,父亲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我们来到东南角的诗会场地的时候,见那里已围了不少人,不过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在等待着看马球赛。
墙上贴着一页页的纸,纸上写着一首首诗,没有落款,地位较高的几位官员站在那里,还有二皇子焉珣,他们一首首认真地看着。
见父亲与武国公前来,众人热情地打招呼,让父亲和武国公在他们认为写得最好的一首诗旁批注。
父亲说自己一介武夫,实在不懂这些,余老太师佯装亲切地拉着父亲,说父亲谦虚了,非要让他看看。
父亲无措地看向侯鹏炎,侯鹏炎呵呵笑着走过去,说着:“知吾啊,没事儿,咱们这种武夫,就看哪首有气场,选哪个就行。”
看了一会儿,父亲说了句:“这句写得不错!”
我上前几步看去,只见那上面写着:“骏逸竞驰天地宽,玉杖争敲起波澜。今人月下瑶台路,故人心上春将暮。”
父亲指着前两句,而后说了句:“只是后两句有些文不对题了。”
武国公侯鹏炎与顾国公顾磬还有其他几人附和了一声。
父亲说出乃是无心,可我明显听见余盈洁轻轻地“切”了一声,而父亲说出口时,余老太师的面色也微微难看了些,我才明白,这首应是余盈洁写的。
我佯装无意般瞥了一眼,见方暖和余盈洁头靠得极近,不知在说着什么。
我见那余盈洁被方暖一衬更显资容普通,不由暗暗好笑:上一世焉瑾看上方暖不会全是余盈洁衬托的吧?这余盈洁脑子不好使,余家人脑子也不好使?也不指点一下余盈洁少和方暖来往?
我正想着,余盈洁“呀”地一声佯装惊喜地向我走过来,抱住我的胳膊,说着:“闻小姐来了!那也即兴赋诗一首吧。让我们看看未来太子妃的文采。”
她还特意加重了“未来太子妃”几个字。她这一声,许多人纷纷朝我看了过来。
我还没开口,余老太师也开口了:“是啊,侯爷啊,我们还未曾有幸欣赏过闻侯父女的文采呢。”
倚老卖老,礼义廉耻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父亲是从一个白丁一步步在战场上杀到而今的地位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父亲少时饭都很难吃饱,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后来一步步升官、被朝廷重用,才开始研读些兵书史书,随着地位越来越高,也确实读些诗书以作怡情,但是哪会做什么诗?
我虽自小学过这些,却也绝不擅长此事,比起余盈洁等人来说,肯定是要差很多的。
父亲还未开口,侯鹏炎道:“老太师啊,您这不是难为我们这群武夫吗?”
余老太师呵呵笑着,说道:“今日只是取乐罢了,又不是科考。侯爷做不得,闻小姐想必是可以的。”
方暖在旁柔媚一笑,接话道:“回老太师,闻小姐想来是不屑于做此事的,不然也不会驳了盈洁上次的帖子。”
方暖这人说话,总是以退为进,她不说我“不擅”,而是说我“不屑”,一下子把我同今日写诗的人都对立起来了。
我冷嗤一声,直想指着他们余家人和方家人的鼻子骂出来,却没想到荣瑄怡会替我出头,她声音依旧柔顺温婉,说道:“那方二小姐和余小姐今日不同我们打马球,想来也是不屑于此了?”荣瑄怡缓缓道来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丝毫挑拨之意。
方暖随即佯装委屈,娇娇弱弱的声音流出:“荣小姐如此说可实在是误会阿暖了,阿暖体弱,自幼不敢骑马,今日并非不想上场,看着诸位小姐在马上身姿,实则是羡慕不已的。”
她这副样子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想骂她都找不到由头。我与荣瑄怡对视一眼,正想着如何回击她,便听见人群外焉理颇随意的一声:“评完了吗?我们不会来迟了吧?”
此时刚刚上场的那些人已换好锦衣来了,众人为皇子们让出了路,焉理等人走了进来。
余老太师忙呵呵笑起来,说着:“不迟不迟,正等着诸位殿下评赏呢。”
于是皇子们和焉亿佟均走上前去,翟文彬等人应该是不参与评判的,但也好奇地凑过去瞧了瞧。
皇子们边看着边聊了起来,尤其焉瑾、焉理与焉珣均是比较擅诗文的,便开始聊起了哪首诗写得好,哪句话写得妙,其余人能说得上话的均会与他们说上几句,一时间这诗会又热闹了起来。
焉瑾认真看着其中一首诗,好似自言自语般缓缓开口:“‘银鞍竞过旌旗展,星圆越上玉琼楼’,这句不错,只是......”
焉瑾话还未说完,方暖开口:“只是‘上’字不若改为‘出’字。”
焉瑾扭头笑着看向方暖,顺着她的话念着:“‘星圆越出玉琼楼’,不错,好了许多。”
方暖在旁福礼,低首轻声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起身抬首,那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焉瑾。
焉瑾看着方暖的眸中也满是欣赏与欣喜。
这是我曾见过无数遍的场景,他们品诗论茶、抚琴对弈,是那么的登对和谐,而我永远都插不上嘴,永远......
我扭头便走,连菀芷都忘记了,向外走出好几步菀芷才追了出来,问我:“小姐,你怎么了?”
我快步疾走,说道:“人多,挤得我头疼。”
我确实头疼,每每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我的头都会疼。
菀芷闻言忙关切问道:“小姐,每次人多你都头疼,我们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马球赛难免磕磕碰碰,今日也会从太医院拨一两名太医来青留阁候着,何况还有二皇子焉珣在呢。
我忙摇头,说着:“不必了,出来就好了。”
我大步疾走,几句话间便走出了诗会的范围,我深吸了一口气,放缓步调,顺势抬眼看向场中,这一场全是女子,一女子身形明显比其余人健硕不少,竟是元馥晨。
她胯下的马实在不算高大,驮着她总给人一种这马随时会支撑不住倒下去的感觉,不过她打马挥杆竟很是灵活,转眼间便进了一球,我停住脚看着这一幕,竟看出些喜感来。
“夏夏看什么这么开心?”
这个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耳旁,吓了我一跳。
我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同时退开一步,扭过头便看见焉瑾一脸的笑意。
他现在的笑和刚刚对方暖的笑一模一样。
实属浪子行径!
为何?为何我以前从未把焉瑾和“花心浪子”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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