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过了
小柳氏上完香,回头。
陈氏双眸带着一丝恨意,牢牢盯在她的身上。
她目若无睹的走到南书燕身边,语气深沉,“安安,既然找到了窑裂的罪魁祸首,便绝不能姑息。”
“母亲,你放心。”南书燕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话音刚落,归以宁和玄灵道长便走了进来。凤羽搀扶着归吴氏走在他们身后。
看到陈氏坐跪在地上护着缩在墙角的归博文,归以宁眸光暗了暗,“这是怎么回事?”
南书燕平淡无波的跪在灵前,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小柳氏亦是站在旁边恍若未闻。
归以宁心里堵着气,大喝道:“陈氏,你还不快点将博文扶起来,还嫌在这里不够丢人。”
“二叔,二哥不能走。”南书燕语气平淡,“他往御窑里添土导致德容公主的嫁妆发生窑裂,二叔认为是按照归家的家法处置好还是送交霍中郎处置好?”
归博文抱着头,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归吴氏目光一黯,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博文可是你二哥,你红口白牙污蔑是要将归家置于何地?”
南书燕哼笑,“祖母说得好笑,二哥既然做得我如何说不得,哪里来的污蔑。至于归家,祖母更不用搬出归家来压制我。
在我心里,爹爹和母亲便是我的家,其余人跟我又有何关系?”
归吴氏用手指着他,声音颤抖道:“反了,真是反了。
来人,二姑娘得了失心疯,将她拉下去关起来。”归吴氏朝着跟在归以宁身后的小厮道。
“我看谁敢!”小柳氏冷然的站出来,“老爷尸骨未寒,你们便在这里欺负我孤儿寡母,既然如此,博文的事也不用再说,直接绑了送官府处置。”
一直守在门口的石贻和孟昱上前,架着归博文便往外拉。
“慢着。”刚从墓地赶回来的博渊一脸焦急,这几日他忙里忙外,整个人黑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倒也是尽心尽力。
归博渊和归博文是两种不同的性格,他少年持重,墨守成规。虽然不聪明,但不多言不多语,反而不像是归家二房长大的孩子。
“二妹妹。”他环视周围一眼,上前朝南书燕道:“大伯父尸骨未寒,便在他灵前闹成这样,若是大伯父泉下有知,岂不寒心?”
“那照大哥的意思要如何处置?”南书燕并不讨厌归博渊,但也说不上亲近。
二房的人对大房虎视眈眈,无非就是觊觎十二御窑。她倒想看看,作为大房的长子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先让博文下去。”归博渊道:“有什么话等大伯父出殡后再说,若是被人看见在他灵前闹成这个样子,不仅有损大伯父名望,归家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归家的名声可以毁,但爹爹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南书燕这才抬了抬眼皮,“就按照大哥说的办,先将二哥拉下去看好了。”
石贻和孟昱再不迟疑,架着归博文便拖了下去。
归吴氏脸色发青,敢情这个家里,她说了不算,反而全都要听个丫头的了。
归以宁也是气得不浅,但现在是在大房,周围都是大房的人,他虽然有两个儿子在身边,又岂能与下人动手,还能奈何?
他冷哼了一声,忍气吞声道:“玄灵道长,还请你好好为我兄长超度。”
玄灵道长掐了掐手指,语气和蔼:“老道自然尽心尽力。”
这场超度一直持续了五日。
第七日,归以中出殡。
卯时刚过,头日还好好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竟似要下雨的样子。南书燕守灵到子时回去打了个盹。等丑时她到灵堂时,小柳氏已经到了。
这几日下来,她反而不像归以中刚离世前那两日那般悲痛,也不似南书燕刚回来的时候那般冷淡,相反来说,她表现得一直十分平静,平静中还带着以往未曾有过的温婉。
她走到灵前,依旧为归以中上了一炷香,上前扶着灵柩道:“老爷,今日出了门,你便和姐姐好好在一起,不用牵挂我和安安。”
她声音温柔,眼里带着眷念和不舍,“若是有来生,我仍希望能遇到你和姐姐,那时我便不做你的妻子,而是做你们一辈子的妹妹。”
南书燕上前,“母亲。”
小柳氏转身替她将鬓边白色的绢花扶了扶,“安安,今日过后,他便真的走了,这个家里从此只有我们了。”
南书燕握住她的手,“母亲!”
小柳氏伸出食指抹去泪水,“我不难过,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南书燕望向那静静放着的灵柩。青烟缭绕中,爹爹真的走了。从此他的一生会随着这副灵柩被埋葬在暗沉的地下,直至被人渐渐遗忘。
这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谁也无法逃脱的宿命。
南书燕缓缓回过头,望着面前的小柳氏,她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找到了冰封白芨,也一直没有将冰封白芨拿出来。
或者有机会,便将冰封白芨送给沈大夫,也让世上少一段这样的遗憾。
寅时刚到,归吴氏便带着二房的人过来了。这其中也包括归博文。
归吴氏前两日便将归博文接回了二房,经过几日的调理,他除了神态略显疲惫外,已经和平常无异。
陈氏是不想让他过来的,但经不住归吴氏的坚持和归以宁的呵斥。
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却不属于她,他属于归家。
“佑安,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归吴氏好声道,“但博文是归家的儿郎,是太元亲亲的侄儿,当初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也答应由他承宗,就算你心里不愿,博文今日也必须来摔盆捧灵。”
“你让害死我爹爹的凶手来摔盆捧灵?”南书燕不可思议道:“祖母,你是不是糊涂了?”
“佑安,太元不仅仅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儿子。我如何不是为他好。”归吴氏用足了耐心,“谁都知道你爹爹病得凶险,早已药石难医,这一天也是迟早的事,怎么能怪在博文身上。
再说,博文本来就胆小,他能给他大伯父守灵已是难得的孝心,你却将他吓成这样,是不是过了?”
“过了?”南书燕冷声道:“祖母认为我还应该对他感激涕零?是,祖母有两个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差父亲这一个。可是我只有一个父亲。”
南书燕看向归博文,一字一句道:“请恕我对杀父仇人做不到感激有加,我与二哥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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