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衣
架不住安母的热情,顾流兮硬是吃撑了午饭,带着沉甸甸的爱意离去
“过几日的宴会我也去,不要怕”
安知夏握住顾流兮的手,轻柔说道
“我不怕,以前不怕,现今有你们我更不怕”
安知夏回过神接过丫鬟新换的汤婆子,塞到顾流兮的手中,直达心底的暖意传遍四肢
“不许再不和我联系了,日后我时常去瞧你,多吃些!我娘还给你装了些上好的灵芝人参,茯苓你回去给你家小姐入药或者熬汤,你的身子定要好好调理”
“奴婢知道了”
“安姐姐放心吧!我这么好的安姐姐日后也不知寻个什么样的夫家才能配上,若是舅舅还在定会铺满金银,跑遍满城为姐姐择婿”
安知夏敛下眼底的落寞,强装欢笑勾了勾她的鼻尖
“与其操心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那苏木待会我就让我娘去好好问问,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为自己找夫婿”
“嘿嘿,有安伯母为我操心,那我可放心至极”
“行了,快走吧!外面风凉,披风都裹好了”
“那我走了”
等马车走远,安知夏还在遥遥相望,直到身旁丫鬟提醒才收回目光
“我听说明日池婉要在忘川楼作画?”
“是,之前还给小姐送过拜帖,不过小姐当时便回绝了”
“告诉她,我去!顺便将我娘新做的那件赤金琉璃裙找出来,我明日穿”
“是”
池婉敢为难流兮,那就别怪她安知夏去下她的面子!
原本宽敞的马车硬是被安家塞得满满的,若是再来一点估计三七就要出去跟马夫同坐了
“我瞧,安家还是从前那个安家。想当初安姑娘和小姐最是要好,日日腻在一起”
“也就是安姑娘那么恬静的性子,才能容忍小姐一次次犯错!不知替小姐遮掩了多少回,不过次次都是少爷挨揍”
提起以前的事,马车内倒是多了不少欢声笑语,顾流兮只是翘着嘴角听,也不出声。
这么好的安家她更加不舍得拖累了,安伯父当年从战场回来已是九死一生,腿上更是落下了伤,这些他们从未在她跟前提起
至于安姐姐··········顾流兮只觉可惜,幼时不懂情动样,可她早已不是幼时了
马车猛然颠簸,三七将二人抓牢,等车停才掀开车帘小心窥探
“怎么回事?”
“是有人突然出来拦车”
三七望向马车下面,一十四五的少女身穿一身粗布黑衣,木枝修剪成的发簪简单挽了个发髻,消瘦的脸庞上还有未擦净的烟灰,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而明亮
“你为何要拦我们的马车?”
“我要找顾流兮,有人让我带信给她”
三七缩回车内“小姐,是个小姑娘,说有人让她带信给你”
“下去看看”
顾流兮一出现就感觉小姑娘的目光充满打量将自己从头审视到脚
“就是你要找我?”
“没错!我叫沈流意,天机阁给你的信”
小姑娘手指粗糙想必是常年都要做活,见顾流兮不接反倒一直瞧她的手,硬塞到怀里
“没见过?”
顾流兮伸出手,她虽是大家闺秀的名头,但幼时练枪手上有茧,后来学着自力更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所以手部并没有其他闺秀细腻白皙
“一样的”
倒是有些意思,沈流意对顾流兮的第一面印象还不错
“我叫沈流意,记住我的名字,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好”
得到答案,沈流意便小跑进人群中,不一会就没了踪迹
顾流兮捏着信纸,指间微微颤栗,害怕是个好消息也害怕是个坏消息。
回到马车上,见茯苓总是走神,少见的反常
“怎么了,可是那个沈流意有不妥?”
“啊?不是,奴婢只是觉得惊奇。若是没记错,沈流意是医正沈嘉豪独女”
三七瞪大了眼睛“你记错了吧,她那副打扮哪像医正之女啊”
见小姐也不相信,茯苓也有些自我怀疑了
“可也不能那么刚巧就同名同姓吧!”
“可还了解些别的?”
“额,京中人传沈流意虽为独女但却并不受宠,究其缘由是上一辈之事了。好像沈流意的爹娘并非真心相爱,沈嘉豪早已心有所属,具体缘由奴婢也不知,不过后来两人成亲生子,对于沈流意并不关心
京中的世家女也瞧不起她,重要宴会从未让她出席”
三七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糖块“那还真是可怜啊!若是真的也就难怪她穿的那么破烂了”
“不过这沈流意也是个强的,听人说她的名声不落于许侯爷。因她力气大,脾气倔,有人骂她她便立马打回去,是京中人见人嫌却也遭人怕的人物”
“有脾气,我喜欢”
顾流兮第一次对一个只见过一面之人表示出喜欢,她想若是日后有机会定要与人结交,安妥了心神才将信封拆开
只有寥寥几字,但能看出定是苦练数年
“速来,有消息”
有消息,有消息!这三个字就是她等了多年的一句话
“小姐,是少爷有消息了”
“天机阁果然厉害啊!车夫去天机阁,快,去天机阁”
车夫立马改变方向
顾流兮感觉还像是做梦一样“茯苓,三七。你们再帮我看看这信上说的是什么!”
一见小姐这模样就知道是高兴傻了
“小姐,少爷有消息了”
“对,少爷一定马上就能回来了,咱们去接少爷回家”
顾流兮也感觉自己是高兴傻了,拿着信纸口中喃喃“对,接舅舅回家,可我很多事情还未做完,顾家大宅还没要回来,舅舅看见会不会伤心”
“不会的,少爷最疼你的。少爷回来了证明咱们顾家是无辜的,届时一定会将顾府大门重新打开的”
“对啊!到时候咱们就跟着少爷回顾家去,不在孟家受这鸟气”
几人勾勒的美好蓝图,在被孙掌事拿出的一件血衣时终结
衣服还未放下,顾流兮就冲了上去,将衣服拿在手上,试图控制眼中的泪水决堤
“怎么会,怎么会!舅舅,我舅舅呢?”
孙掌事退后一步将了解到的信息讲与顾流兮听
“自从接了姑娘的单子,我们天机阁所有能人异士在顾亭彦消失范围内扩大十公里搜寻,终于在一处山谷找到这件血衣,只是历经数年衣服不堪完整,我们怀疑顾亭彦是被野狼袭击,至于尸骨恐怕是寻不见了”
尸骨?什么尸骨?谁的尸骨?顾流兮仿佛被抛进无边冰冷的深海,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耳畔听不见一点声音,眼前是茯苓三七通红的眼眶
她努力稳住瘫软的身子,用手撑住桌沿
三七茯苓围到身前,一言一语的关切,她知道自己需要清醒,哪怕是直面痛苦的清醒,她咬紧舌尖,直到品尝出蔓延在口腔里的铜锈味道
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大口呼吸,忽视疼到麻木的心脏
“孙掌事!我要的,是生要见人,死 要 见 尸”
“小姐这就是在为难我们了,说句不中听的被狼吞进肚子了,消化了几年,我们上哪能去给你拼凑出完整的尸身来”
“你怎么说话呢!”
“我家少爷不可能死”
见两个丫鬟情绪激动,尤其是那个小的,活像要挥着拳头上来揍他一样,立马禁声,左右任务完成,能不能接受是她们的事
“这桩生意我不接受如此敷衍的结果,叫你们少主出来”
“呵,姑娘你接不接受,我们天机阁都尽力为你查了,这桩生意已经结束了。至于我家少主,没有他的命令,我无权去打扰他”
话音刚落,门便缓缓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孙掌事说的没错,此桩事了,姑娘莫要纠缠不放了”
孙掌事感觉无形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一个少主一个落葵都是专门来克他的,也不知道京城这块地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这帮人住上就不肯走了
“少主,你不是有事嘛!怎么还出来了呢!”
看着孙掌事咬牙切齿的模样,玖鹰感觉冤枉,他还不是怕孙掌事应对不了,毕竟这人疯起来要是把天机阁拆了怎么办
“哦,外面天气还不错,我出来走走”
神,出来走走,孙掌事本就不富裕的青丝感觉越来越白了,索性也就彻底摆烂
“既然少主出来了,那少主便亲自跟这位顾姑娘解释一下吧!我外面还有事,先告退了”
“哎!孙掌事”
搞什么!玖鹰拉住孙掌事未果,一回头三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呵呵呵呵呵,姑娘还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毕竟顾亭彦已经死”
唰,吃人的目光扫过来,玖鹰赶紧改口
“已经,可能仙逝了,与其姑娘纠结着死要见尸,不如好好生活”
“天机阁便是如此对主顾的?既然天机阁无法确定我舅舅已经死了,那这笔生意便继续”
继续个头啊!那么多的人都撒出去,都找不到,还指望有奇迹嘛!
“姑娘·····”
“少主还有何话要讲?我以为天机阁威名在外,其他不说,守信一定是排在前头。毕竟落掌事也曾说过,天机阁第六条天机阁以信为立,没有找不到的消息,没有完不成的任务,人死任务在”
“但是我们完成了啊!这血衣就是最好的证据,姑娘不会连顾亭彦的贴身之物都认不出来吧!这就是·······”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衣服上也没绣姓名,公子怎么就敢断言这就是我舅舅的?”
听着也有理,怎么这么多年了,自己打不过她就连说还说不过她!
“那姑娘想要如何?”
“继续找,我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玖鹰阴沉着脸,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可见少女眼中的坚持不知怎的,他便不由自主的应承了下来
“还是少主明事理,不过鉴于此次天机阁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吓,我向少主讨一个压惊礼,不过分吧?”
听听,这哪是一个活人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可顾流兮根本没指望他回答
“听闻此次突濮进京所为和亲,少主便将和亲中的所有事宜的消息赔与我吧!”
脸大!大到没边了
“少主不说话,我便当您是许可了,茯苓三七我们走”
“我,我什么时候”
玖鹰话还卡在喉咙里,就见三七去而复返,将桌上的血衣捧在怀里,狠狠瞪了一眼玖鹰转身离去
“呵,一边说着不相信,一边拿那血衣当宝贝!顾流兮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身后如何歇斯底里,顾流兮不在意,一路上她未说一字,压抑的情绪萦绕在每个人的身上。
直到走进归萝院,默娘欢欢喜喜的出来迎人
顾流兮再也控制不住喷涌的悲伤,一口鲜血从喉咙喷出,扑身倒地
“小姐”
茯苓一把号住脉搏,脉来坚硬,断断续续,漂浮如云
“三七将小姐抱回去,我去煎药,默姨你去把我的银针找来”
三人顿时忙作一团,茯苓暗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提前发现小姐不对劲。月有盈亏,小姐一直以来身子已经是亏空之样
无论是食补还是药补都无法将失去的精气补回来,茯苓一直都是用些温补的药材配合药浴,企图将小姐的身子暖起来,这种身体最忌大喜大悲
小姐一直靠着一股气在撑着身子,不让人瞧出来,可这股气也无法撑作永远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茯苓拿过银针就将几处大穴封上,想着抓好的药材
“三七,你去把药煎上,记住不要离人”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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