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端阳明仪不见了
端阳明仪被拐走了,这是君行舟未曾想过的。
他知端阳明仪心性纯至,却未曾想,凡界的把戏也能把他骗走。
分明今早,这小子还在打趣他穿红衣太鲜嫩了些。
而今,人没了。
其实端阳明仪也没想过,他会有被拐的时候。
他作为端阳世家的公子,身上法宝无数,自身修为也不俗,按理来说,这事怎么也找不上他。
可偏偏,在凡界,他的修为被压制得几近于无,他又是个阵修,根本没什么拳脚功夫可傍身。
这下好了,他还没从储物袋里掏点什么出来呢,人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他是怎么被拐的,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他信了这伙拐子里的小孩,被迷晕绑回来了。
也可能是一棒子打晕的……
端阳明仪现下后脑疼得厉害,双手也被反绑住,跟一群小孩老老实实蹲在一处。
他一开始也没那么老实,挨了顿拳打脚踢,整个人都老实了。
跟他围成一圈的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残缺,一个个瘦得,像是只剩把骨头架子。
一天两顿的饭食,是稀稀的米粥,手伸进去都捞不出几粒米来。
端阳明仪早早辟谷,他那两碗他也喝不上,他偷摸着匀给了跟他蹲一块儿的孩子,又偷偷地瞧那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巡逻汉子。
端阳明仪深觉,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可如今的他,与凡人无异,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这伙人一顿捶的。
端阳明仪一想,立时丧气。
而入夜之后,那些个外出行乞的孩子回来了,挨个排着队让管事的收钱。
讨着的,偷着的钱多的孩子,夜饭能多点馍馍咸菜吃。
讨不够的,拿着棍棒的守卫一记窝心脚下去,一个个滚在地上缩成了虾米。
端阳明仪有些看不下去,哪怕明知出声会挨揍他也看不下去,他当即喝道:“喂,你们干嘛打人啊?!”
“打人,老子还杀人呢。”离端阳明仪最近的大汉拿着棍棒走了过去。
他挥着蒲扇似的手掌拍了拍端阳明仪脸,正要用劲扇他几嘴巴子,忽然又停住了手,扭头道:“老大,我看这小白脸细皮嫩肉的,不如卖去青楼当个小倌,咱还能多挣些。”
端阳明仪闻言,瞳孔猛然一缩,他是真没想到啊,他他他……
端阳明仪生平顺遂,受尽长辈偏宠,他就没受过这气!
端阳明仪越听那些个污言秽语的笑意,气血愈是上涌,险些给自己气厥过去。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端阳明仪咬牙切齿。
“后悔?这疆城,还没人敢教爷爷这俩字怎么写呢。”那彪莽大汉看端阳明仪一眼。
既然决定好了这小子的去处,自然不能打脸,他一脚下去给端阳明仪踹了个后仰,口中骂道:“进了爷爷的地盘,就给爷老实点!”
疆城位于西夏与北狄交界处,两国互通商贸,总需要一处交洽地,疆城正是两国互通的好地界。
久而久之,疆城身在边陲,又少有人能管束,便愈发鱼龙混杂了起来。
这些个拐子,更是扎了堆似的,只要能挣钱,无恶不作。
端阳明仪被打的脑瓜子嗡嗡的,他从来没挨过打,这真是生平头一遭,饶是再好的教养,他此刻都有种把他们挫骨扬灰的愠怒。
可现实是,他又遭了顿毒打,除了脸没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只能半死不活地靠着柱子。
端阳明仪眼看着这群家伙又拖进来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哭声一片中,棍棒声起。
端阳明仪自知无力阻止,看了又难捱,索性闭上眼,心中默念着。
道君道君,快来啊道君……
他晓得自己不让君行舟省心,也知道君行舟会来找他的,现如今,他唯独希望,君行舟再来快些,让这群恶人绳之以法。
比起端阳明仪的满腔怒火,其他同样随便靠着一处休息的孩子显得麻木又漠然。
今日多得了块馍的孩童正掰着手里的馍,也不嫌手上脏污,直往嘴里塞。
“喂,喂。”端阳明仪偷偷唤他。
这小孩,他今儿还给他倒了半碗稀米呢。
那小孩似乎不大想理他,可依旧记得他的一饭之恩,默不作声地挪得,离他近了些。
“小孩,他们绑这么多人,是要绑去干嘛啊?”端阳明仪问他。
小孩不吱声,端阳明仪又补充道:“你要是告诉我,明天的稀粥还给你。”
小孩闻言,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男的卖去黑煤窑,女的卖窑子,卖不进去的,打断手脚,或是挖了眼睛舌头,扔街边乞讨。”
端阳明仪闻言,心脏漏跳一瞬,他从不知,凡界人口拐卖竟如此猖獗。
“这,这不犯法的么……?”
那孩子似觉得他的问题可笑,只笑了声,默默坐得离端阳明仪远了些。
像端阳明仪这样长得好看的,不用被卖到黑煤窑去,做工做到死为止,可他去青楼,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男风馆里尽是男子,恩客也尽是些有促狭癖好的男人,他们被折磨至死的速度,可比被卖进黑煤窑里头的人快多了。
虽说端阳明仪看起来通身富贵,可,这里是疆城。
不是疆城土着,纵是家财万贯,谁又能在疆城耍威风。
那些个达官贵人,可不会到这样的地界来。
纵是来了,也多是官商勾结,更替人遮掩恶行罢了。
小孩名唤阿念,他在这地界,已经待了几年了,从牙牙学语,到如今已经学会怎样讨到更多赏钱,他早是看尽了此处阴私。
再过几年,等他再大些,讨不着赏钱了,他也会被卖进黑煤窑去,到死为止。
“你没想过逃吗?”端阳明仪一挪一挪的,努力挪到阿念身旁去,低声问着。
阿念闻言,看了端阳明仪一眼。
这眼神里没包含什么情绪,阿念只是,见过太多类似端阳明仪这样,满怀希冀的人了。
可后来,他们被打死的打死,被杀鸡儆猴的杀鸡儆猴。
这疆城根本就是一个互相勾结的牢笼,想要逃跑,真是痴人说梦。
见阿念既不赞同,也不拒绝,端阳明仪只觉有了几分说动他的希望,继续道:“你不想逃吗?逃出去,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听着这样天真的话,阿念忽地伸手,吓了端阳明仪一跳,还以为他要告发自己。
可阿念只是,掀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将一切都说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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