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五章 证据
陆亭鸢缓缓走到郑含荣开的饭馆前,侍者见着是陆亭鸢,倒也不敢拦,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此时郑先生想不想见陆亭鸢,只得面面相觑,不怎么动弹。
陆亭鸢清了清嗓子,“麻烦几位帮我联系一下郑先生,我有事找他。”
她的态度与从前大相径庭,以前的陆亭鸢是高傲的,是冷艳的,是拒人千里的。郑含荣喜欢的便是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如今气焰被熄灭了的陆亭鸢,只是个美丽的花瓶,没有任何内容,一碰便会碎了。
虽然如此,可几个侍者仍然进去通报。其实不用他们通报,郑含荣在窗前就早早地看见了陆亭鸢。
她似乎瘦了不少,原来凹凸有致的身材变得如纸片一般单薄,只是那双凤眸中的倔强却是不改色彩的。
“郑先生……”
“让她进来吧。”
陆亭鸢缓缓推门进来,郑含荣放下高脚杯,转头看向了她去。他的目光格外悠长,那眼神中透着的冷淡宣告了他们的形同陌路。如今在郑含荣的心中,陆亭鸢早已是个谢了幕的女人,再无半分当时他听见她唱昆曲时的惊艳。
陆亭鸢定定地看着他,依旧不改与他说话时的神色,“郑先生,我想请你帮帮我。”
“陆小姐,你恐怕记性不太好。上次你请过我帮你,可是我拒绝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她倔强地扬了扬下颌。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原来的陆亭鸢,又或者是陆亭鸢本来就没有变,只不过为了达到目的而戴上了一个掩人耳目的面具罢了。
“陆小姐,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可以开任何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他嗤地一笑,“陆小姐,我做生意怎么也是要讲一点名声的,现在你和那帮日本人走得这么近,名声变得太差了。我可不敢和你牵扯在一起,我也怕坏了我的声名。”
陆亭鸢抿了抿红唇,低下了眸子去。阳光照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即使化了妆,依旧掩饰不住她乌青的眼眶。
他心里滑过一丝心疼,但也只是这么一瞬的时间,一个嗜血又可怖的念头便涌向了他的头顶。
“罢了,陆小姐,既然你这么拜托我,我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了的。”
“真的?”陆亭鸢忽而抬了眸子,眸光极为闪亮与耀眼。
她可能不知道,从前的她就是依靠这样明媚的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她也不会知道,他此刻心里在算计一些什么。
郑含荣点了点头,“嗯,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我还没有想好,你先回去吧,待我想一想再告诉你。”
陆亭鸢抿了抿红唇,“你要快些想,止然他在牢里受不住的!”
也许就是她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郑含荣。
郑含荣平日行走商场,待人周到圆滑,但不意味着他内心没有脾气。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是到位,所以他相当讨厌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人,而陆亭鸢,明显就是这类人。
顷刻间,对陆亭鸢的厌恶,对慕止然的嫉妒如野兽般吞噬了他的心灵。他心中一狠,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放心吧,过几天我会先让你和他见上一面的。”
“是吗?”陆亭鸢眨了眨眼睛,只要一与慕止然有关,她的目光中便会散发出有如孩童般的光彩来。
郑含荣点了点头,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伸手按了铃,几个侍者立马出现,将陆亭鸢带了出去。
从郑含荣饭店里出来的陆亭鸢,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走路时又恢复了往常的步态,甚至连胃口都有了几分。
她先去慕公馆告诉了酩彦这一个好消息,而后又请慕家一大家子去了不远处的飘香楼吃饭。她点了一份筒骨藕汤,一份黄焖元子、一份干烧刁子鱼。酩彦与静岚、琳琪则是点了粉蒸肉和萝卜菜。
一行人这阵子可真是忙坏了,累坏了,神经也不敢有一丁点地放松。如今见到了一些希望与曙光,心里不由轻松了几分,也终于能好好地吃吃东西了。
“陆小姐的那位郑先生我好像见过,看外表挺斯文的,办事应该还不错。”静岚边吃边道。
陆亭鸢笑了笑,“郑含荣在商界的评价不错,他很是注重原则与契约的。”
酩彦也点了点头,他整日在外面跑,自然是听说过这位郑含荣的,想到有他帮忙,说不定真的可以救出慕止然来。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人选,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找那个人的。
“哎,六少爷这次要是能出来就好了,可是六少奶奶她……”
琳琪此话一出,便立即引来一桌子的沉默。跟着苏幕遮最久的静岚压抑不住内心的难过,直直呜咽了起来。
酩彦在一旁听着,既心烦又心疼,温声安慰她道:“好了,平日里在家哭哭也就行了,在外面哭着,小心大家笑话。”
静岚也深知自己失仪,赶忙抹了抹眼泪,面前挤出了一个笑容。
陆亭鸢叹了一口气,“酩彦,最近你还在找幕遮吗?”
“哪能啊!最近因为六爷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去顾及其他,夫人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做事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先把六爷救出来要紧。”
陆亭鸢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她回到家里,难得在一片苦痛的缝隙中得了一点快乐,她缓缓地躺在天鹅绒的床榻上,玲珑有致的身嵌入了那片柔软里,她缓缓闭上眸子,困意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和慕止然。
她第一次见到慕止然,是在孤儿院里。那个新来的男孩子很奇怪,虽然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可面上却混杂着寂寞与忧伤,目光中却是不同于这两种情绪的淡然。
那时孤儿院有许多男孩子都欺负她,可是慕止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分裂了那群男孩子的阵营,而后渔翁得利,成了那帮人的老大。
紧接着,就是孤儿院失火,她一时无家可归,幸而有慕止然,她才到了慕家。
后面的事情就不受她的掌控发展,再次见到慕止然时,两人都已是少男少女的年纪。他身边有了温婉可人的司马小姐,而她也成了首屈一指的交际花,本来没有了交集,可是童年那段曾相依为命的日子深深地刻印在了两个人的心里。
她是爱着慕止然的,不比司马小姐,也不比苏幕遮要少。她外表是高傲的,内心却是自卑的,她知道慕止然的一切,所以敬他,怜他。她不想搅入慕止然的生活里去,于她而言,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想在远处默默地陪着他,如果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她一定全力以赴。
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她缓缓醒来,突然觉得自己的魂灵有一种出离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苏幕遮与慕止然共通的想法是什么。
那两个人都是灵魂的流浪人,不屑于世间的繁华与琐碎,只是追寻着心底的自由。
陆亭鸢抿唇笑了笑,轻轻将自己抱了起来。她被无数人抱过,但是只有自己抱着自己的时候,才能让她产生一星半点的安全感。她永远在藏匿自己的孤独与自卑,永远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保护壳里面。
苍凉的夜却不乏明亮的星,那样的闪耀的光线找到她的身上,让她微微闭了眸子。
天微微亮了起来,她便起了床,换了衣服,静静地坐着,倒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门外响起了一阵砸门的声音,她微微蹙了眉头,走下楼梯,拉开大门来。
一帮身着制服的警员眯了眯眼睛,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着。
“是陆亭鸢吗?”
“是。”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带走!”
陆亭鸢不解地看着他们,也没顾得上询问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被他们押着上了车去。
行驶了一小段的路程,车缓缓停了下来。警署门口围了不少好事的群众,眼见着陆亭鸢被押了下来,无不拍手叫好。
陆亭鸢冷哼一声,斜睨了那群人一眼,她走得急,未施粉黛,可天生带着的那股媚态让围观的男人们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围观的女人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她为狐狸精。
她似乎一夜之间从上海滩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宝座上掉落了下来,其实想想也是,曾经站得那样高过,自然会引得各路人群的不满。出来混迟早要还债,天王老子都避不过这条铁则,何况是她呢?
她昂起骄傲的下颌,迈出步子走入了警察署里面去。署长定定地看着她,这警署署长与她曾经很是相熟,只是近日出了这么多问题,以至于署长佯装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
“陆亭鸢,有确凿证据举报你与慕止然联合,共谋了炸毁日本军官座驾事件,事实是什么情况,如实招来!”
陆亭鸢愣了愣,没有想到她面临到的会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她脑子转得不算慢,可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害她,蹙了蹙眉头,表示并不知情。
“你还敢否认?”
陆亭鸢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那你把你说的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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