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事实
“小姐,小姐快醒醒!”
苏幕遮懒洋洋地转了个身,天色仍旧是灰蒙蒙的,晨光不曾光顾,夜色也未全部褪去。她撇了撇嘴角,拿被子捂住脑袋,阻隔掉外界的声音。
静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狠狠地摇着她,“小姐,你快些起来吧!昨天夜里从警察署来了一堆子的人,将少爷抓走了!”
“什么?!”她立时清醒,从床上直直就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静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昨天夜里从警察署来了一堆子的人,将少爷抓走了!”静岚边说边递给她衣裙,伺候她穿戴,“舟姨娘与老爷商量了一晚上,这还是没个对策,今儿个一早老爷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去会会警察署的署长呢!”
苏幕遮蹙了蹙眉,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梳洗完毕,她便匆匆下了楼去。
舟姨娘正倚靠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清淡的光线下她肌肤若雪,那双美目含着三分愁,三分狠,愈发妩媚动人。卷曲的青丝被绾成一个云髻,丹唇轻轻扬着,那抹媚态的冷呼之欲出。
“姨娘。”她唤了一声,舟姨娘怔了怔,立马回过神来。
“幕儿,你今天起来怪早的。”舟姨娘笑了笑,又隐没了眼光,“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关于莱归的事情。”
苏幕遮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姨娘你想,萧震林已死,萧家便是树倒猢狲散。警察署也不可能闲得没事去帮一个死人,而得罪如今日益鼎沸的苏家。”
舟姨娘扬了扬丹唇,眉心却蹙得愈发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便怀疑是有人联合了警察署的力量,故意针对我们苏家,想想近日里与我们结仇的,恐怕也只有……”
“张琳!”苏幕遮接过她的话来,面色一冷。
舟姨娘点了点头,丹唇轻咬,“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张琳与萧少爷的关系匪浅,曾经还为了萧少爷争风吃醋,想想她的确是很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她一下便也没了主意。
舟姨娘摇了摇头,“若此事真是张琳做的,我们也没什么法子。如今老爷已经去警察署找人了,应该会有好结果的,你且放心吧。”
她点了点头,心中仍是七上八下,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如此了。
舟姨娘叹了口气,体力竟似不支了一般,扶着窗台,也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脚跟。她见状赶忙伸手去扶舟姨娘,舟姨娘笑了笑,面色竟苍白如纸。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她心下惊慌,赶忙扶着舟姨娘坐到沙发上,自己便打电话请来医生。
舟姨娘虚弱地扬了扬丹唇,“幕儿你也别大惊小怪的,我只是这阵子有点劳累,休息一下便就好了。”
苏幕遮摇了摇头,“姨娘,这苏家一直都是你在操持,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过目,如今恐怕有些劳累过度,吃点药让医生调养身体总归是好的。”
“你啊,道理倒是会讲不少。”舟姨娘嗔了她一眼,“你劝我倒是劝得顺溜,可得想想你自己,哪次生病给你找医生,你不是哭天喊地的?”
“哎呀,好嘛,你这次好好休息,我保证以后我一生病,就找医生来瞧,怎么样?”
舟姨娘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晨光熹微,青石色的地面上便是一层薄薄的碎芒。阳光劈开了云层,将光芒洒入屋内,苏公馆内的瓷器杯皿闪烁着光泽。她与舟姨娘静静看向窗外,秋日的笼罩似乎形成了一个漩涡,要彻底吞噬与埋葬热度,碾转轮回与世纪,告别气势磅礴。
苏挽蕴也早早起了床,连睡衣都未换,便踢踢踏踏地下了楼来,面上拢着惊色。
舟姨娘看了她两眼,心知她心系苏莱归,恐怕也是一夜未睡好了的。
“挽蕴今儿个也起这么早?快些坐吧,我现在吩咐厨房去做早餐。”她想要起身,却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如何也动不了。
苏幕遮见状赶忙道:“我去吩咐便好了。”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舟姨娘无力一笑,又看了苏挽蕴一眼,“挽蕴,今日想吃些什么?”
“没什么。”苏挽蕴低了眉目,并不再多话,只是十指缠绕在一起,让人一眼便可以窥见她的心焦。
几人话音未落,便听静岚道:“医生来了。”
舟姨娘直了直身子,医生拿着各种仪器检查了一番,面上微露喜色,“恭喜四夫人。”
她面上红了红,又听医生继续道:“您之所以觉得劳累,那是因为您已经有了身孕,这段日子您就不要老费心费神了,这样忧思过度对胎儿也不好。”
苏幕遮与苏挽蕴皆是一怔,紧接着便是一个面带忧愁,一个面露喜色。
“姨娘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身孕?这么说我要添上一个弟弟或妹妹了?”苏幕遮挽住她的胳膊,笑闹着。
“哎呀,幕儿你小声点,这么一嚷嚷可是全家人都要知道的了。”舟姨娘赶忙制止她道。
“那有什么的,这是好事呀,自然要全家人都知道的!”
舟姨娘抿着丹唇,轻轻一笑,便也不说话,由她去了。
苏挽蕴低了低眉目,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外小厮突然来报,说是慕六少爷拜访,她也就别了舟姨娘与苏挽蕴,往庭院内寻慕止然去了。
慕止然随意坐在凉亭之中,胳膊闲闲搭放在栏杆之上。微风拂过,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容依旧云淡风轻,但她不由晃了眼,竟认为刹那便是永恒。
他转眸看她,视线拉扯出透明的焦点,眸中的光与影顺势投向她的容颜,绵延无尽的想念。
她冲他跑了过去,他拉住她细嫩的小手,声音依旧浅浅淡淡,“怎地跑这么急?”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了,所以想跑一跑。”她偏头笑了笑,目光盈盈,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倒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我正打算去慕公馆找你,你倒先来了。”
慕止然垂了垂眼帘,低眸看她,“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你也听说莱归哥哥被押走的事情了?”
“正是。”慕止然默了默,温声道,“你一定觉得事有蹊跷。”
她点了点头,“我本觉得萧家已是树倒猢狲散,警察署也不可能闲得没事去帮一个死人,而得罪日益鼎沸的苏家。可经姨娘点播,我倒觉得有些不同了。”
“说来听听。”他静静地看着她。
“应该是有人联合了警察署的力量,故意针对我们苏家。想来想去,那个张琳最可疑。”
他蹙了蹙眉,眸中的光线忽明忽暗,“张琳?你何时招惹了她?”
“这说来话长了,总之就是招惹了。而且她之前和萧天骐私交甚好,如今萧天骐已经去了,她怨恨我也是正常的。”
慕止然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张琳了,她公私分明得很,与你起了争执估计也是别的原因,绝不可能是因为萧天骐的缘故。萧天骐的确是死在令兄的枪口下的,但张琳也并不知情,所以我觉得她不会对令兄下手。”
“那你说会是谁呢?”苏幕遮见他说得笃定,便绞尽脑汁重新思考起来。
慕止然的目光掠向空处,苏幕遮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前几日你提醒我,有人要对莱归哥哥下手了,那时你便知道这件事了?”
他顿了顿,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止然淡淡一笑,如月光般清幽,“许多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巧合,若联系在一起,细细一想,便可以得知一二了。若还有一件事确定,我便可以肯定我的猜测了。”
“什么事?”
“最近四夫人有什么变化?”他轻声询问。
她蹙了蹙眉,旋即一笑,“是有些变化的,姨娘刚刚怀孕。”
“那便是了,如今我的猜测恐怕是有几分准的。”他悠闲自在,声音若一泓清泉,苏幕遮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也不再说了。
苏幕遮隐隐觉得,知道了真相,对她来说一定不是好的,不然慕止然肯定会立刻如实相告了。
“事情……很复杂吗?”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唇角的那抹笑意瞬时杳无痕迹了,“不复杂,但是我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
她怔了怔,看着他清亮的眸子,竟觉得他的面容微微模糊了起来,那面上的惆怅或是哀伤就直直漾进了她的心底去。
金色的叶片随风飞扬,偶然会落在她的肩上,偶尔他的眼睛会泛着淡淡的幽光。她抿了抿唇,低头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事情的起始与终结。她知道她一定是带着太多主观因素去看待问题,所以才会被蒙蔽双眼,越看越模糊。
“幕遮,选择权在你。”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明白他的意思,选择权在她,她若想知道,他便如实相告。她若不想听,他也不会多发一言。
有的时候真相未必好看,知道真相也绝对不比身处虚幻而轻松自在。
她咬了咬唇瓣,这世界本就光怪陆离,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
“你告诉我吧,事实究竟是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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