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大礼
苏幕遮翻了个白眼，懒得瞧她，直直便往房中回去。
“喂，你什么态度，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呢吗？”苏挽蕴蹙了蹙眉头，又提高了音量。
“我听见了，也谢谢你的恭喜。”苏幕遮转眸看她，目光微凉。
苏挽蕴扬了扬唇角，“这还差不多，哎，想想你和苏莱归自小要好，如今可以订婚，乖张如你，应该也是不会再逃了吧？”
“我逃不逃与你有什么关系？”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苏挽蕴，“我这次倒是不会逃，我会去和爸爸说清楚的。”
苏挽蕴怔了怔，心底莫名升腾起难言的愉悦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嫁给苏莱归？”
“感情的事情应该由自己做主。”她并未正面回答苏挽蕴，但苏挽蕴也不傻，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便无意地扬起了一抹笑容来。
苏幕遮心里觉得奇怪，莫名看着她，道：“我不嫁给莱归哥哥，你瞎乐个什么劲？难不成你想嫁给他？”
好像被戳穿了心事一般，苏挽蕴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半晌，才提了嗓音，“你胡说什么？谁想嫁给他了？他不过是一个养子，我可是苏南城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她话音未落，便见苏幕遮变了脸色。
她顺着苏幕遮的眼光看去，只见苏莱归正倚靠着门框，斜斜站在门口，那双眸子如夜幕般漆黑，高挺鼻梁下的薄唇紧抿成线，没有表情的俊颜让人窥不出他的悲喜来。
“我……”苏挽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转了念头，她地位尊贵，犯不着与苏莱归多说什么，他若真听了进去，那她也没有办法。
冰冷的空气擦过她的身边，苏莱归看也未看她一眼，她没来由地颤了颤，眼见着苏莱归走到苏幕遮面前，眸中的冰冷慢慢融化，“幕妹妹，你回来了。”
“嗯。”苏幕遮点了点头，笑靥如花，“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
“那我送你到门口吧。”
苏幕遮偏了偏头，默了默，便道了一句，“好。”
苏挽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心头便滑过一抹酸涩。她叹了口气，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足尖，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挽蕴。”
“嗯？”她如梦初醒般抬起了眸子来，瞧着面前的母亲。
秦姨娘蹙了蹙秀美的柳叶眉，“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你都听不见，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没什么。”苏挽蕴摇了摇头，手指尖不安分地重叠在一起。
秦姨娘将她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眼神轻轻流转，便道：“来我房里，我有些话要问你。”
“哦。”苏挽蕴点了点头，机械式地跟在母亲身后，眼帘低低地垂着，直到那声关门声，才阻断了她的念想。
秦姨娘悠悠地坐了下来，手中擒着一串珍珠项链把玩着，貌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心神不宁的。”
“我有吗？”苏挽蕴干笑了两声，看向窗外，“没有啊。”
秦姨娘哼了一声，“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想法？自从那天你设计害舟姨娘失败了，你就一直如此失魂落魄了。”
“那是因为……”
“嘘。”秦姨娘压住嘴唇，笑了笑，“起初我以为你是受了惊吓，所以这么六神无主的，后来我听小厮们闲聊时谈起了一件事情，便瞬间明白了。”
苏挽蕴心头一紧，“什么事？”
“那天晚上老爷回来了，大发雷霆，苏莱归并没有告诉他实情，所以他就拿苏莱归来出气，苏莱归算是替你挡了枪子，是不是？”
苏挽蕴扯了扯嘴角，心虚地低下了头来。
“苏莱归这孩子虽然平日沉默寡言，但却很有担当，长相也是上乘中的上乘，你之前一直带着偏见看他，所以未曾看到他的好，那次之后你对他心存感激，用一种更为平和的态度审视他，渐渐就对他生了好感，是不是？”
“没有！”苏挽蕴焦急地辩解着，“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养子，我……我怎么会看得上他呢？而且他……喜欢的是苏幕遮，爸爸也马上要让他们两个人订婚了。”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秦姨娘看着她的反应，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顿了顿，又道：“挽蕴，你除了他‘养子’的这个身份以外，还能找出什么攻击他的地方吗？”
“我……”她沉吟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秦姨娘笑了笑，又道：“至于你父亲说要让他和苏幕遮订婚，你大可放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倏地一下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母亲。
“老爷没有儿子，以后这苏家是要由苏莱归继承的，苏莱归的妻子也注定了只能是老爷自己的女儿。”她轻呷了一口茶，又道，“之前老爷是打算把你嫁给苏莱归的，如今他的想法也不曾改变。”
“不曾改变？可是爸爸亲口说了要让苏莱归和苏幕遮订婚的……”
“但是真的订了吗？”秦姨娘轻轻一笑，“其他事情我说不清楚，但我和你父亲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事情我还是看得通透的。上次你说苏莱归曾想过要背叛你父亲，于是你父亲便以苏幕遮做饵，让苏莱归忠心耿耿，这订婚只不过是他开给苏莱归的空头支票罢了。”
苏挽蕴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明白。
秦姨娘笑了笑，“挽蕴你比苏幕遮大了五岁，应当比苏幕遮先行婚嫁，可老爷从没有提过，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挽蕴喃喃道。
“他是想要把你嫁给苏莱归，且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如果他真的要让苏幕遮与苏莱归订婚，就会开始帮你寻一门亲事，但他显然没有这么做，所以说这两个人的订婚只是老爷给苏莱归开出的空头支票而已。”
苏挽蕴咬了咬唇，白皙的面上染了一丝瑰丽的红。
秦姨娘自然看得出女儿的心思，叹了一口气，道：“挽蕴我知道你从小一直被苏幕遮压着，所以心气高，挑夫婿自然是要挑个比她夫婿强的，但苏莱归这孩子着实不错，以后也要掌管苏家，剩下的你就自己考虑考虑吧。”
“妈，我想不明白，苏莱归那么聪明，他怎么就看不出爸爸给他的是空白承诺？”
秦姨娘笑了笑，眼光掠向空处，“当局者迷，尤其是一个人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东西，你承诺给他，他会被喜悦冲昏头脑的。”
屋外依旧阴雨绵绵，洗涮了霓虹的色彩，雕花窗前她的身影娇小玲珑，轻轻地揽了领子，时间若断了的线，看不见终点。桌上素色的便笺上滴着浓浓的墨迹，如同谁的眼泪湿了谁的眼。
苏莱归坐在一旁，炉火正旺，燃烧的火焰却没有给他镀上温暖。他心知苏幕遮不会同意婚事，也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如今好不容易便要到手的幸福，他怎么会愿意放弃。
苏幕遮未施脂粉，在炉前烤着火，粉红色的绸缎将乌黑的发丝结成辫子，面若白雪的肌肤被蹿腾的火焰照耀如晚霞，澄亮的眸子晶莹剔透，透着盈盈波光。
“幕妹妹。”他轻声唤道，苏幕遮抬头看他，眼神如常。他挑了挑唇角，接着道：“过几日听说蓝家要举行舞会，若是有空，要不要一起去参加？”
她蹙了蹙眉，“蓝家？”
“蓝家就是蓝铃月小姐，慕六少爷未婚妻的家里。”他补上一句，认真地瞧着苏幕遮的脸色。
苏幕遮面上一尘未变，只是轻轻扬了唇角，“原来是那个蓝家啊，那铁定很没意思了，我不去。”
苏莱归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在听到“慕止然的未婚妻”时并没有什么大反应，他也就在心中以为两人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莱归哥哥。”她默了默，终是开口，“我……”
“你不用说，我明白。”苏莱归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散发出淡淡的辉芒来，“你是想告诉我，你还是把我当哥哥，没有办法嫁给我，是不是？”
苏幕遮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他笑了笑，语气是无奈的疼惜，“我明白，你放心，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我会告诉父亲，将订婚的事情往后推，等到哪一天你准备好了，大可告诉我，我随时都在。”
“那要是我永远都准备不好呢？”她直直地看着他，滢亮的眸中透着一股坚定。
他微微皱眉，“不可能。”
“感情的事情难道准备了，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吗？又不是交功课。”她嘟囔着，却没发现他眸中的寒冰愈发凝重。
“小姐。”
门外静岚的呼唤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她站起身子，盈盈一笑，“我出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说话了。
她推开房门，道：“什么事？”
“哦，是司马少爷来电话了，指名找小姐呢。”
她点了点头，接过静岚递来的话筒，“喂？”
“喂，苏三小姐吗？”司马识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苏幕遮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司马识焉不用出现在她面前，光是听这声音，她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什么事？”她没好气道。
“能有什么事。”他似乎是在轻轻笑着，“只是给苏三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明天送过去。”
“大礼？什么大礼？”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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