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当了一回桥梁

岭南酒厂，多少年来院子里都没停过这么多的轿车。各个单位来的人不少，招标办、土地管理局、以及公证处等等。这次的竞标不光是酒厂工人们期待，市委书记郑丙乙与市长吕文多也在关注着此事。

  不过，郑丙乙觉得韩波把标底定的过高，从原本八千万直接提升至玖仟八百万。万一导致流拍，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要知道市里面的破产企业，还从未这样干过，酒厂周边土地更是没有接近过上亿的标底。

  有人担心有人期待，但韩波却是非常有信心。因为他找专业人士计算过，这片土地面积可以承建二十座小高层住宅楼，以目前岭南市的商品住宅价格计算，绝对很有利润。

  韩波看了看时间，距离竞拍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李乘风也来到了门口，等待着陈晓刀的到来。

  永辉的代表第一个到达了现场，陈晓刀与阮明海拎着公文包来到了礼堂门口。

  阮明海恭敬的跟李乘风打着招呼，“风哥，您可不应该站在这里，有些丢身份。”

  “我不是在等你们吗，走吧，去跟韩副市长见个面。”

  李乘风跟着二人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陈晓刀低声说道，“别问我，我跟你一样，就是来看个热闹。”

  三个人说着，来到主席台下，陈晓刀微笑着问候道，“韩副市长，您来的这么早。”

  韩波走下主席台，带着三分歉意看着陈晓刀和阮明海，“陈总，阮总，希望贵公司~能拔的头筹。”

  阮明海谦虚的说道，“韩副市长，其实我们就是陪绑的。说实话，跟那些大公司比起来，我们永辉还很欠缺。一是过来学习一下，二者万一没人竞拍，我们只能勉强兜个底捧捧场。”

  韩波哈哈笑道，“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少，此次竞拍不会流拍了。”

  三人正说着，市一建的一个项目经理，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没有过来与韩波问候，直奔主席台另外一侧的招标办席位而去。

  不大一会儿，韩波就看到那位项目经理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韩波正在疑惑之中，招标办的一名工作人员过来说道。

  “韩副市长，一建那边说，他们经过细致的评估，决定放弃此次竞标。”

  韩波一愣，微微点了点头。韩波没有表示什么，他也知道一建和市二城建两家单位虽然是国营，但内部亏空巨大，韩波真正等待的是帝城。毕竟帝城在岭南目前的建筑领域里，是不可争议的地方老大。

  一建的人走了之后，二城建也派人过来，同样宣布退出竞标。他们给出的原因很直接，就是标底太高风险过大，决定放弃。

  韩波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两家国营企业如此目光短浅的行为，不禁有些震怒。市里面年年补贴，他们却是年年亏损，可是私人企业做着同样的事，却是红红火火赚的盆满钵满。如今工作组举办岭南首次破产企业竞标，没想到首先拆台的竟然是国营单位。韩波不禁有些心寒，他觉得这样的国营单位，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两家国营企业的退出让韩波感到有些意外，但更让韩波吃惊的是，帝城也派来了人，同样的宣布退出竞标。这一下，不但韩波感到有些愕然，连李乘风也觉得匪夷所思。

  韩波不禁疑惑的看了李乘风陈晓刀一眼，发现他们二人同样是很茫然。韩波想了想，把马贺伟喊了过来，“给胡迪成打个电话，详细询问一下什么情况。”

  韩波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下子三个大客户同时退出，只留下一个最不可能的永辉。要说那两家国营企业缺乏资金缺乏魄力倒还有情可原，但是帝城创业野心极大，胡迪成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马贺伟询问之后，走过来悄声说道，“韩副市长，胡董事长说，他们的资金账户出现了异常，监管部门为了确保资金账户的安全，三大银行同时暂停了帝城的业务。目前胡董事长与中行岭南分行领导正在申诉和调查，他们现在无法来参与此次的竞标。”

  韩波吃惊的看着马贺伟，没想到居然还出现了这等意想不到的事。韩波知道帝城的业务主要靠的就是银行的支持，一旦银行暂停了业务，这确实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韩波原本以为是李乘风从中做了手脚，现在看来，这个怀疑倒是可以排除了。毕竟李乘风还没能力操控三大分行的领导，同时针对胡迪成。岂不知，这次银行系统出现的紊乱，背后黑手正是为了支持永辉。但叶青的行为不但震惊了央行，甚至惊动了高层，为此整个银行体系还重新进行升级和防御。

  韩波觉得有些惋惜，原本可以进行一场龙争虎斗，没成想落得一个这样的局面。还好，韩波提升了标底，只要有人标下，也算是超额完成了心愿。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韩波走到了陈晓刀阮明海跟前，韩波苦笑着说道，“看来天意如此啊，这次的竞标，居然只剩下了永辉一家。陈总，阮总，恭喜你们，获得了此次竞标的经营权。”

  韩波伸出了手，陈晓刀赶紧双手握了握，没等陈晓刀说话，阮明海抢着说道，“韩副市长，我觉得~咱们的标底太高，恐怕永辉也得商量商量，如果能降到最初的八千万，我们马上办理相关手续。”

  韩波神色一变，就听身后李乘风说道，“老阮，差不得就得了，别心里没数。这事我决定了，赶紧去办理手续。”

  阮明海苦笑道，“风哥，这可是多花了近两千万？”

  李乘风走了过来，眼睛一瞪，“你这家伙别什么人的钱都挣，这钱又落不到韩副市长兜里，都是为了多给工人们争取一点利益。刀子，你说呢？”

  “对对，就算是帮着广大工人兄弟，亏本也得干。老阮，去吧。”

  阮明海无奈的叹息一声，只能去招标办签办手续。韩波欣慰的看着陈晓刀李乘风二人，“陈总，能有这种大局观，以后的生意必定顺风顺水。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代表此次竞标委员会，向你们永辉表示祝贺。”

  “谢谢韩副市长的祝福，其实原本乘风就是想帮着您解决一下问题，挣不挣钱无所谓，只要不亏了就行。”

  陈晓刀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因为后续的计划阮明海做的非常详细，岂止是不亏，简直是赚疯了。

  这次的竞标戏剧性的结束，虽然没有达到韩波的预期，但总体上还算圆满。至少对于岭南老旧工业来说，蹚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所有的程序都走了一遍，参与的各个单位陆续离开。韩波看了李乘风一眼，招呼的，“乘风，上我的车。”

  李乘风正准备偷偷的溜号去永辉，他是越想越觉得里面有问题，打算好好地逼问一下阮明海，“韩副市长，我开车来的，您先走，我随后就到。”

  韩波直接命令马贺伟，“小马，你去开他的车。”

  马贺伟答应了一声向李乘风走去，李乘风只能无奈的坐上了韩波的车。

  一上车，韩波毫不犹豫的问道，“乘风，今天的这个局有些奇怪，市一建和二城建的退出，有没有你的影子？”

  李乘风心虚的说道，“韩副市长，您也太高看我了，别忘了我只是个凌渡维稳办副主任，小小的科级干部。”

  韩波瞟了一眼，“你或许没有这个能力，但周岩呢？”

  “韩副市长，您要觉得有问题，永辉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韩波嘴角弯起了一道弧度，从包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中华递给了李乘风。

  “臭小子，这算是对你的奖励。我喊你上车，可不是为了追问你这些，说实话，这件事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你。如果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完全可以把酒厂的地，按照工业用地直接划拨给永辉，然后再转为商用。甚至说，压到最低五千万就能买下。从这一点上看，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李乘风看着手里的烟说道，“做朋友呢，您确实不合格，但作为领导干部，您达标了。”

  韩波笑道，“少拍我的马屁，你小子帮了我，总得给你补偿补偿。这样吧，我考虑考虑，看看怎样才能让你小子满意，省的到处说我不够朋友。”

  李乘风笑而不语，他觉得韩波这是应该准备把他调回岭南了。岂不知，韩波还真的送了李乘风一份大礼。

  回到市政府，韩波第一时间向吕文多市长做了详细的汇报。得知竞标圆满结束，将近一个亿的巨额，吕文多已经很满足。这一下，不但解决了遗留多年的老问题，还间接的创收了全市的GDP，对于他这位市长来说，也算是一大政绩。

  老四科的办公室里，李乘风看到周岩也在，赶紧把他拉到了里面的会客室。

  关上房门，李乘风问道，“你小子跟我说实话，胡迪成那边怎么回事？”

  周岩耸了耸肩，“我哪知道，刚才阮明海给我打电话汇报了竞标的情况，我还疑惑呢。一建和二城建那边我只是略微施加了点压力，胡迪成那边我是真不知道什么原因。”

  李乘风想了想，苦笑道，“我明白了，不用问，又是阮明海跟叶青那丫头搞的鬼。回头我的敲打敲打那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周岩再次提醒道，“风哥，那个阮明海你也得敲打敲打，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他的位置太重要，一旦反水包括咱们都得被陷进去。”

  “一个阮明海现在还成不了气候，关键是他跟叶青那丫头加在一起才可怕。阮明海此人还算是忠心，虽说手段上阴暗了一些，但都是为了永辉。目前永辉还在发展阶段，就让他和老高尽请的祸祸吧。周岩，你的身份有些特殊，以后渐渐与永辉疏远一点，做好隔离墙。万一出现问题，决不能牵连到你的身上。”

  “风哥，那你呢？我觉得你也一样，也要做好防备。”

  李乘风淡淡的一笑，“我无所谓，反正在体制内的名声不好，受到牵连也不怕，大不了被开除。”

  周岩笑道，“倒是挺豁达，算了，不说这些，韩副市长差不多跟吕市长汇报完了，我得去见他。”

  李乘风疑惑的问道，“见他干嘛？”

  周岩指了指自己的包，“准备拿人了，韩副市长已经把一大堆材料摆在了郑书记的案头，不查办几个，韩副市长也不答应。”

  李乘风一听来了兴趣，“我还以为他退缩了呢，怪不得这两天没谈论此事，原来背地里在整材料。赶紧说说，都有谁？”

  周岩摇了摇头，“这可不能告诉你，涉嫌机密。走了，等见完韩副市长我在告诉你。”

  周岩夹着包离开了房间，其实他也不知道目前要拿下谁，因为郑书记是让韩波来决定。但郑书记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只动一两个震慑一下，绝不可大动。甚至说，级别最好卡在副县级以下干部身上，这样一来不影响大局。

  韩波的办公室，当周岩把郑书记的意图说出之后，韩波并没有按照郑丙乙的意思简单的圈几个名字。

  韩波认真的看着周岩，“周岩，你也是老秘书处出来的人，我问你，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周岩说道，“韩副市长，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这些人都应该被追究责任。但是站在郑书记的角度上考虑，他的想法也没错误。毕竟山河省各个地市的领导班子刚调整完，如果岭南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违纪干部，不光是郑书记，甚至老书记程邦知脸上也无光。”

  韩波看着手中的名单，“你觉得处理这些人，有用吗？”

  周岩笑道，“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但毕竟级别不高，影响力不大。”

  韩波点了点头，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材料，“周岩，这是有关群众举报以及经过秘密调查，时任主管破产清算的副市长刘利的材料。我希望你把他转交给郑书记，抓一窝猢狲，不如砍到一棵大树。法办了刘利，这才真正能给岭南政坛起到震慑作用。这件事，我等着郑书记给我答复。”

  周岩吃惊的看着韩波，没想到韩波的目标直指现任的市委宣传部长刘利。而且周岩诧异的是，如此重要的材料韩波为何不亲自呈送给郑书记？但转念一想，周岩顿时明白了韩波的用意。

  韩波如果亲自去呈送这份材料，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郑书记完全可以责令韩波把此事压下来。但这份材料经过了他周岩的手，就如同传递到了周泽川的耳朵里。

  甚至说，韩波会通过自己的渠道，故意让省里面某些领导得知刘利曾经犯下的错误。郑丙乙再想压下此事，那就要考虑一下省里面的意见了。

  周岩拿起那份厚厚的材料，苦笑的看着韩波，没想到被韩波当了一回棋子。

  韩波也报以歉意的微笑，“周岩，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去汇报，郑书记必定会压下来。如果直接呈送给省纪委，我也犯下了无组织无纪律的低级错误。你放心，主要压力还是我来扛。”

  周岩点了点头，“韩副市长，我理解，更是赞叹您的魄力。既然当了一回桥梁，那我就把这个桥梁当好。”

  韩波赞许的看着周岩，别看周岩比李乘风小两岁，但在政治上，韩波觉得周岩要比李乘风成熟很多。甚至说，即便不借助周泽川这一层关系，韩波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值得作为重点干部来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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