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峰回路转
省城济州，副书记周泽川坐在家中书房，脸上的神色也是阴沉不定。
在一开始得知有人敢去党校打人，周泽川是非常震怒，甚至要求从重从严处置这一恶性事件。但短短的一天时间，却发生了许多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周泽川并没有把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放在心上，指示完之后甚至就没再过问此事，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首先是林建辉那边居然主动提出不追究责任，其次就是岭南市委书记程邦知竟然替闹事者求情。
要说林建辉那边提出不追责，这一点周泽川尚可理解。毕竟林建辉是当事人，在校期间追求女孩子被打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况且身为在职干部，事情闹大了对他个人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但是，岭南市委书记程邦知的求情令周泽川非常意外。正常情况下，程邦知非但不应该求情，甚至还会要求省党校方面严肃处理，这才能彰显地方大员的公正与严明。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泽川命秘书详细查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秘书的‘询问’周泽川才得知，原来这其中还牵扯到了谢伟国的女儿。别看谢伟国是副省长，但在周泽川的眼里还不足以让他消了这口气。不过，今天上午的一个电话，却让这位山河省的第三把手，不得不卖一个面子。
周泽川没想到京都严老的秘书也打来了电话，接了这个电话之后，周泽川心中非常震惊。他当然知道一个小小的李乘风不会有这么大能力，其背后的运作者肯定是谢伟国。
周泽川仔细的调阅了谢伟国的履历，发现谢伟国时任沙城市长的时候，严老正是所在省的一把手。这一刻，周泽川终于明白这个不起眼的谢伟国，竟然是那条线上的一员。难怪此次经改组的搭配，能把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周泽川当即给省委党校保卫处打了电话，把李乘风的案子暂时留置，不移交给警方处理。他在等，等谢伟国亲自给他打这个电话。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一举一动都不是小事，周泽川也要为自身的发展，谋求最大的利益化。
一阵电话铃音打断了周泽川的沉思，看到电话上显示的手机号码，周泽川心说你终于亲自出面了。
“伟国同志，还在外面辛苦着呢？”周泽川温和的问道。
“周副书记，我这边调研也快结束了。小女在您那边不懂事，给您老了添麻烦，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批评教育。”
周泽川呵呵笑了几声，“伟国啊，这点小事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何必再麻烦严老的秘书给我打电话。都是年轻人，做事难免冲动，批评教育为主吗。什么时候回来，你这一路操劳，我给你接个风。”
“谢谢周副书记，应该是回去之后，我替小女登门赔罪。”
周泽川呵呵笑道，“哪有什么罪过，正好借这个机会，咱们也探讨探讨今后省内的经济发展。”
“那好，只要您周副书记不嫌我啰嗦，回去后一定给您详细汇报一下经改组的收获。”
周泽川笑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回来再聊。”
挂断电话，周泽川脸上的阴沉褪去，眼神之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插曲，竟然让他有了如此巨大的意外收获。
周泽川当然明白谢伟国请严老秘书打电话的真实用意，利益都是相互的，别看周泽川也在等待着明年的到届，但他的目标是直指山河省一把手的大位。毕竟目前在省内排名之中，还无人能够跟他竞争，但上面的意图始终不明朗，周泽川也担心到时候会空降一位大员。
谢伟国故意透露出与严老的关系，对周泽川来说不言而喻。两位省内大咖都在利用这次小小的意外，搏取对方今后的支持和信任。
山河省岭南市凌渡县，此时的凌渡政坛已经议论纷纷，彭金超更是找到了韩波，准备推荐一位接替李乘风职务的人选。甚至在韩波暂时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彭金超竟然私自找了市委某位领导。
韩波不禁对这种行为感到厌烦，甚至对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彭金超也有了新的认识。整个县委大院都知道李乘风是他韩波的嫡系，现在市里还没有对李乘风下达最终处理意见，你彭金超就急着安插自己人，这也太不把他韩波放在眼里了吧。
韩波看着手里面的县委常委提名名单，他庆幸听从了刘鑫源副市长的建议，把新任县局局长赵斌也加了进去。当时韩波还有些不解，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刘鑫源的眼光确实比他看的长远。
韩波一直没有等到李乘风的最新消息，正准备重新召开县委常委会议，商议县人大会议的具体内容，就接到了刘鑫源的电话。
“韩波，你在岭南还是凌渡？”
“我回凌渡了，鑫源市长，什么情况，乘风的事情是不是定了？”韩波忍不住问道。
“你准备准备，咱们路上再说。”
韩波一愣，“去哪？”
“省城，程书记刚才来了电话，让我跟你一起去省城，去接你那位得意的干将。”刘鑫源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
韩波心神一振，“他可以回来了？”
“从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去省城接一个小小的副科级。韩波啊，这可都是拜你所赐，程书记是让你我代表岭南去跟人家赔礼去。”
得知李乘风能回来，韩波心中顿时高兴不已。这说明，乘风那小子不但没有定性为刑事责任，连对他的处理意见也交给了岭南。
韩波当即没驱车前往汇合的地点，见面之后坐上了刘鑫源的车。
一上车，韩波就忍不住问道，“鑫源市长，怎么转机的这么快？”
刘鑫源抱着双臂靠在后座上，“韩波啊，这其中~想必是有高人插了手。”
“您的意思是~谢伟国？”
刘鑫源微微摇了摇头，“不好说，据我的了解，那位叫林建辉的被打者，在省里面也有点背景，不然年纪轻轻不可能坐上副区长的位置。如果是谢伟国出手，解决他不是难题，但周泽川那边，未必会给谢伟国这么大面子。
韩波，要知道省党校自成立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此恶劣之事。周副书记能够息事宁人把事态压下来，并且让咱们自己来处理，这可非同一般。”
两个人眼神交流，韩波顿时明白了刘鑫源的暗指。能够说动周泽川的人，除了省长书记之外，那只能是上面的大人物。
韩波不禁有些嫉妒的说道，“鑫源市长，你说李乘风这小子是哪来的运气，如此疯狂的行为居然还真让他躲过了牢狱之灾。等带回凌渡之后，看我怎么修理他。”
刘鑫源嘲讽道，“带回凌渡去处理？你也真敢想。”
韩波苦笑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的主导权在程书记身上，即便程书记不把李乘风清除出干部队伍，恐怕至少也会撤职以及记大过处分。这样的政治污点，一辈子的前途也算是毁了。
二人很快来到了省城，省党校门口的保卫人员一看到是岭南的车牌，脸色顿时黑了起来。确认了身份之后，并向教务处做了请示。
一名保卫干事来到了刘鑫源的车跟前，“把车停在外面，你们哪位是刘鑫源副市长？”
刘鑫源放下了车窗，“我就是。”
“周副书记让您去他办公室。”说着，回身喊道，“小刘，你陪着这位领导去一趟办公楼。”
刘鑫源看了看韩波，苦笑道，“看来挨骂的是我自己，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刘鑫源无奈的跟随保安走了进去，刚才说话的保卫干事并没有走，继续问道，“你们谁是凌渡县韩波书记？”
韩波下了车，“我就是。”
保卫干事看了看韩波，带着揶揄的口吻说道，“你跟我来，把你们那位大英雄领走。”
后面车辆中，司机牛青气的小声骂道，“瞧他那作死的样，这是什么态度，要是在凌渡，分分钟就弄死他。”
刘正刚撇了撇嘴，“这里面随便抓一个都是副科以上，能不牛吗。说真的，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乘风老兄，敢在这里面打架，死后至少得立块碑刻在上面。”
韩波跟随保卫干事进入大门，校保卫处与办公楼不在一个地点，那名保卫干事一边走一边说道。
“韩书记，你们县里的那位可真够猛的，六个保卫人员被他放倒了仨，我看这小子不应该当官，他该去体校当教练。”
韩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懒得搭理他。不过，从对方的口中，韩波也能想象得到，当时李乘风该有多么疯狂。
此时正逢下课时间，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得知岭南来人要接走那位打架的‘猛士’，纷纷站在楼层护栏边向下观望。
韩波在保卫处签字办完了手续，目光看向了被带出来的李乘风。他本以为这家伙得满脸颓废，甚至是后悔的眼圈红肿，没成想李乘风容光焕发精神饱满，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悔意。
李乘风前两天没睡好，自从被拘押之后反而是放下了一切，吃的好睡的香，把前两天缺失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韩书记，您亲自来了。”李乘风歉意的看着韩波。
韩波上下打量着李乘风，“穿的跟花蝴蝶似的，像什么样子，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李乘风刚要说话，韩波阻止道，“有什么话上车再说，别在这里丢人了。”
韩波带着李乘风向大门方向走去，当路过教学楼的时候，不少人竟然发出了起哄的声音。韩波面色阴沉，这些学子可都是各个城市的精英，未来的栋梁，韩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热。
李乘风却一点都不在乎，反正都这样了，甚至还抬起手挥舞了两下。韩波气的直翻白眼，赶紧快走两步与李乘风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风~！”
李乘风一愣，顿时激动的停下了脚步，就看到谢可卿如同风中的花瓣一样向他跑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谢可卿一下子扑进了李乘风的怀里。这一刻，整个教学楼都骚动了。
韩波额头上的黑线直冒，心说这要是被周副书记听到，你小子还得重新进去。韩波黑着脸低着头独自走开，他可丢不起这人。
李乘风感激的看着谢可卿，他知道自己还能够返回岭南，肯定是谢伟国出了力。李乘风很清楚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而且那个家伙的门牙都被他打掉了半个，追究起来绝对够得上入刑，更别说这里还是个特殊之地。
“可卿，替我感谢一下伯父。”
谢可卿轻声嗯了一声，“我爸说了，等他返回省城的时候，你得亲自过来赔罪。”
“好，到时候我一定来。”
两人正低声窃语，就看到一名教务处领导听见喊叫声匆匆跑了过来，指着楼上楼下喊道，“还像话吗，都给我回教室里去，别让我记下你们的名字，不然有你们好看。”
谢可卿在教务处领导的怒视之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声说道，“我先回教室了，到了岭南~有什么情况给我说一声。”
看着谢可卿依依不舍的走向教学楼，直到看不见身影，李乘这才昂首挺胸走向了校门。
大门之外，韩波早已坐进了自己的车中，刘正刚和牛青却站在车旁，等待着李乘风的到来。
“风哥，受苦了。”李乘风刚一现身，刘正刚率先迎了上去。
李乘风跟二人打着招呼，说道，“没受什么苦，党校的饭菜不错，比咱们县委食堂好多了。”
牛青朝身后示意了一眼，“李主任，韩书记让您上车，他有话说。小心点，韩书记脸色不太好看。”
李乘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钻进了车中。看着韩波阴沉着脸抱着双臂，李乘风主动说道。
“韩书记，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时的情况，我也明白忍下来可能平安无事，但我对不起可卿，甚至会为此而后悔一辈子。所以，动手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乘风，一时的冲动，或许你这一生的命运~。”韩波惋惜的叹息了一声。
李乘风点了点头，“知道，我的仕途算是结束了。韩书记，不管以后我从事什么职业，我心里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提携和照顾。我~，让您失望了。”
韩波无奈的拍了拍李乘风的肩膀，“别灰心，我看看还能不能把你留在体制内，即便是被免职也要保留编制。这样的话，就算是停薪留职去干别的，至少以后退休能按照体制内领取退休金。”
李乘风眼神之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知道这或许是韩波权限的最大能力了。事已至此李乘风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刘鑫源走了出来，从刘鑫源的脸色不难看出，周副书记没少骂他。
二人下了车，李乘风歉意的说道，“刘副市长，没想到您也来了。”
刘鑫源苦笑一下，“走吧，回岭南再说。”
韩波正想让李乘风与他同车，却看到李乘风尴尬的朝不远处指了指，“我的车~停在那边了。”
李乘风不好意思的走向门口的停车区，不大一会儿，他那辆喷着‘执法’二字的维稳办公车开了出来。
刘鑫源瞪着眼睛看了看韩波，“我可真是长了见识，开着县里的执法车跑到省委党校，还他妈翻墙头去打架，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神。韩波，回去之后你得给他弄块牌子，把他供起来！”
刘鑫源摇头叹息着走向了自己的车，韩波心说好在省党校方面没注意这一点，不然整个凌渡都得整顿。
韩波没有再与刘鑫源同乘，两辆车一前一后把李乘风夹在中间，三辆车快速的驶向了岭南。
韩波闭目沉思，正想着是不是该去找程书记主动说说情，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韩波的思路。看到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韩波赶忙按下了接听。
“谢副省长，您好，我是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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