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无形的黑手
岭南市政府，机关食堂小餐厅。李志福和王友疆也没想到，堂堂的韩副市长请客，居然是在这里。而且市政府机关食堂可无法跟凌渡机关招待所相比，那里毕竟还有专门用于接待的宴宾楼。
李乘风也被韩波喊了过来，看着桌上的菜，李乘风忍不住调侃道，“韩副市长，人家李书记和王县长大老远的来一趟，您就拿这个招待？这也太抠了吧。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两位领导，我现在还是凌渡干部，喊我作陪我都没面子。”
韩波瞥了一眼，“就你小子话多，想吃什么自己点去。”
马贺伟也跟着说道，“李主任，刚才我问过李书记和王县长，他们说喜欢清淡一点的。”
李乘风白了马贺伟一眼，“人家那是客套，听不出来吗？就算清淡，也不能跟喂兔子似的，你小子以后还去不去凌渡了？把饭卡拿来，我去点几个。”李乘风拿着饭卡走了出去。
王友疆呵呵笑道，“韩副市长，这小子还是那个直直愣愣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李志福说道，“还是这种性格好，不虚伪不做作。韩副市长，估计规划办结束之后，乘风要留在市里了吧？”
“看情况再说，这小子就是个炸弹，留在身边我还怕把自己炸着呢。老李，你要是看着好，那就把他留在凌渡。”
韩波嘴上这么说，但李志福王友疆都看出来韩波对李乘风很满意。现在全市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李乘风是韩波手中的一把利刃。但凡李乘风出面的地方，背后都有韩波的影子。
王友疆问道，“韩副市长，房子山的事怎么这么突然？在我的印象中，老房一直很低调，而且他在岭南也是老资格了，没想到省纪委第四督查室第一刀就砍向了他。”
韩波语重心长的说道，“友疆啊，所以说咱们当干部的，一定要把持住自己。只要走得正，谁来调查都不怕。老房这一次是被中区建材市场的案子牵扯进来，至于最终是什么结果，那就等着看省纪委的调查情况吧。纪委那边的事情咱们也没法参与，具体情况只能等到最终的调查结果。”
李志福心知肚明，赶紧岔开了话题，“韩副市长，我听说市里面的农业扶持资金要下拨了，这一次，您可得给咱们凌渡照顾照顾。”
王友疆一听，也赶紧跟上，“对对，我正准备下午就向韩副市长汇报此事呢。马上就要春播了，下面的乡镇都在嗷嗷待哺，这次说什么也得照顾照顾。别忘了您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市里面还欠着凌渡的款项呢，该还的总得还，不能老欠着。”
韩波笑道，“你俩少给我下套，关于农业扶持资金的问题，我们市政府的党组成员一致决定，全权由霍市长处理，谁也不许打小报告。这几个副市长除了王高战，哪一个不是下面区县上来的，如果照顾的话，根本就没法分配。我现在啊，非常理解当初海涛市长和鑫源市长的难处，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王友疆说道，“韩副市长，这话不敢苟同。您可是常务副市长，再怎么说也不能跟郑獬李再生副市长相提并论。如果今年凌渡的经济指标上不去，您脸上也无光。”
韩波微笑的看着王友疆，这个马屁拍的不错，让韩波感到很舒服。
韩波想了想说道，“友疆啊，要不然这样吧，下午上班之后，你去霍市长那里诉诉苦。我这边呢，到时候也帮你说说话。至于能不能多给点，那我可不敢保证。”
李志福笑道，“有你韩副市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李乘风点完菜回来，韩波等人下午都还有事，只能是以茶代酒，唯有李乘风毫不客气的自己独饮起来。
韩波看着马贺伟说道，“小马，你陪这小子喝点吧，瞧他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像我喊他忆苦思甜来了。”
李乘风没脸没皮的说道，“不敢不敢，能跟韩副市长一桌同饮，那就如同我祖坟上冒青烟了。来，我敬诸位领导一杯。”
几个人都是老熟人，说话也没什么拘束。有李乘风在场倒是能调节气氛，但不知不觉，依然聊到了房子山和付强身上。
李乘风得知了上午的会议之后，也感觉市局那边快要结束了，付强再怎么嘴硬，毕竟证据在那摆着。而且，胡三交代出房子山经常去大市场现金交易，其实背后这些账户韩波早已知晓。只需在合适的时机，李乘风相信韩波会想办法把那些秘密账户透露给冯相中。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韩波也很欣慰，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能把地产行业清理干净，这不光是打击了腐败，更是对岭南财政收入做出了巨大贡献。
就在韩波等人开怀畅谈之际，岭南市人民医院，大夫护士们例行查房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特殊病房。这座病房只安排了付强一个人，而且二十四小时有警察看守。
主任医师按照常规检查了一番，轻声盯着了付强几句，让他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由于付强不属于急性重症，所以没有安排心率监护等措施。毕竟他这属于是老毛病，按照常规在家休养就行。但是付强这两日的血压很异常，医生也不敢大意。
一行人刚走出来，一名警官就上前问道，“刘主任，我们局长再三催问，这个病人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主任医师想了想说道，“李警官，根据检测，付强的血压还是过高，而且他的心室显著肥厚和心腔明显缩小，在这样的血压值情况下，很容易出现急性心梗。所以我建议，暂时还是稳一稳再说，等血压降下来之后再出院。”
询问的警官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好几个案子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希望能早点出院。”
“没问题，这两天观察一下，再降不下来，就进行血液稀释降压。也转告王局长，医院这边也会尽快拿出方案。”
说完之后，医生一行人向另外病房走去。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付强，却迷迷瞪瞪的坐起身，下床要去卫生间。室内看护的警察，带着厌烦的情绪搀扶着走到卫生间门口，付强独自走了进去。
关闭卫生间房门，付强这才松开了右手。此时他的手心里攥着一个纸包，里面放着几颗药片。这几天付强就靠着这些药片，导致血压居高不下，从而让警方无法把他带离出去。
不过，付强也有些奇怪，他发现纸包里的药片与这两天的有所不同。但付强没有多想，直接硬吞了下去，纸张也随着冲刷声冲进了下水道。
付强装着有气无力的样子回到病床上，但付强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可不是什么‘救命’良药，而是能够导致他死亡的地狱通行证。
与往常一样，例行检查之后付强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毕竟他的高血压异于常人，嗜睡也是很正常的行为。由于是大白天，付强盖上被子蒙着头进入了梦乡，但这一睡，付强却再也没有醒来。
当晚八点半，看护的警察开始轮换，当轮换完的警察常规的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却吃惊的喊了起来。
“快，喊医生~！”
此时的付强，已经嘴唇发紫瞪着凸起的眼睛，早已没了呼吸。住院部的走廊上顿时乱了起来，哪怕是付强没了呼吸，依然被快速推进了急救室。
十几分钟之后，王高战接到消息。得知付强突然死亡，王高战心中大惊，迅速赶往了医院。与此同时，他还给韩波打了电话。付强毕竟还是在职干部，在拘押中死亡这可是要担负责任的。王高战本想直接向霍金喜汇报，但犹豫着还是决定先跟韩波商量一下再说。当韩波赶到医院之时，付强已经被送往停尸间。
“怎么回事？到底什么原因？”韩波吃惊的问道。
王高战叹息一声，“医生初步诊断，是死于急性心梗。我问过看护人员，他们说下午查完房之后付强就一直在睡觉，并没有人进来过。如果要想知道详细的死因，恐怕~得尸检。老韩，你说我这点子有多背，刚侦破了一个大案子，却又背上了个大麻烦。弄不好，还得向检察院写出详细说明。”
“王副市长，现在死因还未确定，我觉得~应该暂时封锁消息。”
韩波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在即将定案的前一刻，嫌疑人竟然突然死亡。付强这一死，斩断的线索太多了。
“我已经封锁了消息，这件事，恐怕还得向霍市长汇报一下。”
“胡三那边交待了吗？”韩波突然问道。
王高战点了点头，“在众多证据面前，他无法继续隐瞒，胡三也想着戴罪立功，今天又交代了不少问题。这其中，包括每个月交给房子山的黑钱。我正想着向霍市长请示一下，针对大市场里几个大客户，实施缉拿审查。”
韩波皱了皱眉头，“都有谁？”
“水泥供应商庞奎山，钢材供应商房综顾，以及板材供应商金山岁。”
韩波听着不禁有些挠头，这几位基本垄断了岭南建材的供货渠道，真要是把他们都控制起来，对整个岭南地产业的影响可不小。原本韩波是想着借助规划办打破垄断之后再对他们动手，如果提前进行的话，韩波也怕引起整个岭南建筑业的大震荡。毕竟这一块占据的全市GDP份额不小，韩波也非常慎重。
“王副市长，这件事，确实要跟霍市长商议一下。”韩波看了看时间，“我这就给霍市长打个电话，咱们现在就过去。”
“好，我在医院这边再安排一下，一切如常，暂时不对外宣布。”
两个人商议了一番，韩波没想到突然间会出现如此重要的大事。付强的死必须要向霍金喜汇报，而且韩波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知道这件事真要是幕后有黑手，绝不会放过更重要的房子山。为了安全起见，韩波一上车，当即给李乘风打了电话。
“乘风，付强死了，死于~突发性心梗。”
“什么？死了？在医院里也能死于心梗？骗鬼呢。”
韩波严肃的说道，“这里面应该有问题，乘风，咱们的对手在岭南根深蒂固，方方面面都有他们的人。我感觉，凌渡那边也有些不放心，万一房子山再出现意外，整个线索基本上就断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要是出现在凌渡，等于是公开了房子山的关押地点。”
韩波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不要紧，哪怕是公开，也不能让房子山再出现问题。其他人我确实不放心，最好是你去看护一下。审计人员已经开始针对统购中心财务室进行密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既然您已经决定，那我马上赶过去，亲自看管房子山。”
挂断电话，韩波微闭着双目靠在后座上。目前为止他最信任的只有李乘风，也相信李乘风有能力保护好房子山的安全。如果连李乘风都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一点，岭南的局势已经不是他韩波能够搅动的，只能由上面痛下厉手。
这一夜，又是多人未眠。钱伟一直不安的等待着消息，直到手机上传来‘晚安’的暗语短信，钱伟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在中区大市场这边，钱伟只跟付强单线联系，甚至是前两年清除那位唐副主任，也是钱伟的授意。所以说付强不死，钱伟绝不安心。至于那个胡三钱伟并不在意，毕竟胡三手里没有跟他来往的证据。反而是房子山，这一年来跟胡三联系的次数不少。
钱伟拿起手机，也给穆燕发了个‘晚安’的短信。付强已死，钱伟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个安稳觉，但他知道穆燕那边，依然在小心谨慎的进行着。
付强的死被暂时封锁了消息，霍金喜得知情况之后，更是震怒之下直接下令尸检。他倒要看看付强真正的死因，甚至责令王高战针对接触过付强的医生护士，全面展开秘密调查。霍金喜也不相信这是个意外，但他没想到幕后的黑手竟然如此狠辣。
次日一上班，霍金喜与王高战就去了市委，把付强的意外之死向吕文多做一个汇报。而穆燕这边，则是在不安之中焦急的等待着。直到中午快下班前，司机陈曾瑞来到了办公室。
陈曾瑞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谨慎的关闭了房门，“穆部长，都处理好了。”
“是全部吗？”
“嗯，二十三个账户，全部清理干净。新户头是我用老家邻居等人的身份办理的，密码依旧，就算再去核查老账户，也查不出任何问题。”陈曾瑞说着，把一个黑色手提包放在了办公桌上。
穆燕习惯性的拿出一根烟，“老陈，还是你办事稳当，张远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已经不能信任了。他所知道的事情，我必须要尽快处理干净。但凡老娘能度过这一关，绝饶不了这个狗东西。”
“穆部长，房子山那边，要不要我找人去办理一下？”
穆燕手里的烟微微一抖，犹豫着摆了摆手，“他的事我会安排，老陈，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好，您忙着。”
陈曾瑞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穆燕的眼神之中，也透露着一股凌厉之色，她绝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别看陈曾瑞跟随赵邦基的时候就投靠了她，但有些事情，她还不能让陈曾瑞完全掌控。哪怕陈曾瑞有一天也会像张远一样反水，至少还能在穆燕的可控范围之内。这么多年来，穆燕别的能力不行，但驭人之术玩的很通透。
穆燕足足抽了两支烟，这才拿出手机，找出一个不经常联系的电话号码，穆燕毫不犹豫的拨了过去。
“金城啊，账户的问题都办妥了，下一步，可就看你的了。你那边是关键，绝不能出错，而且付强已死，只要斩断这条线索，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记住，找几个可靠的人，事后立即远走高飞，钱我来出。”
“明白。”
对方简短的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穆燕现在唯有等待，如果此人能把事情办好一切万事大吉。穆燕面露狠毒之色，韩波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她相信最终也只能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这一战，是死是活，关键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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