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二具尸体
根据二楼瓦片碎裂程度,可以判断死者应该是从三楼坠落。
邸店的三楼作为建筑的最高点,确实符合那些有自尽意图的人的心理。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结束生命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尽可能高的地方,以此来确保自己的行动能够一次性地、彻底地达到目的。
在坠楼案件中,当死者是活着时掉下来的,判断其是自尽还是谋害就变得极为困难。
在这种情境下,无论是自尽还是遇害,死者的死状往往基本一致,给调查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因而判断自尽与否能依靠的,一是目击者,二是有无遗书。
目击者是案件现场的直接观察者,他们的证言对于判断坠楼事件的性质至关重要。
还需要考虑目击者与死者之间的关系,目击位置是否有利于观察等因素,才能评估其证言的可靠性。
除了目击者外,还需要寻找其他可能的证人,如亲人,朋友等,了解死者生前的心理状态和人际关系。
遗书或遗言是判断自尽案件的重要证据之一,它们能够直接反映死者的心理状态和意图。出现的位置往往在死者身上,坠楼的起点或终点。
还需要对遗书或遗言的内容和字迹进行仔细分析,判断其是否真实反映了死者的动机和是否为死者亲笔写下。
听了范子遇对这起案件的分析,凌雾一点都没有案件被解开的轻松,反而眉头紧锁:“目击者没有听到呼救,死者又留下了遗书,难道真的是自尽?”
“别急,还有第三,是死者跳下前所处位置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现场环境的调查。
当一个人选择自尽并跳下去,必然是不会犹豫,一鼓作气便往下跳,因此生前所处的位置不会什么明显的痕迹。
但若是被人谋害,则会留下推搡痕迹。
因此必须观察楼顶是否有脚印,脚印的数量、形状、方向等都可以为案件提供线索。
例如,杂乱无章的脚印可能表示双方有争斗,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则可能是自杀。
检查死者身上是否有搏斗痕迹,如伤痕、淤青等,这些痕迹可能表明死者生前是否与他人发生过冲突。
根据现场勘查,分析坠落点与楼层之间的距离,角度等,判断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在判断坠楼案件是自尽还是谋害时,需要综合考虑以上多个方面的信息。
只有通过全面而细致的调查和分析,才能尽可能准确地还原事件真相,为死者讨回公道。
于是他们打算去三楼,看看张进生前最后一段时间,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些推论,凌雨都很清楚,,都是她与范子遇在以前办案时积累下来的经验。
以前,她总是案件的局中人,直接参与调查和分析。但这次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他断案。
以他的办案能力和专业素养,相信这起案件,就算没有“凌风”的参与,也能被他很好的解决。
去向三楼,经过一楼的柜台时,见到了守在前柜的是一名少年,正津津有味看着一本书,看得入迷,连你们经过都没有抬头。
但让引人注意的是,他背后有许多大大小小,像药匣子一样的小抽屉,抽屉正面都标注了房间号。
凌雾指着问:“这些抽屉是做何用?”
掌柜解释道:“回大人,我们每个房间都会配备一把钥匙给客人使用,这抽屉就是存放钥匙的。”
“就这么放在这里,不会很容易丢失么?”
掌柜笑着摇摇头:“这里一直有人轮班看管,每个抽屉都得用店中一把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偷是偷不走的。”
凌雾点点头,没再多问,继续往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客房,眼前所见的一幕令人震惊。
远远看去,在张进坠楼的位置附近,躺着一个人,像是在睡觉,衣着装扮显示出这应该是一名女子
范子遇迅速而冷静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心下一冷,看向凌雾。
无需言语,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凌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谁都没想到在这起坠楼案件的现场,竟然会出现第二具尸体。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原本就复杂的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名女子是谁?
她的死与张进坠楼是否有关?
如果有关,那又是怎样的关系?
难道是张进先谋害了她,又自己跳楼?
又或者是双双殉情而死?
范子遇理了理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调查前绝不能做无妄的猜测,否则就会影响之后的判断。
刚刚收起的验尸工具,又一次被铺展开来。
根据尸斑尸僵的情况,死者死于十八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大概为一天前的子时。
脖颈上有明显绳索闭合勒痕,在喉咙处八字相交,为勒死。
死者穿戴整齐,前襟右上左下交叠,头发和妆容却很凌乱。身体上有很多新添的细小淤青和浅层皮肉伤,不是很严重。
口中有布料纤维,下身处有某行为的迹象,却无撕裂痕迹,属于自愿行为。
之后,范子遇观察了张进坠楼位置的栏杆,大约到成年男子胸前的高度,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邸店的栏杆是否有专人日常擦拭?”
掌柜回答道:“有的,每日早晨卯时便开始了,每层各安排一名小厮擦拭栏杆,打扫地板。
范子遇点点头,对张进的死有了初步判断,转而将侦查视线集中在女尸身上,这名女子的死,应该是熟人所为。
一般勒死都是趁人不备从背后发动攻击,这样可以在受害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迅速实施犯罪,八字相交的绳结痕迹就会出现在脖颈后方。
而这具尸体,八字相交的绳结勒痕出现在喉咙处,说明凶手是面对着死者将其勒死的。
面对面却毫无防备,死者可能在凶手接近时没有感到威胁或危险,暗示了凶手和死者之间有着某种程度的熟悉或信任关系。
或者凶手在接近时采取了某种手段让死者放松了警惕。
一个衙役突然说:“张进和她原来相熟啊。”
凌雾瞪了他一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一切要以证据判断二人关系。”跟了他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衙役尴尬地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掌柜,烦请从店簿上查一查她的身份。”
掌柜苦着脸回答:“不必查了,这是绣春坊的姑娘吴双。”
绣春坊是仙居园里有名的合欢楼,吴双是比较下等的伎子,平日里会出现在酒楼等场合招徕陪酒唱曲儿的生意,若是客人看中了便也可带走。
商旅客栈确实除了可以住店,也可以吃饭,还允许伎子来陪酒,保不准哪位客人私下里将看中的伎子带回自己房里。
如果是这样就解释得清,为何衣服和妆容会是这种状态了。
可能是在行房事的过程中吴双死亡,因而头发妆容凌乱,而衣物则是有人在她死后替她穿上的。
凌雾猜测道:“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穿上衣服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妆容就被人谋害了。”
一直安静观察的凌雨,这时候却摇摇头插嘴道:“不可能,关键在于衣服的前襟。”
她的话同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凌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里的推测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范子遇的方向,而他正好也看向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幸好有帷帽挡着,才不至于泄漏出她的慌张情绪。
凌雨后退道一个衙役身后,轻声道:“我瞎猜的,你们继续……”
范子遇却似乎不想放过她,一下子就看出了连知府都没想到的疑点,他可不会傻到认为是靠猜。
走到她面前,推开眼前碍事的衙役,凌雨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她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在害怕他。
但他自认在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形象,根本没有任何可怕之处。
“这位小姐,可否详细谈谈你刚才的推论,在场的各位应该都很想知道。”
凌雨又后退了一小步,低声道:“还是让范大人来吧,小女子只是猜测,并无依据,只怕会惹大家笑话。”
“正常姑娘家见了尸体,还是坠楼爆浆的尸体应该都恶心害怕,在下看小姐对尸体并未表现出任何恐惧,想来应该是接触次数不少。”
“虽然不清楚为何小姐会接触到尸体,不过小姐从一开始就在旁边沉默不语,想必应该是在思考,而不是发呆吧?”
“在下实在很想知道,小姐想到了些什么。说出来,说不定还可以给案子带来新的进展,何乐而不为呢?”
范子遇一连串的言语输出,让凌雨不知作何回答,撇了一眼凌雾,只见他也只是在一旁干着急。
凌雨闭了闭眼,幸好戴着帷帽,没人看出她此刻的神情,更无法透过她的眼神猜测她的内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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