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婚礼出丑


站在暗处的董嬷嬷浑身一凛。

  拖着瘸腿,狼狈地跪倒在地。

  “是,老奴明白。”

  “哼。”董姨娘不屑的冷哼一声。

  没用的老东西。

  若不是顾忌着之前的情分,怎么可能会留她到如今。

  光是那只瘸腿,就足够丢二房的脸面。

  若是这次董嬷嬷再失手,刚好有借口把她赶出去。

  到时候,就算是外人,也得夸一句景家仁至义尽。

  董姨娘唇角微勾,嫌弃地摆摆手。

  “既然没事,就下去吧,好好想想要怎么办好差事。”

  “是。”

  董嬷嬷垂着头,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知道,自己接连失手,已经让董姨娘她们失去耐心。

  这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不然,不光是她,就连家中子女,怕是也要受她拖累。

  董嬷嬷眼神阴郁,向着库房走去。

  在到无人处的时候,拿出之前配好的备用钥匙,悄悄潜入进去。

  在库房的正中央,被红色绸缎盖着不少家具摆件,都是景裕成婚时,布置新房的用品。

  董嬷嬷眸光轻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片刻后,库房中隐约传来“咯吱”声。

  董嬷嬷从屋内走出时,衣角处,沾染着些许不明显的褐色之物,她却全然未觉。

  锁好门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

  转眼,日子就到了景裕成亲的日子。

  一大早,景裕就乘坐高头大马,去公主府迎亲。

  婚仪的流程与沈棠那时大致相同。

  但是规格却差了不止一点。

  特别是韩芊芊身后的陪嫁,虽有六十四台。但是明眼人乍一看就知道,那其中的物品,大多华而不实。

  很多衣衫布匹充数,名贵的字画首饰基本没有多少。更别提陪嫁的商铺和庄子,几乎屈指可数。

  与之前沈棠的十里红妆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自从看到韩芊芊的陪嫁后,一路上,景裕的脸色都不太好。

  总感觉再次被景昭压了一头。

  他强撑着笑容拜堂。

  却发现主位之上,多了个人影。

  董姨娘被搀扶着,坐在了左边主位。

  景二爷坐在右边主位。

  景母这个做亲娘的,反而站在董姨娘身后。

  看到景裕惊愕的目光,景母脸色难看,却也只能勉强开口。

  “让你姨祖母坐在主位,是侯夫人提议的。”

  “是沈棠?”景裕惊讶地出声。

  气闷地看向沈棠。

  沈棠不以为意地捋捋袖口,声音清淡。

  “大嫂这话,倒让我有些听不明白了。”

  “你们二房的事,我本不该多嘴。只是考虑到之前我成婚时,董姨奶奶迫不及待,想要被新妇见礼,这才提了一嘴。”

  “只是,这最后做决定的,不还是大哥与大嫂么。”

  他们若是不同意,董姨娘也不会坐在这里。

  如今把锅推给她,无非是怕被景裕抱怨。

  这个道理,沈棠明白,景裕自然也明白。

  他看了看景父景母,到底无法开口指责。

  只能把矛头对准沈棠。

  “沈棠,你何必使这些小心思。”

  “你身为侯夫人,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董姨娘到底是一个妾室,成婚之际,都是向位尊者见礼,沈棠这是在打他的脸。

  沈棠自然明白他的怨气,却不打算惯着他。

  直接冷笑一声,“真是好笑。”

  “大侄子,当初可是你亲口说,董姨奶奶毕竟年岁渐长,就算是行为有失,也不该当众让她难堪。”

  “既然你如此尊重她,想必此次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不然外人若是知晓,怕是以为我景府的少爷,是宽于待己,严于待人的两面三刀之辈了。”

  他当初想要她当众难堪之时,可是振振有词的很,怎么到了自己,就觉出不舒服了。

  “你……”

  景裕口中的话顿时一堵。

  此时,他分外后悔。

  不是后悔当初在沈棠婚仪时出言挑衅,而是后悔在得知叶氏头痛时,答应她不用前来观礼。

  相比起来,叶氏作为靖远侯府老夫人,可比董姨娘名正言顺多了。

  现在,他几乎不敢想象,明日之后,此事会被传成啥样。

  他几乎是带着祈求地看向董姨娘。

  “姨祖母……”

  董姨娘抿了抿唇,无视了景裕的请求。

  她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想被老侯爷扶正,成为靖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只是这个希望,被叶氏彻底斩断。

  此后,她降低希冀,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堂堂正正,以老夫人的身份,在宾众面前露脸。

  这次叶氏未曾出现,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董姨娘怎么可能愿意放弃。

  她端坐在主位,表情庄重肃穆,特意穿了一身绛紫色纹绣正装,十分气派。

  那架势,根本不可能离开。

  反而看向一旁面露难色的景二爷。

  沉声道:“老大,你知道我今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董姨娘戴着护甲的手,轻磕在桌案上,面上带着几分悲色。

  景二爷咬咬牙,到底不忍心拒绝。

  只能转向景裕的方向,低声劝道:

  “裕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姨祖母也为你高兴,你莫要驳了她的心意。”

  “外人若是知晓,也只会感念你的孝悌之心。”

  “父亲……”景裕面露难色,却也知道无力改变。

  眼见着吉时被耽误,只能硬着头皮,打算行礼。

  一旁的韩芊芊闻声,却不愿意了。

  她半掀开盖头,不悦道:“景裕,你靖远侯府这是何意?”

  哪有人对着姨娘行礼的。

  难道是故意折辱她不成?

  韩芊芊脸色难看,手都气得发抖。

  听到韩芊芊的抱怨,景裕越发没有面子。

  本就积压一肚子不满,总算有了发泄口。

  对着韩芊芊厉声呵斥:

  “还未曾入洞房,你就自己掀了盖头,成何体统!”

  “赶紧把盖头弄好,小心误了时辰。”

  “你……”韩芊芊气得嘴唇哆嗦,气愤道:“你有把我当作你未来妻子么?”

  他作为自己的夫君,不但不为她撑腰,连句委屈的话都不让她说么。

  景裕却没有耐心安慰她。

  眉眼低沉,带着几分警告。

  “韩芊芊,你当初是怎么算计我,费尽心思嫁入景家,这件事不用我提醒你吧?”

  “若是你乖乖听话,就继续拜堂,以后你就是我景裕名正言顺的正妻。”

  “若是韩小姐气性大,不想继续履行婚约,我派人把你抬回公主府就是。”

  景裕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穿韩芊芊。

  当初事情发生时,他未来得及细想。

  后来却仔细琢磨出了意思。

  韩芊芊落水的时机那样凑巧,分明就是故意算计他。

  他不信韩芊芊会轻易放弃。

  果然,景裕猜的不错。

  韩芊芊咬咬牙,到底还是把撑住盖头的手放下。

  委屈道:“我拜就是。”

  她好容易逃出长公主府那个虎狼窝,如何也不愿再回去。

  只是心里,却暗暗嫉恨起董姨娘。

  这场婚事,在众位宾客奇怪的视线中落幕。

  整场婚仪,除了董姨娘心满意足,其他人都心思各异。

  拜堂结束后,景裕头也不回,急匆匆把韩芊芊送回婚房。

  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旁人打趣的目光。

  回到婚房后的两人,丝毫没有新人的喜气。

  板着脸掀了盖头,喝了合衾酒。

  下一步,该是众人闹新人的环节,景裕与韩芊芊强撑起笑容,打算简单应付。

  刚双双坐落床榻上,就听到一声轰隆声响起。

  “砰”的一声。

  韩芊芊狼狈地摔在地上。

  她的身下,上好的金丝楠木拔步床,竟然床腿断裂。

  地上淡淡的烟尘扬起,其中卷着木块的碎屑。

  韩芊芊一脸错愕,被丫鬟拉扯着起身。

  不巧,裙摆处上好的绸缎被碎木划开,扯开大大的口子,露出里面的中衣。

  韩芊芊面色一白,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她仓皇的躲到侍女身后,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气,尖声骂道:

  “景裕!你们靖远侯府真是欺人太甚!”

  “这上好的拔步床,若是无人陷害,根本不会碎裂成这样。”

  “从刚开始,你们就故意看我出丑,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今日,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府衙状告,必要讨个公道!”

  韩芊芊气得脸色涨红。

  景裕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一时也不知如何答复。

  此时,隐身在人群后的董嬷嬷,从人群中走出,有些惊讶的开口。

  “呀,这床怎么还塌了,这寓意可不好啊。”

  她有些晦气的撇撇嘴。

  不顾韩芊芊难看的神情,状若无意地说道。

  “说起来,二少夫人成亲的一应事宜,都由侯夫人上下打点,统一安排。”

  “当初,害怕侯夫人处事不周,董姨太太想要帮忙,都被侯夫人拒绝了。”

  “想着侯夫人做事一向老练,董姨太太就不曾过多插手,却没想到会出这样明显的纰漏。”

  “想来,若不是有意为之,就是哪个下人故意陷害。”

  董嬷嬷一番话振振有词。

  一边挑起韩芊芊的怒火,一边暗指沈棠没有掌家的本事。

  她心里暗暗得意,若是此次办成,沈棠怕是没脸继续管家。

  这掌家之权,就会被董姨太太再次收入囊中。

  她此举,几乎是一石二鸟,董姨太太一定满意。

  韩芊芊正处在怒火中,自然看不出董嬷嬷的算计。

  整个人的思绪,都被董嬷嬷拉着走。

  隐约地,却还残留几分理智。

  蹙眉问道:“我如今初嫁入景家,与你家下人无冤无仇,他们作何要害我?”

  董嬷嬷轻啧一声,理所当然地答道。

  “依老奴看,定然是侯夫人刚刚接手侯府,处事过于果决狠辣,让下人们积了不少怨气。”

  “这才故意使坏,想要让侯夫人出纰漏,却误伤了二少夫人。”

  “这事儿刨根究底,还是要找侯夫人说个明白才是。”

  董嬷嬷话语中全是煽动之意。

  算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沈棠头上。

  正在气头上的韩芊芊,丝毫没有察觉她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想到之前沈棠处处让她吃瘪,早就积攒一肚子怨气,正好顺势发泄而出。

  她一把扯过丫鬟递来的外衫,稍作遮挡后,便不顾自己新嫁娘的身份,直奔前厅。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上手就想打沈棠耳光。

  却被沈棠动作灵活的避开,顺势反手一巴掌。

  “啪”的一声,韩芊芊脸上,顿时多了个清晰的掌印。

  她气红了眼睛,恶狠狠瞪着沈棠。

  不管不顾的怒骂出声:

  “大家都来评评理!沈棠她堂堂侯府夫人,竟然暗中使手段,害我出丑!”

  “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就这样被她给毁了!”

  “这让我日后,还如何有脸出来见人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韩芊芊满脸委屈,泪水噼里啪啦地落下。

  虽然哭得声音喑哑,告状的声音却依旧清晰。

  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这满京之中,还没听过谁家娶妻,连床榻都会塌陷!”

  “沈棠,我虽从前与你有些嫌隙,但你何必在女儿家如此重要的时刻斤斤计较。”

  “你若是看不惯我,可以明言指责,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韩芊芊声声泣泪,就连围观的人,都有些可怜她了。

  一时间,看向沈棠的目光,都有些异常。

  沈棠眉梢轻挑,对周围的眸光不为所动。

  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反问道:

  “你自己也知这侯府上下如今被我掌管,我是若是想针对你,有的是不着痕迹的手段。”

  “这后宅妇人的手段,想必诸位都有些了解。像是这样明着给人难堪,实在是失了身份,也落了下乘。”

  “我沈棠,还没有那么蠢。”

  她眉眼冷凝,一番话下来,已经打消了众人的怀疑。

  只有韩芊芊还面露不甘。

  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沈棠难得耐着性子,多解释几句。

  “再者说,我一个长辈,自然要有容人之量,算计你一个二房的侄媳妇做什么?”

  “侄媳妇不妨好好想想,莫要被他人当做枪使。”

  韩芊芊咬了咬唇,后知后觉发觉不对。

  有些难堪地抿唇说道:

  “可是,这景府毕竟是你掌管,出了这样的事,侯夫人你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嗯。”沈棠淡淡点头,答应道:“既然这婚仪是我一手操办,我自然要当着众人的面,给你一个答复。”

  说罢,她眉眼一厉,招呼青黛。

  “把人带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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