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死成谜局
灵狐堂总舵在北地多年,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帮派。先帝在位时,灵狐堂掌门戚成贤被朝廷招安,封为镇北大将军,驻守塞北。因先帝不敢完全信任江湖人,便以抚恤爱将为由,将其女戚文接进京,实为质子。
戚文嫁成国公为妻,因感情不和而和离,后嫁皇商曹守拙,并在江南置办产业,设灵狐堂分会,与北地的总舵保持联络,南北两地互通货源。
那时,灵狐堂弟子们人人都有一块令牌为信物,令牌的正面是灵狐堂的云纹图腾,背面则是堂中弟子的名字。
曹静和看着手中令牌上的名字,惊得说不出话来——戚成贤,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外祖父。
当年曹静和还在苏州跟着爹娘一起生活时,京城忽然传来消息,镇北大将军戚成贤阵前叛变,欲降敌,已被皇上派去的暗哨射杀。没过多久,母亲戚文也随之暴毙。
灵狐堂众弟子,凡叛教或身死者,则销毁其令牌。
母亲生前提起过,当年外祖父离开灵狐堂时,已把令牌交至总舵暂存,日后若北地战事平息还会再回来。那么外祖父被射杀后灵狐堂势必会销毁这块令牌,为何这块令牌如今还在人世?
曹静和把自己的疑虑说与唐玉听,又仔细端详着令牌,笃定道:
“这块令牌不像是刚刚伪造的,上面银质的图案已经生锈,名字的篆刻也有些磨损。这令牌显然是有些年月了,想必就是外祖父当年用过的。”
“既非后人伪造,那么能拿到这块令牌的恐怕只有灵狐堂的人,这个人既然能把令牌带给你,就证明他知道你是谁,想通过这块令牌来获取你的信任。”
唐玉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
“而且他知道我们很多事,知道我是你夫君,知道我们住哪,还知道我们在追查谁,甚至还送来了叶库的另一处藏身之地。”
他这样一说,曹静和觉得心里像打鼓一样直跳,最可怕的不是被敌人发现,而是被分不清是敌是友的人发现。这样想着,她不禁又追问道:
“唐玉,那个把你救走的人你真的一点都没看清吗?还能回忆起一些细节吗?”
唐玉背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微微蹙起了眉头。他确实没有深刻的印象,他被救起时已经非常虚弱,很快就晕了过去。
“我只记得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体型应该是个男子,其他的便未可知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现在就会十分被动,倘若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他们就不敢轻易再行动。
这个突然而至的天外来客,几乎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唐玉,你有没有什么主意,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
唐玉眸色深沉,仔细思索着今晚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一切。
“这个人能如此精准地救下我,又将我送回铺子,可见他已经暗中窥视你我很长时间了,但你我却一直安然无事。”
“你是想说,他若真是对你我怀有恶意,早就有机会动手了?”
“对!”
唐玉的身子还很虚弱,他提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又接着问道:
“静和,外祖父当年镇守北地之时,也是与戎狄交战吗?”
“那倒不是,建章宫的女师傅说起过当年的战况,那时戎狄在塞北还不是一人独大,当年的回纥、漠南等部族都很强盛,北地一直是各部落混战的状态。当然,戎狄是各部落中最强大的,没几年就从塞北脱颖而出,一人独大,甚至吞并了几个小部落。如今,只有西北的回纥部还尚在,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与我外祖父交手的好像就是回纥。”
也就是那时,京城突然传来密报,镇北大将军戚成贤阵前叛变,计划降敌,先帝即刻派出暗卫将其射杀。之后,戚成贤的兵马很快被另一位将军接手,从此后就再没了关于他的消息。
唐玉听着曹静和对往事的述说,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外祖父根本就没死?”
“什么?”
曹静和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可唐玉却接着说:
“我怀疑外祖父可能根本就没有叛国,那封密报兴许是同僚在陷害他。他是江湖人,被招安后却一举成为大将军,这种殊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难免遭人嫉恨。也许,那个接手他兵马的人就是害他的人。”
唐玉猜测,这些年戚成贤可能一直蛰伏于北地,只是不好在中原现身,而他这次忽然回来,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冒险来中原,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有一点却让曹静和十分想不明白:
“外祖父若是真的还活着,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他的外孙女呢?我与他从未见过面,也没有接触过灵狐堂,但他若非认出了我,又怎么会拿这块令牌来向我表明他的来历呢?他至少是知道我与灵狐堂有某种关系的!”
唐玉闻言,也沉默了片刻,却忽然生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我怀疑,舅兄可能知道些什么。你此前不是一直说,舅兄可能接手了灵狐堂在江南的产业吗?有没有可能,外祖父是从舅兄那得知你我的踪迹的?”
“你是说,我哥哥其实早已与外祖父有联络?”
不仅如此,唐玉甚至怀疑戚文也未必真的死了。
曹静和很多年前就跟唐玉说过,她母亲死得蹊跷,外祖父的死讯传来后没多久母亲就突染恶疾暴毙了,曹守拙也没让她看到母亲的尸体入棺。
如果戚成贤真的没死,那么戚文是不是也极有可能还活着。
当然,唐玉不敢把这个猜测告诉曹静和,他怕自己猜错了,到最后让曹静和空欢喜一场,于是便道:
“等过几日,叶库见过了他的恩师,对江府的监视放松后,你再慢慢想办法去一趟江府,向舅兄问问明白。”
……
这几日,江沧倒是老老实实没出门。
自从被打了一顿后,他就一直躲在府中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大小姐。
这日,戎狄七皇子叶库终于到访了。
江沧知道叶库会按照约定的日子过来,便提前在床上躺好,装作自己依然伤得很重的样子。
江沧就是要让叶库看看,自己被他的手下打得有多重,他要让叶库心生悔意,让叶库看到自己的一颗“真心”被蹂躏践踏。
果然,叶库一被瞿惊云领进卧房,就被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呛到了。
他快步走到床边,见江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连忙上前握住江沧的一只手,唤道:
“恩师,学生来看您了!”
江沧缓缓睁开眼睛,侧目看向坐在床边的叶库,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很快无力地倒了下去,愧疚地说:
“殿下,请恕罪臣重伤未愈,起不得身!”
叶库一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把江沧伤得那么重。
他原本是对江沧比较信任的,但他的父皇却称细作花名册没有拿到手,他们不能确认江沧是不是大周当年安插进王庭的卧底,因此必须要加以试探。
叶库拗不过父皇,这才默许父皇安排心腹到自己身边,替自己去试探江沧,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武功,他的府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
结果,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叶库愧疚地望着江沧,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关切道:
“恩师因何伤得如此之重?”
江沧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虚弱无力地说:
“是大周的百姓们,他们时不时地就会来我这闹事,骂我是卖国贼。我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早已习惯了!”
叶库见江沧似乎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便放心地安慰道:
“恩师,是学生来迟了!学生应该早些来保护您,您也不至于被这些刁民欺辱!周朝早已是从内而外地烂透了,我戎狄迟早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我就能给恩师报仇了!”
还想卷土重来,你那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江沧在心里暗暗骂着,却一脸慈爱地笑着,望着自己的孽徒,关心道:
“不知殿下如今在何处下榻,可有安身之所?”
“恩师不必挂念,我初来汴京,尚住在客栈,待置办好府宅,定会邀恩师前往。”
江沧心里暗自笑了笑,只微微点了点头。他清晨刚拿到瞿惊云取回的谍报,曹静和跟唐玉把叶库的宅子都画下来了,这货还说自己住在客栈。
这时,叶库又忍不住对江沧说:
“恩师,我已经偷偷去朱府见了三哥!”
“什么?殿下怎么如此莽撞?”
“恩师放心!禁军这段时日也乏了,想来放松了警惕。”
“那么……三殿下都说了什么?”
叶库往江沧身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
“三哥要我先将他救出,再与我联手。但我告诉他,我初来汴京,人生地不熟,需要他的人从中相助。他虽犹豫了,但思虑再三还是告诉了我,如何与他的手下联络!”
江沧心下一沉,连忙问道:
“三皇子在汴京有多少人?”
“他告诉我的这一批大约是三十个人,水云坊的镖局就是他们以汉人的身份开办的,里面的镖师都是他的人。”
他们竟然能拿到汉人的身份名帖,可见戎狄三皇子在背后使了不少力。
江沧笑了笑,却笃定道:
“三殿下对您还是保守了,依臣之见,绝不止这些人!”
叶库微微颔首,也恭敬道:
“恩师放心,学生会依照您的计策,用三哥的人在汴京行事,打入汴京内部,却吊着三哥,不予营救,再告诉他我为了救他有多么艰难,从而骗取他更多的人手。这样,即使有所牺牲,牺牲的也是他的人,不是我的人。到那时,你我师徒便能坐享其成了!就算来日事发,暴露的也是三哥,咱们的人可是什么都没干!”
孺子可教啊!
江沧暗暗感叹,心里却谋划着如何使个计中计,让三皇子与七皇子都别想得逞。
叶库见江沧陷入了沉默,不禁疑惑道:
“恩师在想什么?可是觉得学生的计谋不好?”
“哦,当然不是。”
江沧随口搪塞道:
“我是在想,你一入汴京就如此操劳,身体可能吃得消?我记得你生来体弱,常有宿疾,不知近来可好?”
“哦,恩师放心!”
叶库笑着说:
“我的人在汴京附近劫持了从吴兴来的一个药贩子,我们是在一处茶棚里歇息时意外发现了他身上携带了名贵的药材。一打听才知,竟是从北疆的雪域采摘的珍品!我抢来先留着,没准儿对我的病有益!”
“……”
到底是靠烧杀抢掠入主中原的狂徒,就是改不了抢劫的秉性。老子教了你八年也没把你掰正。
江沧心头顿时升起一团怒火。
他原只是随口一说,却意外得知自己给唐玉运来的药居然被叶库抢了去,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感慨道:
“这药这么好啊,什么病都能治……”
“是啊,恩师也知道?”
“略……略有所闻罢了。”
江沧面上平静如水,可心里已经把叶库骂开了花。
你他娘的抢了老子妹夫的药,还让人把老子锤了一顿,你来汴京这些天但凡干了一件人事?
个不孝的孽徒!
老子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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