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禁牢
寒夜晓皱眉,恢复如常的冷漠和镇定:“去跟她说,寻死觅活孤也不会见她。”
话虽如此,邪皇陛下还是迈进了玉辰宫。
一进门,步生尘便衣衫不整地扑了上来,“夜晓,我们一起逃走吧。”
两眼空洞,面目扭曲的女人就算不是苍头老妇寒夜晓也不愿与她独处。
男人蹙眉,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可接下来步生尘的话彻底击溃了寒夜晓最后的不忍。
“父亲不会责怪我们的,我们一起去紫月界。等事态平息,我们再回章尾山。”步生尘泫然欲泣,她根本不想去什么无垢山。
寒夜晓努力摁捺胸膛莫名的怒火:“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步生尘眨着婆娑泪眼,语带哭腔:“夜晓,你当然是我的夜晓。”
看来元神碎裂的步生尘彻底癫狂了,前尘往事一团纠集,她记忆混淆如同乱麻。
当年和龙啸天的过往被张冠李戴,要同寒夜晓约着私奔。
寒夜晓发出厉吼,“你想和谁私奔马上给孤滚!”
玉辰宫争持厉害,步生尘以为“青梅竹马”的情郎毁信,哭闹得不死不休,抓着陛下的衣襟又捶又打。
宫人们也不敢去拉劝,在檐廊下跪了满地。
这位娘娘脾性委实过于暴烈,陛下虽不假辞色言语冷硬,但从未对其动过粗,该有的体面和尊荣不曾少一分。
奈何贵妃性子实在悍妒,撕打陛下的新宠不说更要死要活地闹腾。换作此前的赫连皇帝早就将人打入冷宫,过着宫婢都不如的日子,就如禁牢里的先帝。
端木青在禁牢里看见了被逼退位的皇帝,明黄的龙袍污浊不堪,头脸跟个叫花子一般。
他是赫连炽之孙,赫连隆。平素性情暴虐,草芥朝臣。一夜之间便沦为阶下死囚。
赫连闵祯,那个本该粉身碎骨的大皇伯居然拿着家族玉珏将他赶下位,不费一兵一卒,全凭混身散溢的邪法。
禁军统领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凡靠近便自个儿掐着喉咙求饶。
这之后赫连闵祯纠集了妖兵百万神速统一九州,兵燹蔓延,生灵涂炭,没有哪个国君敢抵抗。设若有不听令的妖兵皆毙命于邪气缠绕的寒冰剑下。妖丹还可祭炼出刀枪不入不死不生的皇家禁卫。
赫连闵祯是天生的帝王,统御之术,手到擒来。
偌大的禁牢里,捏着隐身符的端木青看到了死灵一般的皇室禁卫,俱都两眼全黑,毫无生气和灵识。只要寒夜晓一挥手,他们就跟地狱放出的恶鬼般,见什么杀什么。
走过禁卫,便是无辜关着的有孕妇人们。比及婴儿降生好让步生尘摄取初灵。绝望的妇人们抖颤着,蜷在牢笼里,像牲口一般待宰。
另有一些妖族的美艳女子,衣不蔽体,小声啜泣啼哭。最底里才是无垢山的师兄弟们。
冷冰清神色恹恹地靠在囚笼栅栏上,气息微弱。九州凡界没有充沛的灵气,不能服气又不吃不喝的的结果就是饿得饥火烧肠。
端木青前后觑着无人,掏出袖里的升元丹偷偷扔进囚笼,一个女弟子见着了,慌忙捡起来,喜形于色。
冷冰清警惕地望着周遭,低呼:“谁?”
端木青低声答:“是我!”
说罢,甩灭隐身符,趴在囚笼前准备放人。可牢笼锁匙由玄铁铸就,手无寸铁的女子根本弄不开。
陡地,长身屹立的白衫男人出现在小脸憋红的端木青身后。众人均是屏息,大气也不敢呼。唯独冷冰清豁然站起来,尖着嗓大喊:“为什么?”
专注开锁的端木青用发簪又撬又拧,还以为冷大师妹催促自己,忙答:“这个不好开,你且等等!”
岂料,冷若寒霜的声音砸向头顶:“没有为什么。”
端木青霎时住了手,抬起小脸,陡见师叔森寒满脸,他果然连生气都寒凉沉默,绝少怒吼呵斥,但凌人的威压更胜。
“师叔......”赧然站起身的端木青,就势将簪子插回发髻。
“我再说一遍,我已叛出无垢山,不是你的师叔。”
说时,寒夜晓一双冷眸扫过囚笼里曾经的同门弟子,包括她亲手调教的冷冰清。两目潸然的女子猛可抓着栅栏,再次追问:“赫连闵祯,这是为什么?”
不准备回答的男人一把拽住端木青的手腕,旋身就走,他能说的已经说了。可手上的人奋力挣扎,连声叫嚷:“你把他们放了,都放了!”
忽然,寒夜晓一松手,端木青不及反应墩坐在地。
只闻曾经的无垢山执戒首座,一字一顿:“这些人平素都瞧不上你,说你是木灵宗的废物,辱没师门,你又何必求情?”
囚笼的弟子们齐刷刷望定美貌非凡的女子,她何时成了无垢山的废物?还是木灵宗的?
若有所悟的冷冰清觑着那枚般若额钿,密林初遇时曾见端木青使的是青藤鞭。木灵宗只有一人使那样的法器,常被人嘲笑的一根破藤鞭。
瞠目结舌的冷师妹呆望着师叔一把抱起女子,身影消匿于禁牢黢黑的甬道尽头。
颤着唇的冷冰清低喃:“她是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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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外,虚藤子见到久未谋面的故人。
闯出落羽阵的羽知弦收到无垢山求救密函。而今,能阻止寒夜晓的唯有他了。
“师祖。”
羽知弦不忘虚藤子收留之恩,依旧将自己当作无垢山的弟子。
“羽神,何出此言,老朽不敢当。”白须老头将一半弟子被俘的情势备细说与来人。
末了,老道低叹叹息:“长青也被抓进去了。”
他最担忧的还是长青,作壁观战的寒夜晓为她亲自出手。一直以来,无垢山关于他俩的传言,虚藤子亦有风闻。
素来沉着冷静的羽知弦听说长青也在,一时又惊又怒。惊的是长青未羁留在生死不明的妖界,怒的是寒夜晓不知会对她做什么。
虚藤子抚着长髯,不无忧心道:“妖兵势众,不知羽神有何对策。”
羽知弦负手临窗,望着幽黑渺远的夜空,眼里星河岑寂:“过几日便是月圆望日,其时寒夜晓身受邪气侵扰,全身经脉逆行,此时破城方有胜算。”
一夜密谈,羽族、栖霞山、无垢山及莫迦山将偷袭王城的计划反复推演,以寡敌众就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背水之战,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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