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逃离过去
站在那片早已毁灭的故乡里，黄月澜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杀意。她清楚地感觉得到自己的情绪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牵动着，不用想，肯定是另一个自己干的。
“你到底怎样才肯离开？”
她怒视着坐在不远处的那个灰影，大声地质问。对方却十分不屑地说道：“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我本是一体，有你在，就有我在。不服的话，你自杀吧，这样我也就消亡了。不过，你敢么？”
“我……”
黄月澜本想说“有什么不敢”，可想到自己的哥哥，想到风扬和穆蕖，还有正在与魔族拼死作战的大家，她却忽然没有了底气。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点诡计自己就要放弃生命吗？这是不是有些过于鲁莽了。
“顺便说一句，你以后可以叫我小灰，想做噩梦的时候叫我一声，一定会带你身临其境的。”
“呵……还给自己起个新名字，这不正是说明你不是我吗？”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杀了我，你就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记忆，变成一个傻子。你希望你的亲人朋友们看到你歪着头流口水的样子么？”
“啧……”
面对这个小灰的说辞，黄月澜哑口无言。说白了，对方是从她的记忆中诞生的，由于那个魔族的诡异能力，小灰就成了邪恶的一面。其实黄月澜一直都知道自己心里有些坎还是过不去，只是她没想到，这会成为让魔族趁虚而入的漏洞。
看着再一次变成废墟的故乡，她心中的痛苦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可是，瞥一眼旁边冷眼旁观的小灰，黄月澜还是强忍住了已经要喷发出来的情绪，转身跑了出去。
“哦？逃跑么，有意思。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跑出深藏于心底的痛苦吧。如果你逃不掉，这些早已淡忘的东西可是会成为心魔，追着你一辈子的哦。”
长夜似乎永无止境，黄月澜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太阳依旧没有升起。仔细想想，海沫村的毁灭，溟卫城的城破似乎都是发生在晚上。这么说来，夜晚对于她来说确实挺不友好的。
“溟卫城……不会下一个地方就是……！”
心中刚刚想到溟卫城，那座破败不堪的城市就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黄月澜愣了一下，果断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她不想再回忆起这一切，如果一直奔跑能跑到痛苦的尽头，此刻她宁愿做一个逃兵。
“别走，好好看看吧？”
“可恶，放开我！”
小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一把按住了黄月澜，强迫她直视着城中的惨剧。即使知道这是对方的把戏，黄月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放任悲伤决堤而出。
“你看，就因为你的软弱和无能，才放任魔族屠杀了这么多无辜百姓，不是么？”
“不……不是这样，当时…我们还……”
“还怎么样啊，不就是弱么？如果你有现在这么强，是不是很多人就不用死了？都怪你才获得兽灵之力的时候不努力，对吧？”
黄月澜知道小灰实在强词夺理，兽灵之力是随着时间而增长的，他们没成年之前，哪怕再怎么修炼，也突破不了那个瓶颈，自然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时，心中却涌起一阵负罪感。
“哎呀，你看看你，遇事就只会哭鼻子吗？这些过去，难道你就不敢面对一下吗？”
小灰的声音和容貌都和黄月澜一模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话的声音却如此令人愤怒。黄月澜抬头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面只有不屑和嘲弄，那副觉得自己看穿一切的傲慢神情看起来就让人来气。
“谁说我不敢面对的，我这就……”
黄月澜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站起身来望向城中。可就在这一瞬间，城中的魔族和人民的身影都消失了，只有一个熟悉地身影缓缓向她走来。
“呃，墨廷？是你吗？”
那个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墨廷，为了掩护他们撤出溟卫城，墨廷心甘情愿的杀回到无数的魔兽中。当时，这也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一道伤痕。
而现在他的模样却是和冰渊大陆那时候一样，身体枯瘦，双目无神，这是他战死后被魔族控制住的样子。
“你看，若不是因为你，他又如何会被魔族所害？以他的能力，要逃出去是完全没问题的。”
小灰又开始在一旁冷嘲热讽了。她每次一开口，黄月澜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可偏偏她还拿对方一点办法没有。
“闭嘴，别把什么事情都怪到我头上！”
“歇斯底里的怒吼，实际上是在证明你自己已经承认了我说的一切哦？”
“我没有……呃？！”
黄月澜刚想继续争辩，墨廷却忽然发动了攻击。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使用兽灵之力抵挡，却忽然回过神来，自己在这里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眼看着暗影之力就要将她刺穿，黄月澜也只好紧闭起双眼，等待着被击中的那一刻。
“我……就不该救下一个懦弱之人……”
“嗯？”
等了许久，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却听见了那久违的声音。黄月澜睁眼一看，墨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只是，他和记忆中的模样略有不同，神色不再那么淡然自若，而是一副与黄月澜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早知道你会变得如此怯懦，当初就不应该救下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是这样，墨廷，你听我说…”
黄月澜伸手想要拉住转身想走的墨廷，却发现对方只是一道幻影，根本就抓不住。只是那声音依然萦绕在她的耳旁，责怪着她的无能和胆小，逼得人几乎要发疯。
“不……我不是懦夫……不是这样的……”
“不是懦夫吗？那你看看你现在在干嘛？”
眼前的场景忽然又变幻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成了一条大道。只是这条大道上着实是拥挤，到处都是逃难的人。
“这里是……”
那是他们逃离湛海大陆时的情景，也是深藏在黄月澜心底最不敢说出口的秘密。即便那时候还小，可她作为一个兽灵战士，确实当了逃兵。幸亏这事儿也只有他们一行四人知道，没人会拿这个说事儿。可是黄月澜自己偶尔想起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呐，你还说自己不是个懦夫，难道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我……”
在小灰的特殊能力的施压之下，黄月澜的情绪本来就已经很不稳定了，加上被幻象各种引导和压迫，她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我明明……不想这样的…可我那时候真的很怕…呜…呜啊啊啊！”
“唉，看到另一个我这么可怜，也是令我于心不忍呢。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忘掉这些事儿，让你不再被这些记忆折磨，怎么样？”
小灰走到不断抽泣地黄月澜身前，轻轻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直视着那双不断流泪的眼睛：
“只要，你忘掉自己，就能忘掉一切了，如何？”
“忘掉……自己？”
黄月澜明显是陷在了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看她已经毫无防备，小灰的眼中忽然放出一道紫光，射入了黄月澜的瞳孔之中。
“对，听话，只要忘记掉自己……”
此刻，小灰的真正目的也暴露了出来。她可不是想要让黄月澜陷在愧疚之中无法自拔，她要做的事情是在黄月澜身心都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取而代之，这样就能让魔族这边多一个潜力无限的战力。
事实上，小灰是卑蔑的能力的产物，类似第二个人格，实际可以说是黄月澜内心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卑蔑宁可去死也要将其唤醒，并把自己隐藏的能力完全赋予了她，目的就是要把黄月澜变成魔族那边的人。
所谓的隐藏能力就是小灰那个能够影响情绪的力量，但其实这招只能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由于小灰是从黄月澜的情绪中诞生出来的，究其本源是相同的。小灰可以用这个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而影响到黄月澜。而她自己为什么不受影响呢？很简单，她是一个能够穿梭于回忆中的能量体，自己是没有情绪的。
就在小灰即将要得手的时候，无边的夜空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炽烈的火焰涌入，将天边照的宛如白昼。而这一瞬间，黄月澜早已无神的双眼忽然又聚焦了起来，一把推开小灰后猛然跳起，退开了好几步。
一道烈火自空中射下，同时降临的还有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耀眼的火光令人完全无法直视她，自然也就看不清她的样貌。可黄月澜和小灰却都知道来者是谁。
“凤凰，你终于来了……”
“可恶，又被你坏了好事儿！”
来者正是凤凰的化身。她同样栖息于黄月澜的意识深处，当发现这里有一处空间被莫名封闭起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她不能强行攻击封闭这处空间的那层能量，在外面找了一会儿破绽才钻进来的。
凤凰刚刚降临，小灰对于黄月澜的影响就被驱散了很多。黄月澜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虽然心里依然有些痛苦，但也不至于再度被对方控制住，立刻站起身来与小灰对峙。
眼看即将得逞的计划被凤凰给破坏了，小灰也有点生气。可仅仅一瞬，她就又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你知道的，救的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凤凰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用命令地语气说道：“回到她身上吧，你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我有的是精力陪你在这里耗。”
“哼，好吧。你听到了，这可是你的兽灵要求的，去恨她吧。”
说罢，小灰“嗖”地一下就和黄月澜融为了一体，这可把黄月澜吓了一跳，连忙质问凤凰：“为什么不把她消灭了，还要让这家伙回到我身上啊？”
凤凰无奈地解释道：“傻丫头，这家伙也是你的一部分。杀了她和杀了你有什么区别吗？因为这里意识深处，所以她才能够从你的体内分离出来。可实际上，她就是你体内的东西，明白吗？”
“她……真是和我一体的吗？那我要怎么干掉她？”
“不知道，或许只有哪天你不再受她的影响到时候，才能完全无视这家伙吧。不说这个了，你已经在战场上昏迷了有一会儿了，要不是你哥哥护着，周围的乱军早就把你踩扁了。我送你回去吧，闭眼”
“嗯，好！”
听闻哥哥在保护着自己，黄月澜心中的那些悲伤的情绪也消减了许多。无论如何，总有人站在她身边。
………
“哈啊！”
乱军之中，黄月澜忽然大喊一声坐了起来。黄子明和一旁护着她的两人吓了一跳，看到她醒了，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妹，怎么样了？”
“呃……头还有点晕，但是好多了。哥哥，战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已经一团乱麻了。你看天上。”
黄月澜顺着哥哥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却见天空已经变成了两个颜色。漆黑之下，魔龙挥刀不断斩出雷霆，那气势仿佛要将大地斩成两半一样。另外一边，纯白的光芒照耀着大地，漂浮在空中的苍双手支撑着屏障，抵挡着魔龙的进攻。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了，苍似乎已经有点吃力了。
“那我们更要快些击退魔族了，上吧。”
“嗯！”
黄子明点点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两人，随后就和他们一起冲了上去。黄月澜正想跟上，却听到卑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自己身后：“丫头，永别了，嘻嘻，但也不好说，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用另外一种方式见面哦？噫哈哈哈哈哈！”
“什么情况！”
黄月澜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转头查看。无数尸体当中，她根本分不清谁是刚刚自己对付的那个魔族。可刚刚那番话却令她十分担忧，难道说，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死？
“不管了，没死大不了就再杀他一次！”
空中，感觉到那团烈火重新杀回战场，魔龙的嘴角却微微扬起。战斗开始之前，魔龙曾经感慨过，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把苍给变成自己人就好了。这时，卑蔑就凑了上来，表示自己虽然没办法让苍变成自己人，却能尝试控制那个用火的小姑娘。
“哦？此话当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嘿嘿，属下自然有办法。只不过在大战中属下可能就得先死一步，没办法做出太多贡献了。”
“哼，没事儿，你要有本事帮我弄一个厉害的兽灵战士过来，死也是值得的。到时候，我先把你从灵魂水晶里弄出来。”
“嘿嘿，好嘞，君王且听，在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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