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嫉妒
宴客厅内，华烛高照，酒香四溢。众人围坐席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一时间，欢声笑语与劝酒声交织在一起。
几坛酒转瞬见底，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让众人的脸庞染上了红晕，也将大战前的紧张感彻底驱散。
他们仿若忘却了明日的生死未卜，今朝只愿沉醉在这短暂的欢乐里，尽情享受此刻的美好时光。
莫韦站在一旁，眉头微皱，满脸嫌弃地看着这喧闹的场景。
而他身旁的李氏兄妹则满是好奇，以往父亲接待客人时，从未让他们参与。
李翱神色平静，只是目光中透着些许探究；李思萌则兴奋不已，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走，咱们进去看看。”李思萌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拉着莫韦就往会客厅里小跑，李翱与吴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李琦拉着莫韦踏入厅中，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原本喧嚣的宴客厅刹那间安静了一半。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李贺看着女儿，轻声呵斥道。
“小丫头，你就是思萌吧！”王莽目光温和，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尽管嗓音粗犷，却透着别样的亲切。
李思萌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衣角，小声问道：“伯伯，您是？”
“我是你王伯伯，你小时候，伯伯还抱过你呢。”王莽笑着回答。
“王将军，你就别逗她了，思萌都快哭了。”李贺身边的副将魏度见状，赶忙出声解围。
“哈哈哈哈。”王莽仰头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他的胡须，他却毫不在意，眼神中透着豪迈与洒脱。
李思萌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不顾身后莫韦的呼喊，一路小跑，她那精致的裙摆随风轻轻摇曳。
眨眼间，便来到了李贺的正前方。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声音清脆得如同银铃：“女儿给爹爹请安，给各位伯伯请安。”
那软糯的童音在空气中回荡，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犹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心中满是怜爱与欢喜，脸上皆洋溢着喜爱的神色。
不多时，李翔和莫韦稳步上前行礼，恭敬地喊道：“爹，干爹。”李贺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如春风般和煦的慈父笑容。他轻轻招手，示意三人靠近些，然后转身面向众人，抬手介绍道：“这是犬子李翔和宝贝闺女思萌。”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自豪，眼神在儿女身上温柔地拂过。接着，他又指向一旁身姿挺拔的莫韦说道：“这是我的义子莫韦。”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思萌也是出落得格外可爱。”那夸赞的话语此起彼伏，在庭院中久久不散。
“这位是你们的王莽王伯伯。”李贺的声音再次响起，手指向王莽。三人闻言，立刻整齐划一地行礼，齐声说道：“王伯伯好。”王莽被这朝气蓬勃的声音感染，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好，都好。”
此时，李思萌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落在了王莽身旁的墨染身上。墨染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在众多武将前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引人注目。李思萌心中满是好奇，她歪着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染，似乎想要看穿这个少年身上的秘密。
莫韦察觉到了李思萌的目光，心中顿时醋意大发。他看着墨染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阴霾，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在心中暗暗记恨上了这个莫名夺去李思萌注意力的少年。
而墨染对此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菜，他怎会想到，自己不过是安静地坐在这里，就莫名其妙地结下了一场“仇怨”。
一旁的李翔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
他狭长的眼眸缓缓扫视一圈，像是锐利的鹰眼搜寻猎物一般，最终，目光稳稳地停留在那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身上。
墨染一袭赤色衣衫，身姿清瘦，面庞透着几分未脱的稚气，普普通通地坐在那儿，仿若融进了这宴会的背景板里。
李翔眉头微蹙，仔仔细细地打量，不放过丝毫细节，可瞧来瞧去，还真就只觉对方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寻常到扔在人堆里，转瞬就能被淹没，寻不出踪迹。
然而，恰是这份平淡无奇，让李翔心底陡然生出一股不可思议之感。
他久在行伍，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越是这般不露锋芒、云淡风轻，背后潜藏的实力没准就越是深不可测。
犹如静水深流，表面的平静之下，保不准藏着惊涛骇浪，随时能将人吞噬。
墨染像是察觉到了那道灼灼目光，微微抬眸，刹那间，两人目光交汇。
时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停滞不前，周遭的喧嚣，杯盏交错声也都一并消弭于无形。
对视不过一瞬，李翔率先回过神来，身形端正，朝着墨染所在方位郑重行礼，衣袂随之轻摆，尽显世家子弟的礼数周全。
墨染见状，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双手抱拳，从容回礼，动作行云流水，不露丝毫拖沓。
此时，李贺上前一步，打破这份微妙的氛围。
他神色庄重，抬手右手一指，声音洪亮如钟：“这位，便是陛下钦点的镇南侯，实打实是我圣天国最年轻的一位侯爷呐！”这话仿若一颗巨石砸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原本还嗡嗡作响的宴会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席间众人的表情各异，精彩纷呈。武将们一路跟随墨染出生入死，自是满脸骄傲，腰杆挺得笔直。
不少武将却瞠目结舌，满脸写着震惊，虽说早听闻镇南侯的传奇事迹，可任谁也没想到，名震四方的大英雄，竟只是个稚气未消的少年郎。
侍女们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端着酒壶的手悄然顿住，美目流转，仔仔细细端详着墨染，像是要把这年轻侯爷的模样刻进心底。
李思萌一双妙目瞪得溜圆，粉嫩的唇微张，满脸尽是不加掩饰的讶异。
她悄悄比对了下两人年纪，满心懊恼地意识到对方没比自己大几岁，顿觉失态，双颊飞起两片红霞，赶忙轻咳一声，手忙脚乱地调整坐姿，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模样瞬间归位。
相较之下，李翔只是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便收敛神色，波澜不惊的模样尽显沉稳心性，哪像妹妹那般沉不住气。
而莫韦在一旁，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眼神里满是厌恶。
虽说他与墨染素无瓜葛，可看着满堂宾客对其赞誉有加，心里就无端冒出一股厌烦劲儿，仿佛墨染抢了他的风头一般。
莫韦则满脸涨得通红，紧攥双拳，额上青筋微微跳动，嘴里嘟嘟囔囔：“什么狗屁镇南侯！”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要不是义父不准我进京，哪有他说什么事。”他一边碎碎念，一边用余光偷瞄周围人的反应，见无人理会，自尊心仿佛被狠狠踩了一脚，牢骚声愈发高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这刺耳的嘀咕，搅乱了宴会上的轻声细语，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目光，可转瞬又移开视线，仿若没听见一般。
莫韦见状，愈发气不打一处来，腮帮子鼓得像河豚，正想再发作，王莽却瞅准时机，火上浇油。
他歪着脑袋，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坏笑，拖长音调道：“哦？”
“这位小兄弟，也是人中龙凤啊，刚听你的意思，你想和镇南侯比试比试？”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刹那间，四下噤若寒蝉，众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生怕惊扰此刻微妙的气氛，眼睛却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两人，好似下一秒就要见证一场惊世对决。
“胡闹！”
“小韦，你先退下！”李贺瞬间色变，猛地大喝一声，声若洪钟。
同时，他快步上前，伸手欲拉莫韦，急于在这场风波掀起惊涛骇浪前，将自家义子牢牢控制住。
稳住身形后，他满脸愧疚，朝众人连连拱手致歉：“让诸位见笑了，孩子年幼不懂事。”
说罢，又转身面向墨染，微微躬身，言辞恳切：“还望镇南侯见谅，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墨染眉梢轻挑，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听着莫韦的牢骚，心头怒火灼灼。
但碍于李贺平日里的威望，以及这层长辈情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下巴轻点，示意无妨。
莫韦却不领情，眼眶泛红，委屈和愤怒交织翻涌。
平日里，义父对他关怀备至，眼下却为了个“外人”当众呵斥，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他越想越气，猛地挣脱旁人拉扯，抬手直直指向墨染的鼻子，怒喝道：“小子，你敢不敢和我打一场！”
众人皆是一惊，席间有几位女眷甚至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捂住嘴巴。
谁能料到，莫韦竟敢这般公然挑衅！
墨染眉心微蹙，只淡淡抬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若在看跳梁小丑，满是轻蔑与不屑。
莫韦哪受得了这般无视，自尊心碎了一地，跳脚吼道：“小子你不敢？难道你怕输给我！还是说你的名声和实力都是吹出来的！”
“莫韦！”李贺怒不可遏，暴喝一声，双手用力一拍桌案。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厚实的梨花木桌竟应声碎成几块，杯盏滚落一地，酒水四溅。
“老李，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王莽却不慌不忙，迈着悠闲步子走来，伸手亲昵地搂住李贺的肩膀，看似安抚，实则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是！”
“就是！”
“干爹，我只是和他比试一番，又不会要他的命。”莫韦愈发猖狂，下巴高高扬起，双手抱胸，已然把自己当成胜者，仿佛墨染已是他的手下败将。
“你……”李贺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哆嗦着指向莫韦，刚要开口，王莽却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的肩膀，随后贱兮兮地看向墨染：“镇南侯，既然这个小家伙不服你，觉得你的实力有水分，不如你和他耍耍？”墨染垂眸，沉默片刻，周身气场陡然一变，锐利如锋，众人皆知，这场比试，怕是避无可避了。
墨染本就不是个爱惹事的性格，可眼下这气氛，就像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地烧到了他跟前，热得灼人。
周围人的起哄、挑衅，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他，要是在这会儿还推脱拒绝，往后怕是没清净日子过了。
指不定今天是莫韦上门找茬，明天就轮到刘伟、宋伟、张伟那些个刺头，一个接一个蹬鼻子上脸，真到那时候，自己可就彻底沦为旁人眼里的软柿子，任谁都能拿捏一把。
墨染眉心微微一蹙，狭长双眸微微眯起，并未立刻搭话，只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盯着莫韦，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端详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这般沉默，让莫韦心里直发毛，刚想再呛声几句，墨染终于开了口，声线平和，却莫名裹挟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好，那我就陪你玩玩。”
莫韦眼睛骤亮，嘴角瞬间上扬，藏不住的得意在脸上肆意蔓延，胸脯也跟着挺高了几分，心里暗喜：可算把这“硬茬”拿下了，扬眉吐气的时候终于到了！
嘴上却还不依不饶，怪声怪气地嚷嚷：“我还以为你害怕了，不敢答应呢，孬种！”
墨染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身形利落起身，衣角随风轻晃。
他微微抬眸，眸底寒霜凝结，如一柄利刃直直刺向莫韦，薄唇轻启，语调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前面带路。”
“哼，就让你再嚣张一会儿，等下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莫韦嘴里嘀嘀咕咕，脚下却不敢耽搁，身体很是“老实”地快步走到前方，活脱脱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
周围众人本还围在桌前大快朵颐，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就像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食欲。
大家对视一眼，碗筷一撂，唯恐错过这场好戏，三三两两、推推搡搡地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脚步声杂沓，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压低的议论，整个场面愈发剑拔弩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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