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已过。

  春末夏初，晴空万里，正是农忙好时节。

  张家镇的早市上热闹非凡，其中有一家米铺，生意红火，门前排满了人，可门口却挂着“明日起闭店三天”的牌子。

  老板夫妇和两个小孩正热情的招呼客人，老板身形微胖，面容憨厚；老板娘干练豪爽，十分精神。两个孩子一个十来岁，一个十二三岁；小点的身着粗布衣衫，皮肤白皙水嫩，扎着小小丸子头，可爱又漂亮；另一个锦衣玉带，面容俊朗，十分帅气。

  老板娘招呼客人，老板装袋，两个孩子打包递给客人，几人动作娴熟，配合默契，老板夫妇脸上乐乐呵呵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直到日上三竿，早集就要散了，仍有几个客人在。

  “爹！娘！”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快步跑来。

  “儿子！”老板娘踮着脚去瞅少年，手上动作停下。

  客人见状笑道：“哎哟！老板娘好福气，你家公子可是前途无量的灵术师啊！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紧忙活完回家团聚去，别愣着呀！”

  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进到店里，夫妻俩呵呵笑着。老板朝儿子指了指屋内躺椅，示意他先坐下休息。

  “我不累，我来帮忙。”少年笑笑，走到两个小孩身边帮忙。

  “金羽，萱果儿。两年没见你们又长高了。”

  “玉哥哥好。”两个孩子齐声向少年问好，三人久别重逢似的傻笑，将米袋递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后，老板将两袋米分别放到两个孩子怀里，慈爱的摸了摸他们的头道：“金羽，小果，这个你们带回家去，后面三天不用来做工了，咱们休息休息。”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娘。”两人躬身道谢，和一家三口道别后，两人抱着米袋摇头晃脑的走在街上，刺眼的阳光照的他们眯起眼睛。

  “真羡慕他可以去灵山学法术......”金羽叹着气，惆怅不已。

  “哦~”萱果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米铺老板的儿子，笑问：“你不是也要去灵山学习法术吗？”

  “是啊，我要做皇家灵术师！”金羽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远方，无比坚定。

  “啊！厉害厉害！你十三岁了还能使出法术，我才十岁，这法术就总是失灵......以后就靠你了！”萱果儿非常捧场的称赞好友，想到自己的情况有些低落，看到有个残翅蝴蝶跌跌撞撞的落在米袋上，捏起放飞，看它振翅飞远，她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

  人族孩童小小年纪能使法术，皆因天地之门关闭，人间灵气异常造成的。人间灵气失衡，少数孩童生来体内便聚有浓郁灵团，后被称作“灵根”，有灵根的小孩，可随心念使出法术。一般孩童长至九龄之前，灵根便会消失不见，超过九岁仍留有灵根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过了九岁仍能使出一点小法术的孩子都是“神童”，更是孩子堆里的孩子王，令人羡慕。

  三年前，金羽和萱果儿在河边玩耍时，为了抢一条三寸小鱼打了起来，萱果儿鼻青脸肿，金羽胳膊肩膀都被咬出血，两人打了个平手，最后谁也不愿要那条小鱼，推来推去反而成了朋友，两人臭味相投，几年相处，亲如兄妹。

  萱果儿突然想到什么，忙道：“你学法术可以，但不能随便欺负别人哦！”

  “我不是说过吗？我要做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皇家灵术师！你放心吧！”金羽拍拍胸脯，反问道：“你呢？你要做什么？”

  “我？”萱果儿想了想，认真道：“御妖师！”

  “御妖师？我怎么没听说过？”金羽只听过灵术师，除妖师，还有那些隐世不出的修仙练道的修道仙人，可从没听过“御妖师”。

  “嘻嘻，我胡说的。”萱果儿胡编乱造，没想到金羽当了真，她得逞似得咧嘴一笑。

  “滚一边儿去！”

  突来一声怒吼，一个衣衫褴褛的六七岁小孩突然被摔在金羽和萱果儿面前，两人吓了一跳。萱果儿看了眼嫌弃拍手的酒馆，眉头紧皱。

  “你还好吧？”她将米袋递给金羽，连忙上前扶起那小孩。这小孩经常在镇上行乞，萱果儿见过很多次，她听说他和娘亲两人相依为命，过的十分艰苦。

  “这个酒馆的酒保很凶，你以后不要来这儿了。”萱果儿拍了拍孩童身上的尘土，看他膝盖磕破了皮，便脱下外套给他穿上，道：“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就可以自己做工挣钱了，到时候就不要行乞了知道吗？这袋米送给你，你先回家吧。”

  小孩抱住萱果儿给她的米袋，头垂的更低了。

  萱果儿说完看向金羽，小脸一仰，示意他也表示表示。

  “呐，我的工钱也都给你。”金羽会意，从口掏出一把铜币放进小孩外套口袋里，见小孩十分拘谨，拽着萱果儿便走。

  “小果儿，我记得他家就在这附近吧，他这么小，怎么做乞丐啊？”

  “你不知道吗？大家都说他娘是半妖后代，觉得晦气，不与她家来往，他爹好像就是因为这事抛妻弃子，跑到外面不回来了......”

  “啊？！”金羽有些惊讶，不解道：“半妖后代也是人的后代，不是有律法规定不能歧视他们吗？而且半妖后代九龄之时，会有一次肉身分化，成人、成妖，又或者没有变化，这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只要有管妖司的身份证明，就算是半妖，那也是我们古原国的子民啊。”

  自有皇令接纳半妖为人族子民，令管妖司统管半妖后，半妖的一言一行皆受管妖司监管，不得自由。更甚的是，由于“妖灵血契”的存在，半妖们多被血契束缚，沦为权贵与修真人士的傀儡或奴仆。

  随着管妖司对半妖的深入研究，他们渐渐发现半妖后代出生时皆为体内带有妖元的人类婴孩，只是这些半妖后代一旦到了九龄，有的便会一夜间分化成妖魔，有的则是内丹消失成为普通人，有的则不会经历分化，一生为半妖。

  半妖后人的这种变化，被管妖司称为半妖必经的“九龄厄运”。

  半妖经过分化成为“人”的半妖后人，无疑是幸运的，他们脱离了人族最低等一阶，再也没有沦为灵术师傀儡的风险，还会受到朝廷关照，一生无忧；而那些分化成妖魔的半妖后人，自是恶性难除，只有死路一条；至于那些经过“九龄厄运”仍是半妖之身的半妖后人，会得到管妖司为他们特制的‘身份证明’，以此来证明这些半妖确实是古原国子民，而非来路不明。

  然而，即使半妖低人一等，人仍畏之厌之。

  “嗯，可是……”萱果儿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巧姨说，人类的对半妖极具偏见，即使再过几千年也不会有变化。”

  “不会吧？说实话，如果没有“身份证明”，其实我们根本分不清别人到底是不是半妖啊？我们家下人就是半妖后人，我看他们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前段时间我想试试看他们分化后身上还有没有半妖印记，被我爹看到一顿暴揍……”金羽现在回想起来屁股仍隐隐作痛，甚至有些委屈。

  所以关于这小孩父亲抛妻弃子，金羽另有见解：“我看啊，这小孩爹爹抛妻弃子和她娘子是不是半妖后人无关，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有道理！”萱果儿点头应着。

  “小果，你看！”金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甩开后递给萱果儿看。萱果儿看到纸上‘雾景城’、‘灵山’几个地名，惊道：“你还要偷跑啊？！”

  “对啊！不然我堂堂金公子为什么出来做工？上次被我爹抓住算我失策，这次一定要成功！”金羽是富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若不是为了逃走，他自然不会跑到数里之外屈尊降贵给别人做小工，金羽用手肘碰碰萱果儿，问道：“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不要！万里迢迢，万一我们死在半路怎么办？你要去就自己去吧。”萱果儿见金羽死性不改，拱手笑道：“我祝你一路顺风，半路不要失踪。哈哈！”

  “你放心，你金羽哥哥我是绝对不会走丢的！”金羽将地图塞进怀里，见萱果儿眼睛笑成月牙状，觉得可爱至极，忍不住揉揉她的头，“我在灵山等你，你一定来啊！”

  “我才不去！”萱果儿撇撇嘴，冲他做个鬼脸。

  “行吧，那你等我回来找你，米给你了。”金羽将米袋往在萱果儿怀里一推，朝她摆摆手，快步向小路拐去。萱果儿见金羽来真的，无奈道：“胆子可真大！”

  “哎，算了......”萱果儿怕金羽出事，一直犹豫要不要去告诉金羽爹娘，她思来想去还是没去，她可不做出卖朋友的人。

  张家镇是如意城边上的一个小镇，而如意城是古原国边界之城，鱼龙混杂，又有盛名远扬的天下第一楼——迷心楼坐落在此，极具繁华。可由于紧临万妖迷林，致使如意城中，除了人，还有许多非古原国子民的妖魔精怪化作人形在此居住。

  对于如意城的百姓来说，与妖魔同处一城，实非幸事，他们对作恶多端的妖魔深恶痛绝，被这种情绪牵连的自然还有半妖，百姓大多认为，这些妖魔大多都是半妖后人分化而来。

  古原国地大物博，边城妖魔混迹，常有伤亡发生。虽然皇上下令派皇家灵术师驻守保民，但天高皇帝远，皇家威慑力在这儿微乎其微。

  别的地方不论，单说如意城边上鸟不拉屎、鬼不犯蛋的破落村庄——小张村，自一年前驻守小张村的老灵术师羽化后，这儿的村民已经一年没见过灵术师的影子了。村民们一直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他们一直期盼朝廷外派的灵术师到来，可是等了一年，仍未见灵术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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