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寻找
夜雨缠绵,珍珠般的雨点饶有节奏的击打着车顶,沿途的树枝被雨水打的发狂摇摆,我的心情跟今夜的雨一样,暴躁、急切、且疯狂。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我连忙用手挡做格挡,这才避免一场误伤。
我掀开车帘,看见沿途的房顶腾起一层雨雾,房檐上的水流似瀑布般流淌下来。
雨幕之中,赶车的侍卫焦急的跳下马车,然后冲着领头的道:“大哥不好了,马车车轮被石块卡碎了。”
这里离阎昔瞳的家还有些距离,马车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
子时快到了,而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们把马车修好。
千钧一发之际,我蹿出马车,将马上的人用力拉下来,众人见状,以为我要逃跑,纷纷跃上马背:“别让她跑了。”
我用力挥舞着马鞭,顶着狂风骤雨奋力的向前冲着,身后的侍卫如影随形,一个个卖力的跟在我身后。
“别跑……”
“停下来,听见没有……”
我置若罔闻,今天就算后面有千军万马追赶,我也不会停下脚步。
马儿忽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我暗叫不好,可还未搞清楚是什么状况,马儿居然开始朝旁边倾倒,心急如焚的我猛地一拍马鞍,人腾空而起,那匹马却倒在地上,没一会身下的血便混合着雨水流淌到低洼去了。
那群人见我不肯停下,居然放箭射伤了这匹马。
紧跟着从后面涌上来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他们将我团团围住,若想离开除非我插了翅膀。
我左手运气,眼睛视死如归的瞪着这群急功近利的家伙们。
“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兄弟们上,把这娘们绑起来。”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同时朝我扑过来,我勇往直前,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人一一震开。
但是他们却如蜜蜂见了糖似的一股脑的朝我扑过来,我夺下一人的兵器,刀刃狠狠对着那人的脖子一划。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但却是杀的最焦急的一次。
我痛恨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与他们周旋:“不要逼我再杀了。”
“臭娘们。一起上,是死是活都要抓到她。”
我的反抗令这些人恼羞成怒,他们踩着那个刚刚被抹了脖子的人的尸体朝我冲过来。
我握紧手里的刀,憋了一股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可是,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突兀的挡在了我与侍卫们的中间。
来者不是别人,竟是齐轩。
“七皇子,这是我们昔王要的人,你想做什么!”
“本皇子也想要她,想要命就闪开。”
齐国虽然不算大国,但齐轩却是小有名气的人,加上汉阳与齐轩成亲之后,在某些程度上,齐轩已经算的上夏国的盟友了,即便他们不忌惮齐轩,却还要看在夏衍的面子。
“七皇子,不要为难兄弟。”
齐轩退后一步,与我站在同一条线上,我着急的抓着他的袖子:“齐轩,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那你还不跑?”
话音刚落,齐轩衣袖一抖,露出九节鞭,火石电光之间他大杀四方,为我撕开了一道口子:“跑啊!”
他扭头冲我喊道。
我翻身上马,猛地抽打一鞭子,与此同时冲身后的齐轩大喊道:“齐轩你等着,等我回来。”
“谁有功夫等你,打完就回去了。”齐轩的声音在我身后嘹亮的响起来。
我眼中含泪,顾不得再回答他,一路风驰电掣。
夏衍,等等我,再等等我,不要那么快的走。
马蹄声如催促的鼓点,我的血液不断的升高温度,从衣服里流淌出的雨滴都是热的。
当看见昔王府悬挂的灯笼时,我浑身力气在此刻全部用尽,勒紧马缰跳下去的时候,双膝一软,竟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雨那么大,门口居然拥挤不堪,我拼了全力挤进去,竟看见数百个额头生有眉钿的女子簇拥在一起,她们皆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被人丢弃的猫咪,等待被主人来认领。
我看不见夏衍,看不见柳池,更看不见任何与夏衍有关的人员在场。
“夏衍……夏衍你在哪?”我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啜泣着。
然后其他人跟着一起喊起来:“夏衍……是我啊,我是长亭。”
“你们都别哭了,我才是长亭。”有人恼羞成怒的叫起来。
“我才是,夏衍,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王府门口集结了很多侍卫,他们用长枪拦在门口,不让我们这些人进去。
我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裴垣,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么多的冒牌货在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我疲累的跌坐在地上,任由身后的哭喊声刺激着耳膜,忽然,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开启。
身后骚动起来,她们大呼着夏衍的名字,脸上带着梨花带雨的可怜样,不得不说,帮这些女子易容的家伙真是高手,淋着雨,脸上的面具竟一点没有变化。
门口出现的是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雨夜深沉,梁涛跟多桐一人打着一只灯笼站在夏衍左右两侧。
“别吵了。”梁涛粗着嗓子吼起来。
那群女子不但没有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夏衍,你为什么认不出我。”
“夏衍,千万不要被人骗了,我才是长亭。”
“别吵。”多桐烦躁的低吼。
站在门框内的夏衍始终一言不发,冷峻的容颜在灯火下散发着骇然的杀气,锐利的眸子挨个的扫视着我们。
我跌坐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
没有用了,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这么多冒牌货,一个一个审问最少也要半个时辰,而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大王,马上就到子时了。”多桐的声音响起来。
“多桐,梁涛,你们认得我吗?认得我吗?”人群里有个女子喊起来。
多桐连忙看向夏衍:“大王……”
“梁涛,在孔雀谷的时候,小十七营救你的家人,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又有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她们如数家珍的将以前的过往纷纷喊出来,以此证明自己是真正的长亭。
而我……而我脑子一团乱麻,根本就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泥水在我身边飞溅,我狼狈的好像被人丢弃的小狗,目光涣散的望着被侍卫紧紧保护的夏衍。
这么多人,别说是夏衍,就算是我父亲来了,也未必能认出来谁是我。
而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留,分分秒秒的过去。
我看见梁涛跟多桐纷纷下来,查看到底谁是真正的长亭,而夏衍却始终没有移动一分。
我望着他,深深的望着他。
夏衍不紧不慢的扫视过每个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可当他的目光从我身后移开的时候,累积的希望与期盼彻底崩塌。
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就这样吗?就这样结束吗?就这样错过我一生的爱人,从此形同陌路吗?
“大王,你不能过去啊。”
就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梁涛的声音响起来。
本来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敲击的声音,每个人都浑身透湿,样子皆狼狈不堪。
而我更惨,不光狼狈,还带着伤,手腕上的烫伤被水一浸,钻心的疼。
我已经不敢指望什么了。只求老天能看在我平日里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让离别来的慢一些。
好让我多看看他。
我就这么看着他,当然,其他人也与我一样,带着期盼,带着希翼的望着徐徐走近的男人,甚至比我还要深情。
他没有撑伞,双手负后,带着乾坤独断的霸气与威严朝着我们走来。
头顶意外的压下一道阴影,我被一双大手用力的提起来。
紧跟着,热烈的唇混合着雨水的味道朝我侵袭而来。
霸道的吻好像一团烈火,不紧不慢的将我潮湿的心温烫干,当他的唇离开我的时候,我泣不成声。
完全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么的不切实际,刚刚他……他明明移开了目光。
“你……你是怎么认得我的……怎么认得的!”我哽咽的语无伦次。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寡人都认得你。”夏衍的唇一张一合,吐出让我心悸不已的话,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温暖的拇指小心翼翼的擦去我的泪。
也许有人不相信,其实在这世上绝对有个人可以排除一切的干扰,仅凭一声叹息便能认出你来。
夏衍倾身,我瞬间便腾空而起,舒适的窝在他的怀中。
四目相接的霎那,我看见夏衍淡漠的眸子里涌出的思念竟如拍岸的潮水一般勇猛。
这个不擅表达的男人啊,就连思念都这般克制,压抑着,更何况这思念背后的痛楚与孤寂呢?
身旁的假货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露出微笑,齐刷刷在雨幕之中跪下:“恭喜夏王,贺喜夏王……”
不光如此,人群中竟走出一个带着巨大斗篷的男子,当斗篷掀开的那一瞬间,我与夏衍同时露出杀他一千遍的凶悍眼神。
裴垣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坦然若之的来到夏衍面前,目光冷冰冰的望向我们两个:“我以巫族祭师的名义……”
卧槽……
不等其他人有任何行动,我一个鲤鱼打滚从夏衍怀中翻出来,紧跟着一招扫狼腿,将裴垣踹出去,后背贴着泥泞的地面擦出老远。
其他人紧跟着围拢过来,梁涛不明就里起来:“娘娘您这是……”
我挽起湿漉漉的袖子,指着狼狈跌爬在地上的裴垣道:“你真是死心不改,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加害于人。”
裴垣捂着心口,一脸哀怨的望着我。
此时柳池竟从昔王府中出来,迅速扶起裴垣,带着谴责的味道望着我:“公主,你误会了。”
夏衍上前将肩膀上的大氅给我披上,拦腰将我重新抱起:“回去。”
大批人同时上马,昔王府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唯有那些假货还立在雨中。
可谁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晰叫喊声:“长亭,长亭。”
我扭头朝后面看去,夏衍却在此时加快了马匹的速度,渐行渐远之中,我看见阎昔瞳发了疯似的在那堆人里面寻找,他好像受了伤,走路跌跌撞撞的。
只见他握着其中一个人的手:“你是长亭吗?”
不等人回答,立刻将那女子甩了出去,几乎一招毙命。
“居然敢假冒她,你们活腻了吗!”
那些女人见状,纷纷大叫起来,朝四周散去,阎昔瞳抽身跃向空中,拦住她们一个一个的逼问着,可一旦发觉不对劲,便立刻将其杀掉。
“长亭……长亭……安长亭……”一声声的呼唤着,声声叫人心碎。
“假冒之人即便昔王不杀,寡人也不会留他们在世上。”奔跑中,夏衍冷冷道。
回去的路上我居然意外碰到了齐轩。
他立在一个屋檐之下,那条路上躺了十几具尸体,夏衍的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我慌忙从夏衍怀中挣脱:“乐子。”
齐轩不慌不忙的抬起头,与我相望。
那一刻,我满心都是暖洋洋的,之前他说不等了,打完就回去,谁曾想这家伙居然也有说反话的时候。
我感觉腰后的手收紧了一些,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这样看其他人,我扭头对夏衍道:“让我去跟他说说话吧。”
夏衍沉吟了一声,轻轻点头,可天知道,这家伙脸上不乐意的表情多明显。
这回如果没有齐轩帮我挡着,估计根本没机会见到夏衍,现在无法跟夏衍解释这一路上的艰辛,待回宫之后,我会好好说与他听的。
欢快的跳下马,来到他面前:“还说不等我。”
齐轩凉凉的扫了我一眼:“原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矫情的时候都一个样。”
我一听,立刻不满得嚷嚷道:“再矫情也没有你矫情,之前装的可真像与我是陌生人一样,到头来还不是冒着危险帮我了。”临了,我又补充一句:“就你最矫情。”
齐轩扑哧一声笑起来,竟然大胆的摸了摸我湿漉漉的长发,眼底情愫看似复杂,却单纯的可以。
“长亭,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乐,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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