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也姓萧
萧家院落，石桌老树，几盏清茶淡酒，萧老六与萧父对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萧老六显然心中有事，时不时地就抬起头来，望向萧季安房间所在的方向。
“总算是来了。”
萧老六忽然松了一口气，向着萧父示意了一下，站起了身来。
此时，天刚蒙蒙亮，淡淡的光辉洒在萧季安的身上，镶上一层金边，好像他整个人一下子闪耀了起来，成了一切光亮的中心。
“咦？！”
萧老六忽地神色一动，惊疑出声：“又有进境？”
上次两人相见，不过是一天多以前，萧家潜入来犯之敌的时候，短短时间萧季安身上起的变化，顿时就让萧老六呆住了，一直到萧季安走到了他的面前，才回过了神来。
“小子见过六爷爷。”
萧季安微笑着行礼，再见过了父亲，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洒脱悠然之气，仿佛他不是从房中走出，而是从那山间清溪流泉中兴尽归来一般。
“小子，你又遇到了什么？怎么才一天不见，就又有了进境？”
萧老六急匆匆地问着，至于他前来之事，一时间都被抛诸了脑后。
“偶有所悟，不足挂齿，让六爷爷见笑了。”萧季安笑了笑，知道自己持五岳印整天，身上涌动的天地元气一时不得散，肯定瞒不过萧老六这般的高手眼睛，坦然认了下来。
“偶有所悟……还不足挂齿……”
萧老六神色有点古怪，张了张口，竟是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萧季安这般明显变化，收获定然小不了。
萧季安已经是他们这些老一辈公认的年轻一代绝世天才了，也认为他定将踏上更高的境界，但怎么也不应才……
“……一天。”
萧老六有些无语，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不禁自问：“这难道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不同吗？一天……”
别说一天，当他这个年岁的时候，就是给他一年的时间，也绝对赶不上萧季安这一夜的进境。
在他看出萧季安的进境变化的同时，萧季安也在第一时间，从萧老六的身上看出了一些东西来。
那五岳持印一夜，带给他的变化不仅仅是掩盖不住，凝而不散的天地元气，更有一种神秘的感应。
在萧老六的身上，他感应到了一种强大无匹的力量盘踞着，这力量有点像先天撼山印，又有所不同。
萧季安心中想着，萧老六终于开口说话了：“小子，走啊，我们去祖祠。”
许是与萧季安惊人的进境相比，得出的那个结论让萧老六有些低落，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地了起来。
“终于来了。”萧季安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才压下了心中的激动。
这不是失而复得，不是为了启神祭礼可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而是冥冥中的一种预感，告诉他，经此一事，整个世界的真面目将在他的面前揭开一角。
“父亲，孩儿去趟祖祠，晚些时候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父打断：“去，随你六爷爷快去，家中无事，其余的为父都会处理，你专心启神事，不用急着回来，更是不要分心。”
萧父近乎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着，就怕萧季安牵挂着家里，耽搁了这难得机缘。
“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
萧季安笑笑，转而对萧老六说道：“六爷爷，我们出发吧！”
一老一少，离开了小院，向着那个朝阳升起的方向离去。
……
萧家有嫡系高墙，分隔内外，这高墙与其说是保护嫡系，倒不如说是将嫡系高手们汇聚在了一个相对狭小的地方，保护着萧家千年传承以来最重要的两个地方——武藏殿、祖祠！
萧季安刚刚从武藏殿中离开不久，此时，已经站在了祖祠之前。
祖祠，在萧家人口口相传中，是怎样的一个神秘之地，几乎所有的萧家人，也唯有在一生一次的启神祭礼当中，可以一睹祖祠内部的风采。
每一个进入过祖祠者，都被要求手守口如瓶，更诡异的是，无论是谁？品性如何，保密一事一直都没有人违反过。
其中除了族规之外，定然还有他人所知的玄妙。
站在祖祠之外，看着这座外表看上去除了厚重古老的大门外，仿佛只是寻常的建筑，萧季安心中忽然一震，感觉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浩大扑面而来。
那种感觉，犹如山之巍峨，耸立在面前，再是如何努力抬头，亦不过只是山脚，怎么也看不到那隐藏在云端的尽头。
“祖祠本身，都能散发出这种意境，那其中隐藏的东西，又该有多恐怖？”
萧季安震撼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祖祠外除了他与萧季安之外，尚有不下百人，从萧园各处汇聚了过来。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祖祠，受到的震慑自然不比萧季安，不过也为那种肃穆感觉影响，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几乎没有说话的声音。
安静地沐浴在晨辉中祖祠外，萧季安的目光在这不下百人的脸上扫过，依稀都有熟悉的感觉。
这些人们，在当出他突破合气境时，就曾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他家的小院落当中。当时萧季安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对这些人的气度样貌，多少有些印象。
“他们怎么来了？”
“若说是正常的启神祭礼，关乎到我萧家整个三年一批的后人，还值得汇聚众人。”
“今天只是为我单独一人重启启神祭礼，他们怎么会来得如此之齐？”
“他们想看到什么？”
心中疑惑着，萧季安正想请教于萧老六的时候，一个沉沉的声音，打破了祖祠外的安静。
“轰隆隆~轰隆隆~~”
祖祠厚重的大门被强大的力量拉着，缓缓向外打开。
清晨的阳光透入其中，隐约照出了门后走出的一人相貌——萧家家主，萧天策。
“你来了，看来是准备好了！”
萧季安的耳中，传来了萧老六略带兴奋的时候，正自愕然间，回首见得一个雄壮的老人大踏步地走来。
——执事大长老，萧无情！
“他也来了。”
萧季安的心中动念，萧无情已经与擦肩而过，在经过他的身边时，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嗯？”
萧季安的眉头猛地一皱，在一顿、一眼中，强大的压迫，带着破灭一切的毁灭感觉，迎面扑来。
“哼！”
萧季安闷哼一声，只觉得空气都为之凝固，更像似有强大的力量压在他的胸膛上，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倒退一步，整个持印感悟的效果就显露了出来，连想都不想地，萧季安双手结五岳印，一凝！
“轰~”
庞大的天地元气汇聚，凝于拳印间，沟通天地，五股相似又迥异的山之气息——腾起！
天地元气，凝成五岳。
“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六爷爷与家主又为什么不阻止？”
萧季安持五岳印，那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身血液都要喷出的恐怖暂时不见，心中就生出了疑问。
不过他到底不是将安危寄托在他人身上者，在感受到那股带着销熔金属，破灭生机的恐怖力量的时候，瞬间将一切杂念抛开。
“喝”
吐气开声，萧季安持五岳印，迎着萧无情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推去。
霎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脚下一震，地动山摇，好像浓缩了亿万年造山运动为一瞬，五座巍峨险峻的高山拔地而起。
泰山雄、衡山秀、华山险……
五岳雄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展露出它们的巍峨、它们的险峻、它们的独特，以及它们的，不可撼动。
“五岳，凝！”
自然而然地，萧季安的五岳印变幻，泰山、衡山、华山、恒山、嵩山，彼此靠近，合二为一，化作——五岳山！
五岳山横断天地，巍然不动地承受着来自萧无情的一波波的冲击。
“咦！”
霎时间，百余声惊疑传出，有那些萧家高手，有萧老六萧天策，甚至，还有萧无情。
哪怕是萧无情只是以先天意境，引动天地元气形成最开始的压迫，以及此后的一波波冲击，并没有真正出手。
但是，他是萧家的执事大长老，是萧家这个千年世家最顶级的高手之一，虽然笼统的说，与那些或败或死于萧季安手上的人，同是先天强者，问题是先天强者亦有三六九等之分。
各中区别，只有这些站在最顶峰者才能知晓，或许萧季安经过了启神祭礼之后，也能明白。
双方的差距如此之大，故而没有人觉得，萧无情不曾真正动手，萧季安已经持了先天手印，双方不过是相持，萧季安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何止是不丢人，简直是惊骇了。
“他持的是什么先天手印？”
这个时候，所有的萧家高手们，都发现了萧季安所施展的手印与萧家先天撼山印的不同。
还不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场中情况再变。
萧季安深吸了一口气，原本融合横断天地的五岳山再变，仿佛是山脉的范围一直在延伸，大地一点一点在五岳山下显现。
“呼呼呼呼～”
呼啸的不是狂风，而是蜂拥汇聚如怒的天地元气。
萧季安开始强行推演他不曾真正完善的五岳印第三重！
这一层五岳印施展出来，就是以五岳镇压山河的本质，引动整个世界的力量，融入手印当中。
此时双方，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
萧无情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强大的抵抗，他所想的无非给这小子一个难看而已，现在按这种情况下去，他也留手不得，必须全力出手。
萧季安亦然。他不想动用体内刀气，一是不曾完全恢复，二是无法控制。
在这个时候，在萧家祖祠之前，他不想双方你死我活，不想见得血光，体内刀气一出，就再也由不得他。
情况，眼看就要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一直旁观的萧天策和萧老六眉头一皱，生出了出手之念。
同一时间，萧季安在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这样下去，他弱是强行施展推演不完善第三重印法无法成功，那么怪不得他只能动用体内刀气了。
他不想在萧家的祖祠外见血，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家的顶梁柱，他还有珍视的那些亲人，一些事情不能仅仅看他心中的坚持来做。
逼不得已，萧季安也只能顾不得那许多了。
正在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萧无情忽然闷哼了一声，威势尽敛，他的脸上闪过一抹银光，“噔噔噔”的连退了数步，继而银光化作酡红，恍若醉酒。
萧季安一怔，一手五岳印险些控制不住，继续轰向萧无情，好在还未真正踏入他未曾掌握的第三重境界，到底勉强收手，一击推向了身旁。
“轰～”
大地上，一个深坑凹陷了下去，恍若高山天降，把大地砸出满目疮痍一般。
霎时间，漫天尘埃，卷起百丈之高，若虚雾之山脉，横亘悬浮。
这一击，要是落在血肉之躯上，纵是萧无情这般的高手，怕也是凶多吉少。
在众人从这紧张的一幕中脱出，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萧季安眉头一挑，望向转身就要离去的萧无情道：“为什么？”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详述疑惑，萧季安只是这么问了，所有人也都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
执事大长老为何在关键时刻收手，这一收手，不仅是受反噬之伤，更冒的是被小辈当场轰杀的危险。
萧无情闻言顿了一顿，随即恍若不觉地继续踏步向前，朝着祖祠外的一个所在走去，只有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影处传来。
“我也姓萧，这里是祖祠！”
一旁，萧天策与萧老六相视而笑，笑容中有一种叫做欣慰的东西存在。
萧季安望向那个远去的背影，眼底深处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似是感慨，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我姓萧，这里是祖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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