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三哥少年时9


碎碗敲响了隔壁的门。

  商系舟倚着门框站着,袖子半挽,手还湿淋淋的滴着水,搁在腰间,半抬半垂,透着一丝闲散。

  “你怎么来了?”

  碎碗沉默,她很久都没有来找他了,因为她妈和她哥不让。

  他撩起腰间松垮的长衫布料,擦着手,动作轻缓。

  “先进来再说吧。”说着,他侧过身,留出一条道来。

  碎碗抱着猫进去。

  商系舟蹲在菜园前,拿着瓢浇水,韭黄新嫩,透着油光。

  碎碗垂眸看着怀里的猫,小声的说,“三哥,花花可以放你家养几天吗?”

  商系舟眼皮轻掀,瞥了一眼她,点头。

  碎碗小心翼翼的将猫递给他,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拿,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送过来。

  小猫有气无力的喵了一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它浑身上下都是伤。

  “三哥。”她看着眸光温柔的商系舟,有些担忧,“你妈会不同意吗?”

  商系舟摇头,他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养过。

  商系舟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猫耳朵,安抚一般,“别担心,她不让的话,我找个笼子,偷偷养在杂物间里。”

  总有一席之地的,不像碎碗家,她家人不同意给饭小猫吃,小猫就只能饿着,不让它进屋,就只能冻着。

  在他这,总归是有办法的。

  碎碗没办法去隔壁看猫,只好没事就坐在墙下,听着那边的猫叫声。

  她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饱。

  而她哥在安福胡同的斗猫比赛中,以三只猫的惨死扬名,他的“三儿”却浑身是伤,连走路都没法走了。

  这天,他又像以往那样,缠着问,“你的花花呢?”

  “你的花花呢?”

  碎碗不厌其烦的说,“花花跑了,不回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咕咚咕咚的跳,没完没了,跳得她心神不宁。

  按她妈的说法,跳灾的,准没好事。

  而隔壁那边,花花今天格外的安静,一声都没有叫。

  碎碗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商系舟是傍晚回来的,路过枝繁叶茂葳蕤的榆树下,带来细密黑如芝麻的榆钱种子。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碎碗看他不笑,面无表情的,却觉得他有点心虚。

  她抬头看着站定的商系舟,他今天换了一身新的蓝布绸衫,嘴角微微下垂,心情不佳的样子。

  “三哥,花花呢?”

  商系舟没有回答,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他抿唇,伸手想摸她的头,却被她一把打开手臂。

  商系舟轻呼一声。

  力道正碰着他手臂上的新伤。

  疼得他眉头紧锁,脸颊微微抽动,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淡淡解释:“花花身上都是伤,每晚疼得大叫,吵得我妈睡不好觉,我把它送我爸那去了。”

  他没有说是他妈逼的,也没有说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求他那个不肯认他的爸。

  他只是语气抱歉,神情低落。

  想再次摸碎碗的头,又被打开,商系舟敛住眼底的伤心。

  “我爸家很有钱,有下人,他们会给花花上药,会照顾好它的。”

  碎碗的气消了,嘴硬的说,“那你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都没跟花花告别!”

  看见她气消,商系舟也勾起唇角,“好,下次我提前跟你说……”

  碎碗堵他话:“没有下次!”

  商系舟点头,但没有噤声,“下次我带它回来,喊你一块去。”

  碎碗闹个大红脸,“好。”

  商系舟转身要回去了,碎碗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了他。

  “三哥,你爸为什么从来不来安福胡同?你知不知道,胡同里好多人都说你爸是乱七八糟的人……”

  她没有说这话就是由她妈传出来的。

  商系舟站在台阶上,嗓音清冷,“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些事,污了耳朵。”

  他也就比碎碗大三岁罢了。

  碎碗乖巧的看着他,“那三哥,以后我都不问了。”

  商系舟指了指她身后的门,认真点头。

  “嗯。快回去罢。”

  碎碗不愿意走,这么多天没见着三哥,她心里藏了一箩筐的话要倒出来。

  碎碗坐在台阶上,又拍了拍旁边。

  “三哥陪我说会儿话嘛。”语气软糯的像是在撒娇。

  商系舟抵抗不住,只好坐下。

  “要聊什么?”

  碎碗脱口而出,“我不去找三哥,三哥便也不会主动来找我嘛。”

  语气娇软的似撒娇一般。

  商系舟本打算哄小孩子玩的。

  却被她的话说愣住了。

  “……怎么这样说?”

  碎碗不高兴的看着他,“这么多天,几个月过去了,三哥一次都没有和我打过招呼……”

  明明是她躲着不肯见人,反倒怪上别人了。

  商系舟轻笑,声线勾着,仿佛很愉快,“是我的错。”他干脆认下。

  很多年后,商系舟捏着古书,读到这样一句玲珑诗,“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他的邻家小妹原来这样会说情话。

  他本来想找碎碗的,又怕碎碗疏离他,又怕闲言碎语影响到她,便一直避着。

  现在他心情愉快,又追着解释一句,“我妈的胎相不稳,家里的活儿又多,这些日子一直都比较忙,抽不出空来。”

  这也是实话。

  碎碗意识到说错话了,红着脸,手揪着衣角,揉来揉去。

  “三哥,我哥的猫可以寄养在你爸家吗?它伤得更重。”

  那只叫“三儿”的猫。

  那只辱没三哥小名儿的猫。

  可猫毕竟是无辜的。

  商系舟点头,现在不论碎碗提怎样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的。

  “嗯。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我将它送过去吧。”

  他还要回家给他妈做饭、熬药。

  碎碗喜上眉梢,仰头,然后狠狠地点头。

  “我现在就拿来给你吧!”

  不然等她哥回来,小猫又要遭殃了。

  没等商系舟回答,她转身撒腿就跑回去了。

  急不可待的样子。

  这只猫伤势比前一只更重,仿佛活不过今晚。

  商系舟爱怜的看着小猫,手脚局促的接过来。

  “那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送小猫去。”这只猫经常打架的缘故,比花花凶上许多,一直对着商系舟张牙舞爪的挥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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