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羊群
一灰眉头微皱，对于黑苍的疑问，他也深有同感。他的内心深处也有同样的疑问纠结万年不得释怀。
黑苍见一灰皱眉，料定他内心肯定已经认同了这些疑问，要不然，一灰也不会手下留情听他说话，于是，再曝一个猛料出来。
“当我们都在怀疑飞升之路为何如此艰难之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
一灰闻言，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飞升是一个修士最终的目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飞升更重要的吗？
隐一的耳朵也在刹那间竖了起来，他可以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站在一边听宗门内的师兄弟之间的万年恩怨，但是，当他听到还有一件比飞升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心态，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喊着他，听一听，听一听。
“我仔细查阅了大衍宗历代天枢境强者飞升的记录，到隐一这一代，共有一千九百九十八个天枢境强者曾经尝试飞升。”
“然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没有一个飞升成功。当大家都在喟叹飞升不易之时，他们都忘了看一眼飞升失败之后的强者，留下的那具躯体。”
“那具躯体，肉身完好无缺，但是，气息不存，修为尽失，神识无踪。”
“我下山的早，他飞升之时我不在身旁，但是，一灰，你是亲眼见到他飞升的人，所以，你告诉我，他飞升之后，留下了什么？”
一灰闭目，似是在回忆神葫老祖飞升之时的景象。
“老祖曾言，飞升也叫历劫，是人通往更高修行境界必经的门槛。飞升之时，天地异动，风云骤变，五雷轰顶，闪电缠身，肉身化雨入大地，修为加持护神识，气息攀升入九霄，天门打开，那时，天降金花，光芒万丈，神州大地沐浴恩泽。迈入另外一个境界，肉身只不过是拖累，所以，不要也罢。”
“但是，老祖飞升之时，却是另一番景象，天地平常，风云不动，五雷不聚，闪电不来，只是随手一挥，天穹就被划开一个时空的通道，老祖飞身而起，翩然入内，再无踪迹。”
黑苍听完一灰的回忆，仔细琢磨了下，说道：
“他告诉你飞升之时天地会有异象，而他自己飞升之时，却风轻云淡，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东西。这本身就很奇怪，难道不是吗？”
“再有，他可曾告诉过你，如若飞升不成，又当如何？”
这次，一灰被问住了，他想了又想，也没有从记忆深处把飞升失败又会怎样找出来。
无奈地摇摇头，一灰说道：
“老祖不曾说过飞升不成该当如何，但是，他曾说过一句话，人人都想得飞升，然飞升又岂是易事，犹如境界提升，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直到冲破境界。”
黑苍闻言，大嘴巴一咧，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故意留下一个念想，让人一次又一次去追寻，去牺牲，去验证，去证道，而我们却像傻子一样相信了。”
“以他所说，飞升成功，天地异象，肉身化雨滋润大地。如若不成，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翻遍记录发现，但凡冲击飞升的强者，失败后留下的躯体，都是被抽离了全部修为、神识和气息的一具空壳！”
“天地没有异象，肉身也没有化雨，但是，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说这是为何？”
黑苍的语气突然显得凌厉起来，他扭头看向一灰，等着一灰的回答，也在等一灰突然间的明白。
“你的意思是，有人预设了这道飞升的门槛，只是想让天枢境的强者飞蛾扑火般入局，然后，将强者的修为，神识，气息全部抽取，只留下一具空壳？！”
一灰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身子突然歪了一下，被隐一扶住。
“要不然呢？你有其他解释？”
黑苍往前走了几步，与一灰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不，不会的，他，老祖不会……”
“噗……”
一口鲜血从一灰口中喷出，尽管他心中早有猜想，但是，当真正面对答案揭晓的这一刻，他还是承受不住，自己的师父，完美的长者，自古以来飞升第一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恶毒的设计？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
“你不妨再大胆一些，想一想，如果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而我们只是他豢养起来的羊群呢？”
黑苍看到一灰吐血，想起当年的自己，不由得心有戚戚焉，为什么受伤最重的都是最在乎的人呢？
“什么？羊群，他，你，我们……”
一灰已经震惊到不能说话，他可以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自己的师父，却无论如何不敢想象，他的师父会把整个人族当成畜生一样豢养。
“羊群中，总会有几只健壮的，会被挑选出来作为祭品，去流血，去牺牲，去祭祀……”
“他要的只是我们的修为，气息，神识。”
“所谓的南征北战，东征西讨，驱逐妖族，护佑生灵，建立宗门，传授技艺，不过是掩盖自己最险恶的用心而已。”
黑苍说完，整个人刹那间衰老了几分，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我自小无父无母，是他把我养大成人，是他教我修炼，是他带我征战四方，我是他开山大弟子，论起恩情，谁都没有我和他深厚，所以，我也不想这么去看他。”
“我下山，隐世埋名，说起来是与他争论，脾气暴躁惹怒了他，其实，是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念及恩情，我不愿毁他名誉，又不愿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之下，才不得不离开大衍宗。”
“这一躲就是万年，万年以来，他从未放弃对我的追杀。他飞升之前就秘密派出自己人满神州的寻我的踪迹，誓要将我捉拿，然后彻底断绝隐患。他飞升之后，依旧会有潜伏起来的力量，继续追踪我的足迹。”
“这次我挑起四方妖兽战乱，就是想看看他隐藏起来的力量是否还在，还有就是想看看他是否还在暗中掌控着神州的一切。”
“没有想到，数万年了，他一直都在看着世上的一切，你我都是他羊群的牧羊人，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所以，一灰，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黑苍伸出手，搭在一灰肩上，一缕气息缓缓导入，一灰的眼神恢复神采。
“师兄说，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才让你不得不下山逃命，那一幕，是不是师兄说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灰把黑苍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既然神葫老祖把人族当成羊群，抽取强者的能量，那么，这些能量都去了哪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能量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就是神葫老祖飞升之后的世界。
也许，那个世界就是神葫老祖来的世界。
“正是，他手中有一把本不应该属于我们的世界的东西，每当无人之时他都会拿出来把玩，有一次被我偶然看到，他只说是一个神秘的法器，但我深知，那绝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故此，心中便有了疑问。”
“后来，有意无意地，他都表现出来对我的厌恶之情，久而久之，我才明白，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心中对我已有敌意，所以，明哲保身之下，我才选择远遁。”
“大星坠落原本只是我放出的谣言，然而，当人族高手全部聚集到北荒深处之时，大星却真的降临，助人族在危急时刻翻盘，这就说明，他不想人族高手就这么葬送在北荒深处，他需要这个庞大的羊群，继续为他提供强者，以吸取能量。”
“如若羊群尽毁，强者尽灭，你觉得他还能安然地高高在上地眼睁睁看着人族毁灭吗？”
“答案是，不能。”
“甚至，他会亲自下场，来拯救他的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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