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别再想着离开


子时末,月亮无声藏进云层中。

  月色转瞬黯淡下来。

  庭院中的光线,一点点降下去。

  谢临珩扔下手中酒瓶,待身上酒味散去七七八八,才折身回了寝殿。

  候在殿外侍奉虞听晚的侍女,见到他来,立刻起身要行礼,却在开口前一刻,被他抬手制止。

  侍女无声退下。

  谢临珩踏进寝殿。

  随手关上了殿门。

  殿中烛火大半未熄,越过屏风,能清楚看到床榻上那抹侧躺着的身影。

  谢临珩身形顿了片刻。

  目光落在她脚踝上那条,他亲自让人打造的金链子上,漆黑的眼底,无声卷起一点晦涩的情绪。

  他没有直接去床榻前。

  而是先来了旁边几案上,拿了那瓶伤药,才折回床边。

  束缚着锁链的那只脚踝,红痕明显,严重的地方,甚至有些红肿破皮。

  谢临珩眉头紧紧拧着。

  在床边坐下,打开药瓶,将药粉一点点敷上去。

  他动作很轻,很轻。

  生怕弄疼了她。

  可尽管如此,在药上到一半时,闭着眼睛的女子仍旧是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是往床榻里面躲,抗拒他的触碰。

  谢临珩手指僵在半空。

  眼底黯色晃过。

  唇线压平,沉眸落在她身上。

  “过来,把药上完。”

  虞听晚不为所动,视线扫过脚踝上刚敷上去的那点药粉时,面上浮现嘲讽。

  “太子殿下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手段真是炉火纯青。”

  “大半夜的惺惺作态来上药,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用它?”

  她眼里话里全是嘲弄。

  就像一个刺猬,露出全部的硬刺来中伤他。

  谢临珩握着药瓶的指节收紧一瞬。

  他正面迎着她嘲弄厌恶的视线,轻哂:

  “不是宁舒自己答应孤的吗?”

  “你说你会长长久久陪伴在我身侧,一生一世不分离。”

  “你说你会永远陪我留在皇宫,再不离开。”

  “还说会忘了宋今砚,再也不想着离开。”

  “你听,你曾经允诺了给孤多少承诺,可事实呢,你有做到一件吗?”

  虞听晚抿唇不语。

  谢临珩自嘲笑笑。

  很快,那点自嘲,又随之散去。

  他话音变得轻缓,若是掩不住嗓音深处的冷戾阴鸷,像极了随口闲聊。

  “不过没关系。”他扣住她手腕,毫无征兆的,忽而用力,将她扯进怀里。

  在她反抗挣扎之前,带着凉意的指尖,避开她脚踝上的伤,握住了她小腿。

  将她强行按在怀里上药。

  “宁舒,孤很早就告诉过你,你答应的那些承诺,若是你自己做不到,孤会亲自来索取,还记得吗?”

  虞听晚奋力挣扎,“谢临珩,你放开!”

  由于甩动,锁链哗啦啦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很是刺耳。

  谢临珩紧压着唇,余光扫过锁链磨蹭本就红肿的伤,他眉头皱得更紧,压制住怀里挣扎的虞听晚,

  手指覆到她脚踝,在锁链上摸索几下,很快,“咔”的一声,链子从她脚踝上落下。

  虞听晚扫过去一眼。

  想趁着他拿药的间隙下床离开,可脚还没沾地,就被他掐着腰,再次扔在榻上。

  他一手压制住她,一手拿着药瓶,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痕上,待伤全部处理好,才松开她。

  见虞听晚像躲避瘟疫一样立刻躲他躲得远远的,谢临珩面不改色扯了扯唇。

  手中的药瓶扔在一旁,他就那么坐在床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

  “昨日墨十带人去了护城河外搜查,宁舒,你猜,他们搜到了什么?”

  虞听晚眸色一顿。

  心口瞬间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做了什么?”

  他似很满意她的反应,好整以暇反问:

  “这句话,难道不该问宁舒吗?”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嘲弄。

  “公主殿下真是布了好大一盘棋呢。一边以身作饵诱着我降低防备,一边争分夺秒准备逃离的计划。”

  “背后,不仅有泠妃娘娘调动司家旧部,联系司隼白。”

  “还有楚、宋两家在宫外接应。”

  他每说一句,虞听晚的心就跟着沉一分。

  谢临珩像是没看到她发白的脸色。

  继续开口:“司家旧部……宁舒,可惜的是,你没能逃出去,没有亲眼看一看,你母妃为了护你在宫外周全,为你调动了多少司家的旧部。”

  虞听晚再也听不下去,冷言急语打断他:“谢临珩,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我说了,逃离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有怒火就冲着我来,别牵连无辜人!”

  “孤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宁舒。”他语调很缓,只为将接下来这几句话,永久刻在她心里,让她再也生不出自残的心思。

  “你听好了,司家旧部近百人的命,以及宋、楚两家上上下下的命,全系在你身上。”

  “你活,他们活。”

  “你死,他们陪葬。”

  “下一次,”他温柔地抚过她唇角,脸上神色,再风轻云淡不过,“若是再有寻死的念头——”

  “宁舒先好好想想,你身后,那几百条鲜活的性命,愿不愿意陪着你一起共赴黄泉。”

  虞听晚全身都在发抖,“疯子!谢临珩,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淡然受下她这句评价。

  心里再痛,脸上都看不出半分情绪。

  只除了,眼底深处,没有压住的那抹冷笑。

  “宁舒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在你心里,我不就是一个挟恩图报的疯子?”

  他掸了掸衣袖,起身。

  立在床榻边缘,身影背光,脸上表情,有些看不分明。

  虞听晚只听到他说:

  “宁舒,你好好听话,别再想着离开,任何人,都不会有事。”

  “还有——”

  他语调适时一顿,“我们的大婚,并未取消,只是婚期往后延了两个月。”

  “届时,册封典礼和大婚仪式同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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