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安得全法
吕子通闻言点了点头,缓缓道:“这话讲得很有见地!先前我忖着立即要把宝藏运走,委实是将觊觎这笔财宝的各路势力都觑得小了。如今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暗中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大家伙倘若启出宝藏,只怕离不却此地百十里,便会遭到黑白两道的群起围攻。到时候失了这笔复国之资不说,还要白白送上兄弟们的性命!”
五行门其余之人听了,人人忖度暗思之下,尽皆是心中凛然。面面相觑之际,再也不提启转宝藏之事。
吕子通旋即将众人聚在一处,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张写有隐语的宝图。双掌运起玄劲抟去,那皮帛登时化作了纷纷碎絮。众人微讶之余,但见吕子通脸上神情正色,肃声低语道:
“今日之事着实蹊跷得紧,这伙蒙面人是如何寻到此地的,能请得动少林八僧的又是何许人物,这些咱们眼下都不知晓。回去之后你们每个人务须切记,不得泄露了此地的隐秘。日后不管是何人问起,都只能说宝藏遍寻无果。只要众兄弟不吐露口风,江湖上的旁人便会疑心宝藏不在此地。这么一来瞒天过海,那些金珠玉宝在寒潭水底再藏数载,也绝不会被贼人启了去。”
众人心知其中利害,当即都是连声应诺。如此一来此间诸事已了,五行门一行十余人正要准备启程东归。忽听得远方路上蹄声又响,山前似有多骑疾奔而来。群豪闻音面色微诧,皆不知来的是敌是友。方才舒缓下来的神色,转瞬又都紧张起来。
柳少阳遁声打眼望去,但见晚霞披彩流光处,岭口转角闪过数十匹骏马,扬起阵阵烟尘。再去看马上之人心头一震,原来纵骑奔在前首的两人,正是已经年未见的师哥金玄策与师姐水玄灵。
这边的火玄牝也觑得清楚,当先欢声嚷道:“来的都是自己人,孟右使带回大哥和三姐赶来接应咱们了!”五行门众人心头松了口气,尽都喜不自胜,纷纷举步迎了上去。
柳少阳许久不见两位师哥师姐,挂念之下也正要随众人赶过见面。蓦而心念动处想起一事,扭过头去瞧身旁的江雪茵。
但见少女盯着驰来的数骑面色苍白,秀眸之中隐有忧色。柳少阳知她心中所虑,当即伸过手臂把江雪茵纤细的柔荑握住,拉着她随众人一起迎将上去。
水玄灵自打闻命赶回淮安总舵,听帮中的兄弟们说起柳少阳已经安然得返,心中又惊又喜。而后又听小黑说与柳少阳一同回来的,还有个约莫廿岁的明丽少女。
她问了那女子何等形貌之后,已知道定然是江雪茵无疑。心中气苦之下,正巧孟绍良赶回总舵召集人手赴援。水玄灵正要冲柳少阳问个明白,当即便要同往。金玄策放心不下,也就跟着一道前来。
五行门两拨人手聚在一处,都是自家兄弟数月乍见。互道别来前事之际,登时欢声一片。水玄灵下了马顾不得与旁人搭话,径直瞧了柳少阳的所在快步而来。柳少阳见她走了过来,笑道:“师姐,两年不见你可好么?”
水玄灵乍见柳少阳之际,神情本是甚为欢喜。但转而看到柳少阳拉着身旁江雪茵的手时,绽开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蓦而也不搭腔相应,只是冲江雪茵冷冷道:“莫姑娘,经年不见你可好得紧啊!”
江雪茵与水玄灵照面之下,就想起昔年骗了她悄然将柳少阳带走的事。隐有愧意面上不由一红,微有嗫嚅道:“玄灵姐,你也……别来无恙……”
柳少阳听出水玄灵语气不善,忙从旁圆场道“师姐,雪茵其实并不姓莫,她是昔年南武林盟主江大侠的女儿,应当叫江雪茵才对。”
他眼见水玄灵面色凄楚,心头不知怎的竟而一阵乱跳,口中接着断断续续道:“师姐,这回我同江姑娘泛舟出海,遇见的稀罕事当真不少……江老前辈还教了我不少玄功武学……哎,这许多事一时说不尽的,等回去我慢慢讲给你听。”
水玄灵缓缓将目光移向柳少阳的脸上,微有颤声道:“那么说这两年里你和雪茵妹子朝夕相对……定然是要好得很了。江紫彦昔年的武功独步南天,龙虎一脉又是玄门正宗,绝技岂肯外传……是了,那江紫彦招你做了女婿,这才会传你武功对不对?”说到后面声有哽咽,几行珠泪顺着冷清的容颜流了下来。
柳少阳见她这般模样胸臆大恸,有如周身百穴同时被人点中,一时间怔在当场。水玄灵句句所说之言,已与实情相去不远。他有意想道几句话令她不再伤心,却又讷然不知说什么好。
他自幼生逢乱世双亲亡故,水玄灵这些年于他照拂入微,已经俨然胜过亲人。在柳少阳的内心里早就将水玄灵视作了亲姐姐,着实是不愿逆却这位师姐半分心意的。
只是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倘若只为报恩并非真心,未免误了佳人终生。但要将自己所思如实讲过,却定然要令水玄灵心中更为难过。这等事若非如此就得那般,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柳少阳想到此节心头迷乱,神情之间不禁满是疚意。
水玄灵把话说完,一双妙目紧紧盯在了柳少阳身上,只盼他说个“不”字。但见柳少阳讷不做声,眼中神色却是遮掩不住,知道事情已然被自己言中了。
她心中伤怀之余,娇躯微微晃了晃,口中喃喃道:“这些年咱们都长大啦……你对我是否有意……我早就该知道的……”
江雪茵杵在一旁眼见水玄灵如此,瞧着心中不觉也感黯然。只是她心知水玄灵所以伤心,多乃因自己而起。本想说的些许宽慰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水玄灵这般低喃半晌,忽而昂起螓首,问道“师弟我且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雪茵妹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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