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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孔京山间传暗号,娘子率众救夫来


话说孔京在镜中空间里与师父对弈了半天,突然被师父这么一问,他有点愣,对着棋盘抓耳挠腮了一阵,答道,“徒儿愚钝,以我看这局棋,应该是徒儿输了。不知师父以高见,如何?”师父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道,“好!”然后两人继续对弈。

  孔京觉得这局自己输了,是有道理的。他这局下得十分不顺,八只子被吃了六只。以他过去同师父对弈几百局的经验,这局他是输定了。没想到,他刚这么一想,师父就连下了几手臭棋,竟然让他咸鱼翻身,反败为胜。当然,孔京看得出,师父是故意让他赢。可是,师父一向执着于棋盘胜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故意让他赢呢?

  孔京边下棋,边皱眉寻思。没多久,他就恍然大悟,拍着掌站起,大声笑道,“原来如此!徒儿懂了!”

  师父抬头望着他,笑道,“懂了么?你懂了什么?”孔京刚想答话,师父又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嘴前,做“安静”的手势,边做还边笑道,“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就不灵了”。

  孔京打住话头,一拱手,朗声道,“谢师父指点!”之后,他匆匆结束棋局,同师父道别,退出镜中空间。

  一睁眼,孔京又看到了熟悉的营中牢房。要是在周围守卫的兵士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席地睡了不久。不过,这时的孔京已经同刚才大不同了。他受到师父的指点,想通了一点萦绕在心中的事。之前,他一直为自己的将来不安。这是当然,这世间有几人像他现在这样,被捕,关在死牢里,日后将被问斩时还能淡定?

  虽然他以前也设想过,万一自己被敌军抓了,该怎么办。沿着这个设想,他还定下几个计策,交托给他信得过的淳风。可是,淳风真会按他的计策行事吗?

  他想到自己的前世,还是曾仕银时,他在银行做推销员。因为工作需要,他骗过不少客户,也被客户骗过多次。而在他中风入院后,世间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包括他的女友、他的父母。所以,今生的他,打心底里就不敢相信人。非要说相信的话,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令他打从心底信任,那就是他的老婆,紫妍。或许是因为,紫妍是女人,而且看上去不聪明,经常干傻事,还很愚忠,经常嚷嚷“殉夫”什么的。用现代人标准看来,“胸大无脑”这个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如今,师父通过棋局教会了他一个重要的道理,就是自己坚信的事,不一定会成真。自己不相信的事,未必不会成真。譬如说,刚才那局,他觉得自己输定了。可是,师父故意放水让他,结果他赢了。

  所以,他怀疑同伴会不会执行自己的计策,这种忧虑是徒劳无益,白费力气的。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布置,现在需要的,只是顺天由命,静心等待罢了。这么一想,孔京闭上眼,祛除心里的杂念,继续睡去。

  这一夜,孔京做了个梦。梦中,他变成了风,在山林间自由自在地穿梭着。他飞上了青天,从半空中鸟瞰下来,只见白云朵朵,他和紫妍的家,那个小小的巫王寨就在山顶上。而山下,是黑漆漆的官兵营房,连成一大片,灯火通明。这时,几只飞鸟从他的身边掠过。他就跟着飞鸟,一起冲向遥远的天边。

  就在孔京熟睡时,半夜里,在关押他的牢房外面的某个军营旮旯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一闪而过。因为天黑,谁也没注意,这人放飞了一只乌漆嘛黑的鸽子。鸽子飞快地冲上天空,很快就融入了黑色的天幕中。这个时分放什么鸽子呢?周围没人看见,当然也没人有疑问。

  “来了,来了!”只见鸽子飞到山顶的巫王寨,落在一处鸟笼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欣喜地从鸽子腿上取下一张纸条,边看边笑道。“怎样?夫君有消息了?”在他旁边,他的大姐,紫妍着急地问着。

  因为心急,紫妍胸前那傲人的双峰几乎顶住淳风的脑袋,令他面上飞起一抹红晕。“姐姐,你可以站开点吗?”淳风不满地咕噜着,“你挡住烛光,我看不清!”

  紫妍闻言,退开几步。在她旁边,盈盈和仕信都伸长了脖子,盼着淳风下面的话。如今,山寨里上千口人里,最挂念孔京生死的,莫过于屋里的这几人。淳风等紫妍退开了,站直身,理了下衣服,沉声道,“老大没事!只是被官兵抓了,过几日就要押去京城。”

  此言一出,紫妍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吐出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旁边的盈盈高兴得拍起手来,笑道,“我就知道姐夫吉人自有天相,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了!”只是,从几百米的山顶滚下去,这算不算“容易的死法”,还很难说。反正,那个令她开心又有点厌,哎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的姐夫,竟然没死!真是喜从天降,就冲这个消息,她今晚就不用睡了。

  在她的旁边,仕信也学着她,拍手笑起来。边笑边嚷嚷道,“哥哥没死!救他!”说着,她正要向屋外走,被淳风一把拦住。“且慢!营救老大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孔京事先定好了计策,就算要救他,也得按他的计策来。如果他们现在冲下山去劫营救人,可能还没找到孔京,官兵就把他一刀砍了,被他们留条尸首。就算侥幸救出孔京,十万官兵一起围上来,他们这些人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大问题。所以,即使要救人,也要按孔京的计策,一步步来。

  淳风跟了孔京这段时日,有点了解孔京的为人,知道这个老大绝不干冒险的事,凡事都有安排。否则,他不会事先安排人手,重金在官兵队伍中收买内应。这个内应是谁,淳风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收了几只黑色的鸽子。

  而这些鸽子,是巫王寨里养来在危机关头送信的。这,就是孔京交代的“底牌”之一。万一自己意外被捕,内应会用鸽子与寨里人联系。淳风这一寻思,心里有了主意,原来老大在锦囊里的留言,“速来救我”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个“杜鹃鸟鸣”又是什么呢?

  过了两天,天气好转,上午,一支数十人的押运队偷偷摸摸地开出军营,一路向西行去。这队人,领头将领脚踏高头大马,手持一柄亮银枪,一身银盔银甲,面目俊朗,正是之前同孔京交手过多次的罗成。这次,他自告奋勇担任押运官,要亲自押送孔京这个匪首去京城。至于这匪首到了京城是什么下场,他不在意。按皇上的意思,多半是个斩首示众。

  自古兵贼不两立,彼此立场相反,这个匪首表哥别说砍头了,就算死上十次八次,他也不会有半点感觉。所以,一路上,不管孔京如何向他搭话,他都充耳不闻,装没听见。

  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囚车里,孔京戴着枷锁,被兵士推着慢慢行走。走到一处山岔口,望着熟悉的景色,他心里忽然有点想笑。两个月前,他刚转生到这个世界时,也是在这么一辆囚车里,也是被一帮官兵推着,也是在巫王山山下的道上走。真是天意弄人,仅仅间隔两月,这一幕竟然重演了,似乎什么都没变。

  只是,押送的将领换人了。上次是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这次是他表弟罗成。哦不,这个表弟明显不认他这个表哥,那么这层关系就无需拿出来说了。

  押运队开出大营,一路向西走出没多远,大概两里多,周围景色都没怎么变,还在巫王山地界。孔京一路说个不停,可是周围没人接他的话,令他好生无聊。这时,几只燕子从空中掠过,正好飞过众人的头顶,被孔京望见了,他于是心念一动,想起一事。

  这时,在离他不远的一处密林里,埋伏着一队人马。为首的紫妍望见天上飞过的燕子,心里也想起一事。也不知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什么的,总之这一刹那,两人想到的事竟然不谋而合。

  紫妍想起,上月她刚同夫君成婚,下山认识仕信前,某一天,她和夫君携手在山下散心。夫君不知道看到什么,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娘子,你知道杜鹃鸟是怎么叫的吗?”

  紫妍摇摇头又点头,以手作哨,嘴里吹起哨来。只听“滴~~~溜,滴~~~溜”的声音从她好看的嘴里传出,这声音十分清脆,在山间回荡了好一阵。孔京听了,又问道,“娘子,你怎么知道这是杜鹃鸟的叫声,而不是别的什么鸟?你们这里有杜鹃鸟么?”

  紫妍笑了,同夫君解释道,这山里没有杜鹃鸟生长,她也没有见过杜鹃鸟。可是,为什么她知道这种没见过的鸟怎么叫呢?那是因为,她爹爹教过她,一种当地响马代代相传的联络暗号,外人听起来就是杜鹃鸟叫声。由于当地没有杜鹃鸟生长,所以这种暗号在山里吹响,也不会同真的鸟叫混淆。

  另一边,话说押送队押着孔京一路向西,走到一处僻静的山道,眼前的景色隐约有点印象。孔京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到了,心里默念,摩墨斯!然后,能力发动,他极目远眺,望见前方山道大概两百米的地上,有个发光的天启。天启的内容是什么,他又不是千里眼,当然看不清。不过,他也不需要看清,因为天启的内容,他在上月就知道了。这时候发动能力,他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时机到了。

  于是,他忽然以手作哨,仰头朝天吹起哨来,发出“滴~~~溜,滴~~~溜”的声响,十分清脆悦耳,回荡在山间。在他前面不远处的罗成,闻声回过头来,望着他嗤笑了一下,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多事。刚才说个不停,我叫手下都别搭理他,现在他见无人理睬,竟然又学鸟叫。难道这家伙还通鸟语?想求救?好吧,我看鸟,还能救你不成。

  可惜,他这话说满了。鸟不会救人,可人会。等押送队开到天启附近时,旁边的草丛一阵耸动,一队人马似乎从不远处冲过来。为首是名女子,身形比常人大,上围十分傲人。只见她往山道中间一跳,英姿飒爽,挥起粉拳大声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说着,她的身边蹿出多人,都做响马打扮,人人兵刃在手,杀气腾腾。

  正是:

  一心只挂夫君身,双拳欲碎眼前敌

  漫山只闻杜鹃叫,谁知贞妇救夫来

  罗成一见,心里暗叫声不好。为了防范匪首的同伴来劫囚,父王故意安排他们晚几天出行,而且一路低调行事,就怕走漏风声。只是,他不知道,即便是低调行事,孔京的动向早被暗中严密监视的内应报给了寨里人。押运的时间,大致路线,都被淳风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紫妍和同伴们提前大半天,就从那条逃命用的密道下山来,事先埋伏好。如今,她听到孔京吹响的杜鹃鸟叫,知道是夫君的求救暗号。山下的小路有许多条,她并不知道押运队打那条道走。只是,现在有了暗号,大伙于是都冲暗号的发源地来。

  好个罗成,毕竟是将门出生,反应极快,马上横枪立马,大喝一声,“护驾!”他的对面,紫妍随着他的声音,也吼出了后面两句,“要打此路过,留下夫君来!”

  好一个,留下夫君来!这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随着这声吼,炽热的烈焰冲上她的双拳。她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霞光,向罗成冲去。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好几日了。救夫的热情涌动在她那傲人的胸中,令她的拳头又添了几分力量。

  罗成一见紫妍攻来,倒也不慌乱。他已经是第三次同紫妍交手,彼此都算老对手,知道对方几斤几两。单打独斗的话,他清楚紫妍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一运气,催动光灵力,浑身金光浮现,对着冲来的紫妍就是一枪刺去。只见紫妍一个闪身避过,这枪刺了个空,被她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只大手挡住。咦,这人背后怎么会长手?

  还没等他奇怪,伴随着轰轰的沉重脚步声,紫妍背后跳出一只怪物,抡起锅盖般大的巴掌就向他扇来。罗成心里暗暗叫苦,又是这个接近两人高的怪物,已经是第三次交手了。

  他急忙收招,跳起躲避,这掌没打中他,却结结实实打在他脚下的马匹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力道,竟然把高头大马打得直飞出去。罗成斜眼望了眼受伤倒地的马,心里暗暗后怕。这怪物的力量,就是那么恐怖,要是自己挨上一掌,估计不会好看。

  就这样,在仕信、紫妍与罗成缠斗的时刻,周围的官兵们也与响马们交起手来,乒乒乓乓打得激烈。要论单兵战力的话,响马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对手。可是,这次下山劫囚的都是精干好手,好些还是孔京成立的那个天火会的成员。这些人十分忠心,敢为老大两肋插刀,这种时候更是奋不顾身,玩命攻击。而官兵押运队为了隐秘行进,人不多,也才十几人。于是,人数和气势上反倒是响马占上风。

  官兵在响马不要命的猛攻下,纷纷倒地,转眼间,十几人的押运队只剩三名黑盔黑甲的骑兵在死撑。这些人明显是精兵,通武艺,砍死几名响马后,当头的一人持剑大喝,“燕云十八骑在此,你们——”这个“休得放肆”还没出口,只见旁边冲出一名猛汉,手持一把开山大斧,大吼一声,“劈脑门!”当头就是一斧,刚才说话的精兵挥剑一挡,却不料这斧力道奇大,连人带剑被劈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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