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身世
一觉醒来,张无用发现自己躺在几张木椅拼搭的床上。
边上拼接的另一排椅子上,躺着风情万种的木逢春。
他动了下身子,木逢春睁开眼。
张无用尬尴地笑笑。
“我,我喝多了,我没干啥出格的事吧?”
木逢春脸一红,语气嗔怪:“我也喝多了,哪知道你究竟都干了什么?”
张无用登时无语,脸上有些发烧了。
“老板娘,对不起啊,我真的都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木逢春吃吃地笑起来。
“无用,你放心吧,你还是个学生,姐不会要你负责的!”
张无用一摸脑袋,脸也涨红起来:“老板娘,你这么一说,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
“哈哈哈,木逢春更加笑得不行,“你呀,这酒量不行哦,睡得死死地,我起来拼椅子,然后把你扶过去躺下,你眼睛都没睁一下,躺下又睡得跟猪似的,能干什么?”
张无用这下真的脸上发烫了。
我真的这么无用吗?看来老板娘不是怪我,而是笑话我?
天已大亮,这时间大概是送菜的师傅要上门来了。
两人慌忙搬开椅子恢复原位,然后胡乱洗洗。
张无用简单收拾一下残局,木逢春去打开店门。
这事一过,张无用总觉得好像亏欠老板娘点什么似的。
慢慢地回忆起昨夜里两人喝酒的情形,回忆起木逢春跟他聊起自己的身世。
那年,木逢春在老家的小镇上参加完高考,家里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母亲罹患重病。
来到省城住院治疗,听说要三十万的天价医疗费,父亲愁得一夜白了头。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木逢春,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一样,扎眼又浑身透着迷人的馨香。
家里遭难,木逢春觉得不能再去读书了,她要想办法给母亲筹集三十万的医疗费。
那时候她心里明白,唯一能筹到钱的方法,只有出售自己。
一个好心的邻居阿姨知道她的想法,哀叹宛惜之余,还是上门来给她雪中送炭来了。
阿姨给她介绍本家的一个亲属,是个大她十五岁的药材行老板。
条件是要木逢春嫁给她做老婆。
那年她十九岁。
母亲见男人比木逢春大十几岁,还是个离异的,宁可不去治病,一口拒绝了上门提亲的。
木逢春看那个老板面善,为了母亲能够得救,自己偷偷送上门去,答应他的条件。
恰在此时,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木逢春的手中。
她颤抖着双手将录取通知书撕碎,抛向路边的沟渠。
母亲被送到省医大治疗,手术后身体恢复很好。
而木逢春则履行诺言,含着眼泪出嫁。
开始两年,那个丈夫还算对她好,新鲜劲一过便露出真相。
原来这药材老板有个妻子,还生了一个儿子,因为受不了家暴便带着儿子出走。
木逢春渐渐发现,这个男人不但家暴,还好赌。
婚后第二年,木逢春生下了女儿。
孩子两岁的时候,请来娘家妈照看,木逢春则到附近一家工厂里上班。
有次下班晚,回到家里还没站稳,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男人猛抬头,质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木逢春说在厂里撵活了。
”该不会是跟哪个野男人私会去了吧?”
男人说话很不中听,木逢春不想理会,转头去厨房做饭。
她以为男人是因为她回来晚,不能及时开饭才发的火。
结果她刚转过身,头发就被男人从后面薅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木逢春用力挣脱,捂着脸仍去厨房做饭去了。
可是从那以后,她的隐忍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暴力对待。
后来她知道,男人一般都是在外面输了钱,回家里就发疯。
女儿三岁那年,她选择离开那个男人。
男人不离,一会暴力拳脚相向,一会跪下悔过求饶。
木逢春不为所动,男人就玩起拖延战术。
最后她选择起诉离婚,带着女儿净身出户。
男人威协要杀了她。
木逢春无所畏惧,挺着身子站到男人面前说道:“要杀要剐随你,婚必须离。有种你就来!”
男人终于被她的勇气所屈服,不得不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在张无用印象里,女人当着别人痛说革命家史,往往都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伤感。
但此刻木逢春没掉下一滴眼泪,她的叙述很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女人要是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内心一定变得超级强大。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来省城打工了。给人家做了两年酒水销售,不愿受别人管制,就来开了这家小店。”
两个人还聊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敏感话题,张无用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但归根结底,张无用肯定是没碰木逢春,不然她不会嗔怪。
这样倒好,省得欠下什么感情债。
张无用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大四的学生生活逐渐热闹起来,同学们心里都长了草。
上学期大家就在研究去向,有关系有背景门路的,早就心里有定位。
没关系没门路的眼睛瞄向人才市场。
与此同时,那些在四年内你哝我哝卿卿我我的恋人同学,也开始为感情续费还是断供做着最后的决断。
张无用没急于找出路,他想继续在春春烧烤店做一段时间。
然后准备报考公务员。
木逢春就曾提醒他,先打好经济基础,做什么都是生存,只要自己喜欢。
当年北大毕业生去卖肉轰动一时,现如今人家资产多少亿。
别人为他惋惜的时候,人家已经悄悄实现人生自我价值。
木逢春的话让张无用心里折服。
这女人不简单,是个有内涵的姐姐。
从打上次两人喝酒睡在一起,却又都各自安好,张无用心有不甘,总觉得欠了她点什么。
但从此两人关系变得异常微妙,木逢春看张无用的眼神总有些扑朔迷离。
张无用从此改口,叫春姐姐。
按照春姐姐的意图,让张无用打几年工,条件成熟时她将再开一家分店,让张无用来管理,算他的股分,属于两人合资企业。
“考的哪门子公务员?”
春姐姐想改变张无用的初衷,她让张无用站在省城大市场的角度去憧憬一下未来。
“经济基础决定一切。”
张无用被春姐姐熏染,有些不敢多想。
要么按着她的思路奋斗几年,然后和樊馨雨结婚生子?
从打上次撞见罗西洋向樊馨雨输送那巧克力滋味,并与其发生肢体冲突以后,樊馨雨在张无用面前变得寡言少语。
张无用也绝口不提旧事,也让她心里多少有些释然。
她说再与罗西洋无任何瓜葛,有时注意到两人走碰头时,樊馨雨会故意低下头来。
但罗西洋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一贯好色的纨绔不偷腥谁会相信?
也许罗西洋不会穷追猛打,因为那家伙根本不缺女人。
两人会不会是在人前做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背地里暗渡陈仓,张无用不得而知。
但事情的变故就在貌似平静的时候,人们看不到波澜不惊下面的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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